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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七道:“把这几个楚人嘴巴堵上,免得犬嚎狼叫!”几个武士上前用乱布堵了巫氏三人的嘴巴。
几名武士上来求道:“寨主,杀了这几个楚人,为五哥报仇!”
荼谨道:“不准乱来!我自有道理!”对果艮风道:“贤侄,有何良策?”
“进屋说话。”二人转身进屋,众嫌犯又大叫“冤枉!”
二人进房,果艮风道:“此事何需多问,一目了然。既是杀了相胤,解去相府发落。你再多贴补些开销,将相胤尸体干干净净送到峡门口,就算对得起相氏了。”
“贤侄你说得轻巧。多费柴粮布匹,我自认倒霉。问题是,我与樊氏曾有过大的争端,结仇很深,而相氏、樊氏穿的是一条裙子,一向与我不太钉对。此事出在我这里,相善岂会善罢干休。”
果艮风正论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死不能复生,他又敢怎样过分?何况,人又不是你杀的,荼氏还倒贴了五哥一条性命,又找谁还?再有,若是摆在几面子上说,他侄子起心害心,反害自身。”
荼谨陪笑道:“论理,是贤侄所说的这个理。问题是,相善多年受宠,已有专权之势,邑君又十分在意相胤。为了几个楚人,犯不着得罪于他。并且,这几个楚国人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情形也确实可疑。目今当事者死的死,逃的逃,具体过程,无人做证。贤侄再想想,有何妙计?”
“我还是那句话:把一干人送到草原相府,看相善自己如何处置。”
“总不能审都不审一下就提去吧?到时我如何去禀报?”
果艮风想了想道:“说得有理。我看这样,把外面几个人提来审一审,把姓名、年岁、何方人氏、到此来做什么等等理清楚也好。”
荼谨笑道:“这正是我意。贤侄久管牢营,审理人犯正是你的本行,请贤侄为我提审一帮人,如何?”
果艮风笑道:“转了个弯弯绕,把自己绕进去了。此事简单,却之不恭。”
就在荼氏寨中正堂,两厢武士肃立,且把木棒作惊堂木,果艮风先查看了巫氏人的包袱,然后坐堂,荼谨陪审,几名武士侍侯,堂而皇之审起案来。
先提茶庄管事、小二。店管事名唤荼六,道:“果兄,事发之时,我不在店里,只问小二才知。”
一武士道:“六哥说的是实话。他是回来后才被捆来的。”
果艮风喝道:“在这厢里没有果兄菜兄!也没有六哥七哥!只有人犯!”众人恭敬。
果艮风又道:“小二说话。”
小二怯生生、疙疙巴巴道:“当时,外边这几人在喝茶,一时来了一个客人,他要两藤箱茶叶,然后要我送他上一条舟,我扛了一箱茶跟去上了舟,客人却不见了,以为是我上错了舟,又下舟等了些时间,仍不见他,怕是被骗了,只得回茶庄,却见庄前挤了好些人,才知出了大事。然后一会儿,武士们就到了。实与小人无关!”
果艮风道:“尸体中可有那个假意要茶叶的人?”
“刚才荼四哥让我去看了尸体,没有那人。”
“那人是何长相?有何特别之处?”
“那人身材有点高,面有点黑,其他的记不清楚了。还有,他两手背上都有伤痕,不像是刀剑伤的,倒像是绳子勒的。”
果艮风目不转睛盯住他道:“再仔细回忆回忆,说漏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小二这时才从惊慌中清醒过来,想了想道:“他穿的是一件黑色毛皮旧褂,后背上有两个小洞,我走他后面,看得清楚。”
果艮风盯着店小二不说话,小二又想了想,道:“还有,在路上好像听到有人喊他黄蟮,没听见他答话,不知是不是喊他。”
果艮风听到此处,心中一动,拍案叫道:“正是那贼!”
荼谨惊道:“贤侄已知盗儿是谁?”
“正是。我与荼七哥赶到六方坪,见有两个盗儿,我尽全力追去,其中一人就是穿黑衣、身材高大,我同他过过招,手上似乎有伤痕,不是那人,更是何人!那人便是唯一活起且又跑脱的盗儿。来人!把小二提下去,按他所说画成图样,报虎安宫下令各处盘查黄蟮其人!”轻轻将度群芳之事化去。原来黄蟮当时,为了给同伙争取时间,故意让店小二上错舟,耽误一通,看时间差不多了,去六方坪领赏,路过茶庄,见聚集了不少人,还有武士也到了。既是乱世,这里又离盗儿窝水巴山锅圈岩近,每年发生数起被盗儿做手脚掠了财物的事并不新鲜,但黄缮见不多会儿,荼谨亲自率大批武士到了,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只晓得大事不好,鞋底子抹油,躲到外乡去了。
荼谨道:“贤侄果然高明。”
又提茶庄中喝茶的父子两人,果艮风道:“何方人氏,姓甚名谁?”
那父亲道:“我父子二人是郁侯部谯氏人,我就叫谯六。”
“把茶庄中发生的事说出来,若有隐瞒,大刑侍候!”
“无意中趟了这趟混水,小人没有要隐瞒的。”一五一十说过。
果艮风又问他儿子,也都照实说了。
荼谨轻声对果艮风道:“家犬不背主,小儿无谎言,果然是实。”
艮风令提出去。
第065章 特异的虎符()
轮到提巫氏四人。
果艮风道:“何方人氏,姓甚名谁?从大到小说,不要麻麻杂杂的来。先把他几个的嘴松开。”有武士上来取了四人嘴上破布。嘴巴一空,巫城又开骂,巫贞止住。
巫贞见主审的果艮风相貌俊美,不像个恶毒之辈,陪审的人老诚稳重,于是道:“本人楚国都南郢人氏,姓巫名贞。”
果艮风看了看,顿了顿,煞有介事道:“我看你气度不俗,定然不是一般人,实说,是楚国何样人物?最好说实话,免受皮肉之苦!”
