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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太大,并且物资补给很难供应得上!”柴荣想了想,很内行地摇头。“除非像契丹人那样,过了河之后放任士卒四下劫掠。可那样做的话 ,就会民心尽失。即便能将燕云十六州收回,也未必能守得住!”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买通守桥的兵卒倒戈。或者派少量精锐偷偷泅渡过去,出其不意先拿下浮桥。然后背水扎下营垒,一边接应大军搭更多的浮桥渡河,一边顶住对手的反扑!”宁子明听他说得认真,皱紧眉头,一边观察沿岸地形,一边给出自己的见解。
“那先渡河者,必须是百战精锐。领军的将领,也必须把自家生死置之度外!”柴荣的眼神迅速一亮,随即又苦笑着摇头,“你可能不知道,各节度使帐下,能真正不顾生死的精锐,只有各自的衙内亲军。而衙内亲军,则是节度使的立身之本。甭说阵前拼光了,即便折损过半儿,他就有可能面临被别人吞并的风险。”
“怪不得上次经过易县的时候 ,守军见到山贼都望风而逃!”宁子明微微一愣,冲口说道。随即想起,常思初至潞州,麾下只带了五百部曲,却能大杀四方。很显然,这五百部曲,就是常思的立身根本。只要这五百人不伤筋动骨,常思换个地方一样做他的节度使。而这五百人折损殆尽了,他的地位就危险了。即便手里握着节度使大印,也会被地方豪强架空起来,成为有名无实的傀儡。
“那哥俩原本就是山贼,当然舍不得把本钱拿出来!”柴荣笑了笑,叹息着摇头,“不光是他们哥俩。李守贞退守河中,白文珂、郭从义和常节度率众十万围城,从年初打到现在,连城头都没攻上去一回!要说后面三位,用兵能力可是比李强了十倍。但强攻就肯定会折损精锐,所以大伙干脆就在城外看着,谁也不肯先折了老本儿!”
这话,宁子明就接不上茬了。一则,常思对他有活命之恩,他不愿在背后数落常思的不是。二来,在他眼里,李守贞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汉皇帝刘承佑更不是好鸟,他们两家打起来,面对面直接拼个玉石俱焚才对,最好别拖累其他人。
“打一个无勇无谋的李守贞尚且如此,将来誓师北伐,在这里对上了契丹人,恐怕众将更是各怀心思!”柴荣心情有些郁闷,只管继续低声点评。“大晋当年为什么被契丹灭国?杜重威临阵倒戈是一方面,各节度使都忙着保存实力,谁都不肯带头拼命,则是另外一方面。若符彦卿、高行周这些人奋勇争先,杜重威哪有机会跟契丹人去勾结?”
他眼下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所看所想,却是早日重整汉家旧日河山。故而对当下中原诸侯割据,各顾自家一亩三分地,却无视辽国铁骑压境的现状,极为痛恨。然而痛恨归痛恨,大多数时候,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充其量只能对着河水,跟知交好友一道发几声牢骚而已。
“唉——!”宁子明的手从挂在马鞍后的钢鞭柄处挪开,对着河水长长地叹气。河畔上的哭声已经停了,挨打的商贩们生死不明,打人的契丹小吏志得意满。排队等待过河的其他商贩们,则一个个低着头,将手缩在袖子里,继续缓缓向前挪动,就像一大群等待宰杀的羔羊。
“如果将来有一天,咱们能亲手训练出一支悍不畏死的精兵。其中个个都不输于节度使的衙内亲信!”柴荣也吐着河水吐了口气,仰着头说道。声音很低,却认真且坚定。“昔日项羽与章邯对阵,诸侯也曾做壁上观。可项羽带着麾下的楚国子弟,照样能大破二十万秦军。如今既然这个项羽没人愿意做,咱们兄弟就自己来!”
注1:古代高粱河水量很充沛,现在只剩下了一条不到十米宽的干水沟。具体位置在北京在高梁桥附近。
第五章 逝水 (七)()
第五章 逝水 (七)
他生得并不算魁梧,与宁子明相比,个子差不多高矮,肩膀窄了两寸。但此时此刻,面对着滔滔拒马河,竟令人生出一种需要仰望的之感。仿佛两岸的阳光一瞬间全照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而周围的树木、山川、河水以及正在排队过桥的人群,全都成了静止的布景。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某定然与大哥并肩而行!”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气,宁子明冲口允诺。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是个孬种!”柴荣拉住他的手臂,另外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打了几下,大笑着说道,“父辈们如何,是父辈们的事情。咱们自己是自己!我等既然生为男儿,就莫辜负了这副大好身躯!”
“正如哥哥所言!”宁子明心中依然有郁结未解,但年青的面孔上,却已经洒上了几分阳光。
兄弟二人正踌躇满志间,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马蹄声响。猛回头,只见韩晶与赵匡胤两个,做贼般躲躲闪闪地凑了过来。隔着四五步远,悄悄打了个手势,用极低的声音喊道:“大哥,子明,跟我们走。去下游,二十里之外有个渡口!”
“怎么了?”柴荣大吃一惊,一边认镫上马,一边压低了嗓子追问。
“路上说,不要找郭恕他们几个了。人越多,目标越大!”韩晶又用力摆了下手,抖动缰绳,率先离去。
宁子明等人心知不妙,赶紧策马跟上。一口气沿着河滩跑出了七八里,看看周围已经没了人烟,韩晶才又放缓了马速,回过头,惨白着脸解释:“辽国把你们三个的相貌画了图,正由守桥的兵士拿在手里挨个核对。浮桥肯定过不得了,咱们试试能不能从渡口走。我来想办法送你们上船!”
