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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亚咬了咬牙,学着埃修,心惊肉跳地握住另一条藤蔓,在半空中颤颤巍巍地往下挪动。埃修已经合起了石板,黑暗顿时吞没了这片空间。基亚紧紧攥着那根纤细的藤蔓,感受着手中的藤蔓在他全身重量牵引下的每一丝颤抖。在没有任何光源的空间中视力已经成为了摆设,却让基亚的听觉更加敏感,他能听见短促的气流紧张地在自己的肺腑与鼻腔间进进出出的呼吸声;自己掌心与藤蔓火辣辣的摩擦声;以及身边埃修轻快地蹬在墙壁上加速下滑的脚步声——没多久那脚步声就离基亚远去了。时间仿佛跟密道中的空气一样停止了流动,也许过了有十年那么漫长的时间,基亚终于看到身下的黑暗中透出些许温暖的光晕,再然后,他的脚终于触到了实地。
埃修已经等着他了,两人沿着一路长明的灯火狂奔,终于来到了埃修当初爬出来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水池。“深呼吸,能憋多久是多久!”埃修不由分说地拽着基亚跳下了水池,一拳狠狠地砸在机关上,水池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水下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了他们的脚,将他们一直往深处用力地拖拽。基亚紧闭着眼睛,死死地封着自己的口鼻,没多久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被水的浮力托举起来。
“哗啦!”基亚的头露出了水面,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跟埃修正身处萨里昂城外的萨罗非河正中央,远处可见王城通明的灯火,在绵密的雨幕中折射出斑斓的光。他跟着埃修奋力游到了河岸边,已经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银发男子在等着他们了。
第70章 逃出生天(下)()
“基亚子爵,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但丁牵着两匹高大的骏马,嘴角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你这种从公国政治圈中抽身而出的方式真是格外粗暴,我不知是该说你太大胆,还是该说你太潇洒呢?”
基亚耸了耸肩:“我不这么做的话,他走得了吗?反正埃修已经为你杀了秩序之鞭,他又发过血十字盟约,之后的生死你当然可以置之不理,作壁上观。”他直视着但丁,“王城地宫下的那条密道,是你告诉他的吧?”
“当然,”但丁轻松地回答,“这条密道是潘德帝国在萨里昂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是公国的最高机密,在今晚之前都只有我和乌尔里克五世知道。”他看着两个湿漉漉的年轻人,突然笑了:“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铁了?”
基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埃修也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但丁并没有让他们信任到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的程度。但丁也只是一句随口的感叹,并不奢求答案,他懒洋洋地摆手,朝埃修递过来一张黄褐色的牛皮纸:“算了,我对你们之间的故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今后是要一起闯荡还是各走一边又与我何干?”他一指身后的两匹马,“行囊里有二十根纯色的金条,潘德绝对的硬通货,十万第纳尔只多不少。鉴于你现在已经是萨里昂全境通缉的要犯,不能随便地进出各大城镇,萨拉曼那支佣兵队我已经帮你打发到银湖镇了。放心,今晚的事情只会在公国上层间激起波澜,但丝毫影响不到这些底层的人,他们只会知道裁判所的副所长被人捅穿了喉咙,但具体的事情经过他们可能会从吟游诗人的口中听到各种各样的版本。”他诡秘地笑了笑:“以前我跟萨拉曼有过一面之缘,那个达夏人确实是一个靠得住的人物。只不过他那支佣兵队,跟打劫商队的毛贼火拼还好,若是要做些刀口舔血,为人火中取粟的勾当,还不够。”
埃修接过但丁手中的牛皮纸,基亚好奇地凑上来看。那是一张由异端裁判所与萨里昂商人公会共同签发的委任状,大意是说将萨拉曼的佣兵队调入裁判所,成为秘密的编外小队。埃修·巴兰杜克担任这支小队的总指挥,拥有完全独立的自决权,商会会长与裁判所所长均无权过问。落款是但丁与施耐德的签名。
“等下!”基亚震惊地喊,“施耐德的签名?他什么时候掺和进来的?”
但丁玩味地看着基亚,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提纯过后的安神膏确实厉害,既能当镇静剂使,还能当致幻剂用。”
埃修收起了委任状,上面的内容非常详细,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关照到了,缜密得滴水不漏。他拍了拍基亚,翻身上马:“走吧,去银湖镇!”
但丁目送着两骑在绵绵细雨中远去,他们的背影像是洇入水中的墨色,渐渐地在烟雨中化开,最终与天地不分彼此,就连远去的马蹄声也被落雨的声音给洗去了,迷迷蒙蒙,听不真切。直到那两个年轻人彻底消失在但丁的视线中时,他才折返王城,回到了自己在裁判所的居所。
门虚掩着,被但丁轻而易举地推开。有人坐在原本属于但丁的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用牙签拨弄着油灯的灯芯,昏黄的灯光在他的手边跳动着,来人的半张脸隐没在灯光无法触及的阴影里,在光影的分界线中翘出一撇神气活现的小胡子,沿着嘴角在末端打了个颇有奸商风范的蜷儿。
但丁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他理所当然地坐到来人的对面,将自己的黑十字纹章放在桌上:“巴兰杜克家的小子已经走了,他们应该会在银湖镇停留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是时间肯定不会太长。以他的手段,还有艾尔夫万家那个小子的脑袋,整顿佣兵队花不了多长时间。”他直视着对方,“你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放心放心,”对方的声音洋溢着笑呵呵的和气,“马迪甘的手稿早就已经顺利地卖到对方手里去了。以那个小妮子的性格,不亲自走一遭怎么甘心?也亏得她是帝国人,要是她出生在萨里昂,恐怕会是马里昂斯大图书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馆长。”
“我不明白,马迪甘的预言长诗只完成了第一卷,第二卷只有寥寥数语,这就能把她从南部平原勾引到北境?还巧之又巧地在银湖镇停留?”
