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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的骨架仿佛都在这一瞬间炸开了,马上要扎破皮囊四溅出去一般;也不知撞上了哪一部分的内脏,林三酒眼前一黑,有好半晌功夫,既没有空气流进来,也没有半丝声音发出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她以为自己大概已经摔死了的时候,视野终于又渐渐清晰起来,露出了天上翻滚的白雾。在剧痛中,她重新听见大地震颤的闷响,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地壳,将她的身体微微地抛离地面——挣扎着,林三酒吃力地爬了起来,四下一看,连自己都忍不住惊讶了:她竟然还攥着哥哥的裤腿。
而那个哥哥,运气就没有她这么好了。
他的脑袋向后弯折了九十度,后脑勺紧紧地贴在脊梁骨上,将他躺在地上的身体给顶起了一个弧度。他的颈骨显然已经破碎得不成形了,脖子软软的,仿佛一块即将化了的橡皮糖。
来不及叹一口气,她马上跳了起来,痛瞬间炸开了。她忍着眼前一阵一阵的花,努力四下张望了一圈——然而除了包围住他们的高高岩壁之外,她什么也看不见。这儿是一个峡谷的底部,布满了大大小小、形状怪异的岩石;她运气真错,因为她落下的地方,恰好是在峡谷底部一条小溪的河滩上,石块不多。再往旁边偏上半米,恐怕她就要摔碎了,成了和哥哥一样的下场。
大地仍不住传来震动,但听着好像间隔越来越长、震感也越来越弱了。林三酒屏息等了一会儿,终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哥哥一死,那些神就突然没了方向,找不到他们,各自散去了。
静静地等了十分钟,林三酒始终没有感觉到下一次地面的颤动。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手捂住了脸。歇了几分钟,林三酒慢慢地爬下了岩石,感觉四肢百骸里充斥着激流一般的痛苦,每走一步,每动一下,都像是被千万根钢针扎进了骨髓里一样。
喘着气,她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哥哥的尸体旁边,将手放了上去。
不管这个家伙是个什么,只要一卡片化,真相就出来了。
然而扁平世界连着发动了几次,手掌下的尸体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
“诶?”林三酒皱起了眉毛,愣愣地盯着尸体想了一会儿。从她的角度看起来,哥哥像是一具无头尸一样,因为整条脖子都被掀到了后背上——紧接着,她突然明白了。
林三酒忍着剧痛,一把抓住哥哥的肩膀,将他的身体翻了过去
他一双眼睛仍然睁着,望着林三酒眨了一下。(。)
552 二次陷落()
林三酒腾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哥哥的左眼里扎进去了一块碎石子,正好代替了瞳孔的位置,灰灰地露在白眼球外。他每次眨眼的时候,石子摩擦着内眼皮,都会发出沙的一声细响。声音不大,却叫她浑身的肉都直发紧——好在他并不经常眨眼。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半是因为震惊,半是因为剧痛,林三酒缓了好几秒,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不过哥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除了一双眼睛还活着,其余的部分都已经死了——即使林三酒将他软绵绵的头重新摆正了,他看上去也仅仅是从一具死尸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她试探地把手放在了哥哥的胸膛上,等了将近十分钟,胸膛下只有一片黑幽幽的死寂。脖子里更是早就没有什么脉搏了,摸上去像是一个装着碎石块的皮袋子——里面尽是他摔碎的骨头碎片,直愣愣地从皮下突起了各种形状。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林三酒想起了以前的电视情节,不由问道,“你要是能听见,就眨两下眼睛。”
沙沙地两声,石子从肉眼皮里刮了过去。
浑身肉皮一紧,她继续问道:“刚才那些追逐我的神,是不是你叫来的?是眨两下,不是眨一下。”
又是两声微响——这一次,他的眼皮差点挂在石子的尖角上。
果然是林三酒的猜测被证实了,却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她想问问为什么神会听他的话,但是太复杂的问题对方却又没法回答;她想了想,问道:“难道那些神都是你们两个的手下?”
这一次,哥哥只慢慢地眨了一次眼睛,就不动了。
“因为你摔成这个样子,他们就找不到你的位置了?”
带着一种出乎意料的配合,哥哥又眨了两次眼睛。
“你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活的眨两下,死的眨一下。”
这个问题刚听上去就可笑极了;但是在林三酒问完了以后,足足半晌功夫,哥哥的眼睛依然一动未动。
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林三酒打了个战。她盯着哥哥望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决心将他的一个部件拆下来卡片化试试看——她等体力慢慢又恢复了一会儿之后,叫出了一把小刀。这小刀还是用来切食物的,砍在人身上显得薄弱极了;她只好一刀扎进去,再一点点地磨断哥哥的右脚——连她自己也有些受不了这个过程。
哥哥转过眼睛,一只眼珠和一个碎石子一齐望着她的动作。
皮,肌肉,脂肪,筋膜,血,白骨
忍着干呕的冲动,林三酒一颗心砰砰跳着,觉得自己像一个杀人狂似的,到底把一只脚从他身上卸了下来。感觉上,这完全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体,甚至还有一点温凉的温度;只是当她砍开了皮的时候,断岔里呼地流出了一些血——不多,可能还不到半碗,好像只是为了意思意思似的,很快停了下来。
这一次扁平世界顺利地发动了,但是林三酒目光一扫,顿时又失望了。
一只脚
从人体上切下来的一只右脚,还新鲜着,也不知是谁这么变态。想要得知关于这只脚更多的信息,得把整个人体都卡片化才行。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林三酒有点焦躁,将右脚的卡片顺手收了起来。要想把哥哥的身体卡片化,她可能必须得一刀捅进对方脑子里才行;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真的死,也说不好杀了他以后,转化的卡片上是否就一定会出现有用的信息。
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找礼包吧——
林三酒猛地站起身,顿时眼前又是一黑。她这一次摔得太重了,全身骨头和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她以为自己已经缓过来了,没想到在地上蹲着锯了一会儿人脚,再一站起来时,痛苦和晕眩都排山倒海一样地涌了上来。
连站起来都这样辛苦,她在心里想道,眼前这千丈峭壁又该怎么爬上去?