“我曾为楚国史官,后辞官。”巫贞一字一句说。
果艮风对荼谨得意笑了笑:“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条大鱼。”转头问巫贞:“到此何事?”
“到丹涪水游历。”
“有亲戚,还是有朋友?”
“都没有。”
“准备投靠虎安山,还是投靠郁侯?”
巫贞道:“良禽择木而栖,当今天下,不但主可择仆,仆也可择主,何来投靠之说?这些,似与案情无关。”
果艮风暗叫惭愧,笑道:“那你就讲有关的。”
巫贞讲完,果艮风又问巫夫人;再问巫妮,巫妮哭道:“我一时便被药了,哪里得知!”最后问巫城,巫城怒道:“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的东西,还敢审我!”巫贞夫妇急劝。
果艮风心中猜度,这几人是过路的楚国人,度群芳根本不可能认识,他淌这混水,狗儿帮猫儿追耗子,图个热闹事,纯属偶然,便对巫城道:“逃跑那贼,姓甚名谁?”
“那人是我恩人,我还想知道姓甚名谁,却反来问我!”
艮风暗中高兴,冷笑道:“人都一起杀了,还不知姓名,你以为我相信猪儿身上流的不是血!”
巫城道:“我确实不认识,是在酒家喝酒碰到的。”
果艮风喝道:“胡说!蠢货!此人明明是你同伙,我已查明,名叫黄蟮。还敢抵赖!”
巫城怒道:“我看你才像个蠢货!明白了,你与盗儿是一伙的!反说我抵赖!”
荼谨看得明白,急道:“好了,好了!此时不多争论。我问你,你认识在演武场杀死的人吗?如何杀死的?”
巫城更怒道:“我哪会认识盗儿!你们分明是贼喊捉贼!”恶气憋住胸口,一言不再发。
果艮风道:“情形大致清楚。我还有一事不明。来人,将缝在衣衫里的那件硬东西取了来!”巫贞暗自叫苦,巫夫人、巫城、巫妮却是一头雾水。
不大会儿,一个武士送进来一件东西,见这东西,纯黄金打制,十分精致,是半片虎符,比一般的虎符要稍微细小,上面有清晰的图案。
果艮风道:“身藏宝物,必非闲人。老夫子,这是件稀罕之物,是为何物?深藏在衣中,若不是我精细,差点瞒过。莫说你四人衣衫打扮,形容体格,就凭这物件,你就不要瞎编说你是下三滥的人物,说了我也不信!从实招认!”
巫贞道:“这是我传家之物。”巫夫人三人心里都在想:“为何从来没见过?”不敢多嘴。
果艮风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明明是件调兵的虎符。我见过虎符,却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到底是何用的?从那里来的?从实招来!”
巫贞道:“这并非真正的调兵虎符。我先祖是庸国将军,楚国、巴国、秦国灭庸国后,为纪念庸国,便打制了这个形似虎符的纪念物。”
果艮风道:“既然仍称虎符,就应是一对,你这是左片,应是将军手中的,还有右片在何处?”
巫贞道:“确实另有一片,在我先祖的长子手中,传与后人。”
果艮风还想再问,荼谨道:“我看他说得有理。他先祖是将军,对故国的感情自然深些,又是军中的人,故制作这件玩意儿。此事与本案无关,贤侄就不要再为难于他。”
果艮风点了点头,道:“审理结束。将四人提将出去!”
巫贞道:“两位,案情已然清楚,为何不当场放了我四人?”
果艮风起身,施了个标准的礼,笑道:“请谅。我在这里询问,并无处断的权力。”
巫城大怒道:“那你祖宗的还装神弄鬼做什么!”巫夫人急劝他住嘴。
果艮风笑道:“阶下之囚,还有如此豪气,哥哥我若不佩服,真还是六月间的斑鸠,不懂春秋!”巫城又骂。果艮风令牵走四人。又令众人都出去。
拖棒拉棍的退走,荼谨才道:“事情已明,下步如何处之?”
果艮风先看了看荼谨紧张的表情,想笑未笑,道:“我在想,此事两难。若送到相府中,四人必死无疑,其他的人也难说。实话说,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真他母的是指着舟棺喊捉贼,冤枉死人;若是不送去,寨主你又难得交差。”
“贤侄啊,你不要模棱两可,到底给个答案。”
“我一边在审,一边在想,其一:出了这件大事,需尽快报知虎安宫,然后将涉案的人送到宫中,这是规矩。或许,还有些人可能活命,要看各人的造化。其二,在向宫中禀报的同时,不,应是提前报知相府。若相善提出将人犯直接送到他府上,是按中卿大夫示下行事,就算有了不妥,不关你事。其三,必须对相胤的死因保密,若是透了出去,将来宫中、相府另有说法,无法圆其说。至于如何定论,是他们的事,与你我无关。其四,须向盘瓠湖朴延沧送去急信,毕竟相胤是他舟师中的人,而且还死了其他的舟师武士。其五,准备上好衣料等物,将尸体好生包裹。其六,哦,没有了。”
荼谨谢道:“句瘪嘴吃鱼,一根刺都不乱。多谢贤侄!”
“客气。”
“不如,请贤侄同我一起到草原去面见相善。”
果艮风笑道:“怎么会,这张狗皮膏药还扯不脱了?”
“帮人帮到底,渡人送过河。你想过没有,若你同我一起去,就是果氏、荼氏两大部族,他相善也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