“无巧不成书,这是他生前最常说的话。我还以为,在第一卷所有的内容都应验之后,你会开始相信他的预言长诗呢,不然怎么可能会对那个年轻人大开方便之门。”
“我只相信女神的旨意。女神告诉我要马迪甘死,所以他就得死,而女神告诉我埃修·巴兰杜克可以斩除秩序的毒瘤,所以我会对他提供必要的援助。至于你,奎格芬,”但丁冷冷地说,“我个人是非常希望你死的,但是女神不希望。”
“是啊,秩序主神怎么可能希望我死呢?我一死,萨里昂的经济体系恐怕会瞬间崩溃吧?女神怎么可能会坐视她的子民置身于水火之中呢?”来人的脸终于在灯光下露出了真容,另外半撇神气活现的小胡子被他捻在手中,他的笑脸和善,眼中却闪烁着狐狸般狡猾的光芒。潘德大陆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商人奎格芬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但丁面前。“至于你为什么想我死,肯定还是在记恨我当年为了保护马迪甘而将整整两队黑翼修士诱骗到冥界小队的所在处吧?不过就算如此秩序主神都没拿我怎么样,你作为她的忠犬,除了朝我威胁地吠叫几声,又能如何呢?”他不理会但丁肃杀的眼神,反倒是盯着跃动的灯火出神:“第一卷《狂徒破潮》已经落下帷幕。第二卷《北境杂音》,真的是分外期待呢……”
第71章 暗潮尾声(一)()
帝国,伊索斯。
一辆马车缓缓地朝城门接近,车夫握着马鞭,轻声地吆喝着。宽大的车夫袍掩不住车夫姣好的身段——赶车的人居然是一名女性!卫兵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在岗位上压抑许久的荷尔蒙被异性的味道挑动得不能自已,他上前拦住马车,干咳一声,想要借着盘问的机会跟车夫套套近乎,说不定还能顺便揩个油。
一条马鞭狠狠地抽到了他的面前,鞭尾击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车夫冷冷地注视着卫兵:“让开。”她的手腕上箍着一个朴素的铁环,生铁的凝黑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显眼。卫兵的喉头艰难地动了一下,他不可能不认识这个铁环,只有不朽骑士团中身经百战的骑士才有资格在手腕上箍上这种铁环,战功越高,可箍的环也就越多,不朽骑士团团长阿迦松小臂上便有整整三个铁环!
这个女车夫,竟然是个铁环百夫长么?那马车里坐的又是何等人物?能让一位铁环百夫长心甘情愿地做他的马夫?卫兵不敢再过多纠缠,心惊胆战地目送着马车驶入伊索斯的城内。
马车在内堡的门前停下,已经有一位披着祭司罩袍的老人等候在门外,他恭谨地朝车夫行了一礼:“安好,伊莉斯公主殿下。”他手中捧着一张卷轴,踏前一步递了过去,“这是圣墓的通行授权。”
“安好,温迪尔大祭司。”赶车的人便是马略皇帝的长女伊莉斯公主,她端坐在马车上受了这一礼,接过卷轴。这时候她的眉眼间终于挂上了少许舟车劳顿后的疲惫,“替我向露西安娜问好,要务在身,就不在此过多停留了。”
温迪尔祭司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现在他也不了解,为何皇帝陛下没有返回雅诺斯,反而是轻装简从,只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伊索斯,所为的就是进入开国皇帝奥萨·索伦埋骨的圣墓吗?
马车驶入城西的园林,流贯伊索斯的小溪正是发源于此,阳光被掩映的树叶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斑,洒在砖石砌就的道路上。路两旁安置着帝国历代功臣的石像。古巴克斯的名将,帝国的开国皇帝奥萨的遗骨便安葬在园林最幽静的深处,被石像所守卫着。这位跟阿尔弗雷德大公并称于世的枭雄一手建立了如今帝国的版图,直到今天,他的继任者也只是在竭尽全力地巩固南部的疆土,无法重现当年在潘德大陆所向披靡,肆意扩张的盛景。
“父亲,我们到了。”伊莉斯掀开马车的帘子,轻声说。
马略在伊莉斯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这位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在图尔布克战役后飞快地消瘦了,整个人形销骨立,像是一具从坟茕中爬进阳光下的枯骨。摇曳的光斑落在他暗青色的脸上,他眼中也有些微的光芒跳动着,宛如将熄的火烛。马略长久地注视着道路两旁的石像,其中有很多人的脸庞他都认得,他们曾经是他的恩师,他的政敌,他的挚友,但他们对帝国的忠诚毋庸置疑。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微笑着问伊莉斯:“你觉得我的石像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伊莉斯惶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该如何作答。马略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一直都觉得曾祖父设立的政治制度分外可笑,分明权利可以在皇帝身上高度集中,却还要设立执政官制衡。难道只是为了纪念远洋之外那个早就已经名存实亡的巴克斯帝国吗?初代的执政官都是曾祖父的心腹将领,自然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然而如今哪位执政官会对皇帝忠心耿耿?而皇帝的子女,空有皇太子、公主这样好听的称号,却反而成了他们参与皇帝选举的桎梏。”
“年祭之后,格雷夫男爵告诉我,我最多只剩三年时间。当时我想,三年,足够了。新政已经卓有成效,创世教派彻底压过了拜蛇教,甚至隐隐呈现可以同秩序教派分庭抗礼的趋势,随后我要做的就是慢慢蚕食执政官手中的权利,废除那无聊的皇帝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