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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离开很久，钟子霖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金属墙壁。
光滑的表面映照出他的身影，他漠然地看着自己。
那么的帅气迷人，天生就是站在镁光灯下的漂亮长相，跟他去世的亲妈一模一样。他喜欢这副与生俱来的美貌，但心底的某一处，也一直在深深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十六岁就卖身给老女人……
好久没听人这样说了，知道真相的人基本都已经被温庭裕封口，满世界也遍寻不到任何一点消息。
但，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会传出去的。
钟子霖发现自己好像被眼前的幸福蒙蔽了太久，他该清醒过来了。
像他这样肮脏的男人，又怎么配得到凌峥的爱呢。
***
晚上十点多，宴会散场，凌峥和温兰萱分别的时候交换了名片，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他们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又想要互相利用，还有钟子霖从中牵线，听起来就觉得不顺利简直不可能。
但钟子霖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站在酒店门口想要拦车，一边对凌峥说：“我想回去了。”
凌峥趁人不注意，亲了他一下，低头耳语：“不是说好了晚上陪我的吗？还是嫌弃我刚才的表现不好？”
钟子霖勉强笑了一下：“没有。”
凌峥觉得他脸色不太好，语气变得更加温柔，摸摸他的头发；“不舒服吗？是不是晚上喝了太多酒？”
钟子霖长嘘一口气，回头又笑笑：“大概是三文鱼冷盘吃多了，吹了夜风有点胃疼。那就听你的，回你那里去吧，回工作室的话tony哥肯定又会骂我。”
他慢慢清醒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客户正在跟他讲话，客户有要求，他作为一个尽职的艺人应该尽量满足他，不能带入私人情绪。
得赶快忘掉arthur说的话。
回到凌峥的酒店，天色已经很晚了。凌峥一进门就抱住他，低头有点贪婪的吻着他的脸和脖子。钟子霖呆着没有反应，凌峥亲了好久才发觉他木头人似的，奇怪地来拍拍他的脸：“子霖，你怎么了？”
钟子霖身体微微一震，这才醒过来似的皱眉看着他：“别勒这么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说着，他推开凌峥转身往浴室里走，一边解开自己的领带扔在沙发上：“洗澡吗？我来帮你洗头？”
还是钟子霖那种熟悉的别扭语气，但怎么听都哪里不太对劲。凌峥也说不清这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能笑笑：“我当然是挺乐意的，就是担心脱光了一起泡在水里，我会克制不住。”
钟子霖点头：“也是哦，那浴室里的按摩浴缸归你，淋浴归我，没问题吧？”
……这种冷战分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啦。
凌峥一头雾水。
洗澡的气氛很僵硬，凌峥围着浴巾进去的时候，钟子霖正开着热水在洗头。玻璃门映照出他朦胧的裸身，腰窄腿长的十分养眼。凌峥躺在浴缸里欣赏这番美景，很是心猿意马，但那种怪异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他能意识到钟子霖的情绪很明显的有些低落。
他是那种心思藏不住的人，不爽就要骂街，不骂街也喜欢没事叽歪两句。如果他突然出现异样的沉默，那八成就是生病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凌峥有点担心，但钟子霖的那种脾气，直接上去问是没用的，反而还可能会把他惹毛，假如全身的刺都竖起来那就更难交流了。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自己去探究。但凌峥花了很多时间跟温兰萱交谈，不知道钟子霖在这期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他越想越担忧，简直有点焦躁起来，他在想钟子霖这么多年就是这么一个人咬牙硬是熬着，不知道熬了多久，才变成今天这样一块别扭的死硬石头。
可怜的孩子。
正想着，淋浴间的门开了，钟子霖头上搭着一块浴巾出去了，凌峥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他隔着浴室门试着喊了一声“子霖？”，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
弄成这个样子，凌峥也没心情再泡澡了。他起身擦干自己出去，看见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钟子霖背对着他已经睡了，身上盖着毯子，凌峥又喊了他几声，回应的只是他朦胧的呢喃。
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睡？
凌峥微微叹了口气，没有他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没劲，他只能随便收拾了一下也上床去，尽管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床上，钟子霖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凌峥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关掉床头灯。
这一晚变得格外难熬，凌峥虽然躺着不动也闭着眼睛，头脑却一直很清醒。他本来还以为今晚这么顺利，晚上回来也会很顺利，说不定还能顺势跟钟子霖一起做个作业甚至口一下什么的。
搞成这样，他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肯定是宴会上出了什么事情，但眼下他什么也猜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凌峥感到身边传来轻轻的动静。钟子霖披着衣服起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凌峥，看他躺着不动似乎睡得很熟的样子，就独自起身走到窗边。
房间里的暖气开的不大，他轻轻打了个喷嚏，站在窗前发着呆。
凌峥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
钟子霖漠然看着窗外的月光，渐渐的，眼睫上沾满了泪雾。
他眨了一下眼睛，一丝泪水无声的流淌下来。
第058章（）
凌峥心里骤然一紧。
钟子霖在哭。
这是他最不敢看到的事情，他宁愿钟子霖撒泼骂街揍人摔凳子，也不愿意看到他独自躲起来默默地忍耐着。
一个骄纵不羁的男人，他的悲伤总是格外让人心疼。
钟子霖一般很容易懂，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发泄，特别难受的时候就不吭声。而能把他弄哭的只有很少很少的一些东西，他打从心底非常在乎的东西。