“渡口?哪里有渡口?有没有守卫?人数大概是多少?”宁子明听得心里一紧,右手本能地就去摸马鞍子下的钢鞭。
“你自己沿着大路回幽都,别管我们,我们三个怎么着也能找到办法离开!”柴荣略做沉吟,迅速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浮桥上的商贩太多,即便杀了守卫硬闯,一时半会儿也过不了河。并且整个柴家商队,连同周围的很多无辜百姓,都会受到牵连。而换个地方就不同了,以兄弟三人的武艺,只要不遇到大队的辽军,轻松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个方案不算太好,却已经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既考虑到了兄弟三人的身手情况,又把韩晶和她背后的家族,从漩涡中摘了出去。然而,话音刚落,却遭到晶娘的强烈反对:“不行!我刚才看了,耶律留哥的兵马就驻扎在附近。他是辽国数得上号的猛将,可不像耶律亦舍那么容易对付!”
“耶律留哥,这个疯子居然也在?”柴荣闻听,手也本能地摸向了行囊中的精钢枪头儿,警惕满脸。
耶律留哥是耶律德光的堂弟,去年南侵时,独领一支兵马为先锋。沿途中,不知道多少汉家豪杰死在他的刀下。辽军因为折损过大北返,又是他头前开道,将拥戴皇太弟耶律李胡的辽国叛军,杀了个血流成河。
如此一个杀人狂魔,姓名在燕云十六州,已经能阻止小儿夜啼。此刻身后还带着数千爪牙,兄弟三人一旦遇上了,怎么还可能逃出生天?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又跑拒马河边上来了,那个疯子原本该驻扎于平州才对!”韩晶心里,显然对此人极为忌惮。接过柴荣的话头,急躁地补充,“暂时不要管这么多了,我想办法送你们上船。我父亲跟他是结拜兄弟,即便他抓到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令尊是?”短时间内接收到的消息太多,即便以柴荣的睿智,头脑也有点儿跟不上趟。眉头跳了跳,迟疑着询问。
“大哥,三弟,这件事是我让晶娘暂时不要说给你们听的!”赵匡胤策马与韩晶并辔而行,带着几分尴尬解释,“并非故意想隐瞒什么,只是不想给你们两个惹麻烦。晶娘的父亲讳匡嗣,官拜辽国南院枢密使,南京留守!”
呯!晴空里隐隐响了一记无声的惊雷,令柴荣和宁子明两人的身体在马背上微微摇晃。南院枢密使,南京留守,即便没听说过韩匡嗣的名字,他们两个也知道这两个官职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几乎是大辽国内,汉人能达到的最高位置。非但有权调动整个燕云十六州的汉军,并且可以随意任免十六州的五品以下文武官员。前任南院枢密使赵延寿,甚至差一步就被契丹人立为中原的皇帝,成为第二个石敬瑭!
“我知道你们都误以为我出自鲁国公家,我,我一直没,没胆子解释!”将柴荣和宁子明两个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韩晶红着脸,焦急地补充,“我,我对,对你们,真的没有丝毫恶意。我,我可以对天发誓!”(注1)
说着话,含泪将右手举过头顶。:“苍天在上,如果小女子有对不住柴大哥和子明的地方,愿天打……”
“晶娘不必如此!”柴荣瞬间从震惊中恢复心神,大声阻拦。“我们又不是瞎子,这一路上你为大伙做了什么,都历历在目。况且我刚才还跟子明说过,父辈是父辈,咱们是咱们。不能混在一起里算!”
“是啊,二嫂,我们认的是你这个人,才不会管你是谁的女儿!”宁子明也接过话头,笑着安慰。“况且你路上还一直在安慰我,做好自己,别管父辈们是谁。这些话,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我……”听柴荣和宁子明两个说得真诚,韩晶强笑着揉去眼角的泪水。“我没有忘。咱们走吧,尽早过河!”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二嫂!”宁子明笑着补充了一句,快速抖动缰绳。这一刻,心中对韩晶竟然有了几分同病相怜。
“走吧!”韩晶抽了抽鼻子,催动坐骑头前领路,原本修长挺拔的身材,从背后看去,竟是单弱异常!
赵匡胤快速跟了上去,边走边安慰。
趁着没人注意,柴荣跟在大伙身后,苦笑着摇头。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原本以为晶娘出自文官韩延徽家的一个旁支,谁料却是节度使韩匡嗣的掌上明珠!虽然都是姓韩,后者与前者对汉人的态度却是天上地下。前者念念不忘自己曾经是个汉人,多次阻止阿保机父子南征。而后者,却从小被术律皇太后视若亲生儿子,巴不得连皮带骨都换成契丹!(注2)
一路沉沉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下游了一个渡口。此处位置极为隐蔽,没有知情者带路根本难以发现。假设在河边的栈桥也非常狭小,只系着两艘狭长的扁舟。树叶般,随着水波上下起伏。
还没等四人靠得太近,渡口旁的木头屋子里,已经跳出了五十几名汉军兵卒。一个个引弓竖盾,大声威胁:“站住,不要靠近。此乃军机重地,速度下马接受盘查。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韩德运,你眼睛瞎了么,居然敢对我喊打喊杀?等一会儿,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韩晶忽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满脸骄横地断喝。同时将一面巴掌大小,紫红色的金牌举在了半空当中。
“大,大小姐,怎么,怎么会是您?”带队的都头韩德运吓了一大跳,躬身施礼。随即,将手中钢刀一摆,向前跑了几步,冲着赵匡胤大声断喝,“兀那贼子,速速放开我家大小姐,下马受缚。念在尔等少无知的份上,本都头向大人求情,免尔等一死!”
呼啦啦,其身后的兵卒分两翼包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