被天边闪亮的一声叮甩到了这儿来,她早就不知道沙漠在哪个方向了;想顺着峡谷底部往外走,又担心这峡谷太长,把她绕得更远
直到这两个念头转完了,她眼前的黑雾才逐渐淡了下去,脑子里传来的剧痛却还是像敲钉锤一样,一下一下稳定地击打在神经上。正当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摔出轻微脑震荡时,她的视野总算重新露出了颜色。
哥哥还是像刚才一样,如同一具睁眼死尸似的躺在她面前,只有一双扎着石子的眼睛正望着她。林三酒低头与他对视半晌,等待着自己的视野彻底摆脱晕眩和黑暗——等了十来秒钟,她后背上的汗毛忽然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不对,她的视力早就恢复了。
现在面前的一片昏暗,与其说是摔伤的副作用,倒不如说是天阴了。
哥哥的目光依然牢牢地黏在她身上,林三酒这一次慢慢地抬起了头。
天空中一张巨脸,正低头看着她。
巨脸从峡谷崖壁一侧探出来,露出了一双黑黑的、毫无光泽的瞳孔,就像是天空里突然被割开了两处黑洞一样,直直地对准峡谷底部。
“你骗我?”林三酒怒叫一声,一把拽起了哥哥,将他甩上肩膀,转身就要跑。然而她刚一转身,就又顿住了——头顶上那个神不知何时已经伸下来了一条臂膀,擦着峡谷两侧的石壁,朝她袭了过来的同时,也卷落了石壁上无数的碎石断木;顿时,隆隆的滚石接二连三地朝谷底扑了下来。
林三酒连忙避开几块跳跃着砸下来的碎石,突然明白哥哥并没有骗她——这个神块头绝不算小,连伸手抓人的动作都这么大阵仗了,如果是追着她过来的,她早就应该有所察觉才对;然而她直到现在才发现神的存在,说明这个神肯定是早就在这儿的,她只是直直落进了他的地盘里而已。
只不过明白了这一点,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少帮助。林三酒现在每动一下,都痛得脑子一晕;再加上还拽着一个沉甸甸的人体,在遍布石块的峡谷底部根本跑不出去多远,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被那只大手赶了上来——
她只觉眼前一暗,光线全被挤了出去;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层又一层的什么东西给裹住了——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林三酒却知道,那是巨掌里皱起来的皮肤。(。)
553 说围魏救赵,可能不太准确()
风一阵一阵从发际吹拂过去,带着高空的力道,叫人感觉好像向外一跳,就会被它托起来,从此踩着天空乘风而行。大地在脚下远远铺展出去,蔓延到视线不能触及的尽头,开阔的岩谷逐渐化作一片浅黄——
如果头上没有白雾,脚下也没有那一片粉红色、充满弹力的温热皮肤,林三酒大概会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她此时正坐在巨掌里,随着神迈步时一上一下的摇晃,心脏也一坠一坠地往下沉。
哥哥软软的身体伏在她的身边,并没有得到任何特殊待遇。林三酒看了他一眼,调整了一个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姿势,半坐下来,满心沉重地望着脚下渐渐铺开的大地。
也许是想把林三酒留给堕落种来杀,因此这个神的动作也很小心:他的拳头虚握着不使劲,让林三酒从虎口处露出上半身,却不至于攥紧了伤着她。然而就是这样松垮垮的握拳,却让她一点儿也逃不出去。
——不,或许应该说,不是因为这只拳头她才逃不出去的;林三酒现在是压根儿不想逃。
刚一被神捉在手掌中,她就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连能力都准备好了——面对着如此庞大的神,在她的潜力值约束下,天边闪亮的一声叮可能没法把他击飞;但是画风突变版一声叮可就不同了。
就在她刚刚将哥哥的身体夹在胳膊底下,空出了两只手来时,那个神忽然一下子抬高了手掌,她顿时脚下一个不稳,坐倒在了掌心里;随即她一转头,发现自己身旁不远的地方,露出了两片棕色的皮肤,布满了细细的竖纹,竟是被那个神给抬到嘴巴旁边了。
有一瞬间,林三酒以为他就要像所有的巨人传说那样,试图吃掉他们了;而那一张深褐色的嘴唇,也的确正在慢慢张开——
当她一个翻身,双手立即按向了身下那掌纹密布、透着粉红的皮肤。就在这时,从深褐色大嘴中吐出了一阵腥腥的、仿佛捂了很久的霉气。伴随着这股仿佛很肮脏似的气味,她听见神用喉间隆隆的低音说道:“你不想逃。”
林三酒的双手依然毫无阻滞地按在了皮肤上,但是却什么也没发生。在触碰到神的前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将能力关闭了。
她微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咦?”
林三酒的神智仍然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