比如作为艺人的尊严，又比如……
凌峥想不到其他的了。
有时候，他又不是很懂他。
钟子霖放浪不羁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但是在这世上他根本没有愿意讲真心话的朋友，就算凌峥也一样。他能给予他很多快乐，但是当他难过的时候，就算凌峥想安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无能。
寂静的黑暗里，钟子霖无声地啜泣着，几分钟的时间就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凌峥好几次想起来去抱住他，但又怕吓到他，这种时候他还没忘记钟子霖的脾气，他是孤独又骄傲的，自己哭的样子他一辈子也不想被别人看到。
过了一会儿，他揉揉眼睛，呆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他小心地爬上床，照着刚才起身的位置又原样躺了下去。
凌峥在黑暗中看着他略显单薄的后背，还是没忍耐住，从后面轻轻搂住了他。
钟子霖浑身一震，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凌峥抱着他，有点难过地亲吻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子霖，我可能不是很懂你，也可能你有很多我不理解的难处。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力帮助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嫌弃我。”
“要是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来跟我说说。”
“就算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
钟子霖的后背还是僵硬着，他哽咽了一下，但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黑暗里，他伸出手紧扣住凌峥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握。
他的手很冷，凌峥感觉到从他指尖传来的冰凉，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几乎在转瞬，钟子霖就把手抽回去了，他微微蜷缩起身体，向后靠在凌峥的怀里，后来的一整晚都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隔天两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也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昨晚的事情。
钟子霖的心情似乎恢复了一些，还主动会开玩笑。但那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他越是笑，凌峥就越是心疼。凌峥想了想，吃早饭的时候斟酌着开口了：“子霖，最近我会花点时间跟温兰萱建立关系，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他觉得，眼下的这种情况，似乎放开钟子霖让他独处一段时间比较好。
果然，钟子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有点如释重负：“……哦哦哦，好啊，正巧我也有点忙，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要是有适当的机会，我会再来帮你牵线的，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跟我说，活动嘉宾啊剪彩什么的都可以，我很专业的。”
凌峥笑笑：“行，合约期间，我会对你好好物尽其用的，麻烦你多配合了。”
早餐间的谈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总有点难言的乏味感。到了最后两人还有点冷场，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凌峥也看出钟子霖并不想再逗留下去，不多久就把他送走了，在门口的时候钟子霖还主动勾着他来亲，但凌峥的兴致也并不是很浓厚。
他不喜欢勉强钟子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钟子霖勾着他的脖子，撒娇似的：“真的不来多亲一会儿吗？之后你可有阵子亲不到了。”
凌峥亲亲他的脸：“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那胜过我亲你一百次。”
钟子霖笑着推开他：“矫情。”
凌峥拉住他，低声说：“好好保重……早晚有一天，我会跟你结婚的。”
钟子霖还是笑笑，这次却没再答他的话。
凌峥本来想把他直接送到酒店门口，但钟子霖推说大白天的那样子太引人注意，独自一人就坐电梯走了。下楼的时候，车已经等在了门外，今天早上是tony亲自来接的。
钟子霖一言不发的钻进车里，tony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阴影，啧啧道：“就知道放任你没好事，昨天晚上大战八百回合了吗？”
钟子霖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没。”
y愣了一下，听出钟子霖声音里的无精打采：“怎么，你们吵架了？”他也是很清楚这小子的性格，平时戳他一句他肯定会骂街，异样的沉默就代表他身体或者心里不舒服了。
钟子霖低着头，有些沮丧地玩弄着墨镜的镜架：“没，跟峥哥没关系，是我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我毕竟是一个有那种黑历史的人，哪有资格被他追，以后得跟他保持一点距离才是。”
y有点奇怪：“怎么突然提起那档子事了，不是说好大家都当没发生过吗？”
“温兰萱的小情人好像知道我的过去，哈，大概因为我们都是软饭圈的吧。”
“你说那个小模特？那种小角色不足挂齿，我会帮你想办法搞定。”
“不是角色大小的问题。”钟子霖还是叹着气：“我好像不知不觉……陷得太深了，我不应该这样。”
y挺无奈的：“你啊，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不让你跟凌峥在一起是怕你受骗上当，但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的，公司也会为你高兴，又能收获真爱又得到靠山又能摆脱钟萧，对你难道不好吗？”
钟子霖没吭声。
y知道他是个钻牛角尖死脑筋的料，一时也没再逼他：“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你的想法，在合理范围内公司都会尽力支持的。所以，你具体是怎么打算的？”
钟子霖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