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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愣了愣:“五两?夫人是听谁说的?咱们的松花蛋明明只卖两百文啊!”
这回,换徐氏愣住了:“什么?只卖两百文?什么时候跌的价?”这也跌得太狠了!
“一直都是这个价啊,夫人您别听信外头的谣言,咱们松花蛋是独家生意,免不得有些人眼红往咱们身上泼脏水,咱们容记的东西最实惠、最良心了,松花蛋要不是实在难得,进价太高,咱们也不可能卖出两百文的。”
后面店小二说什么,徐氏通通听不到了,她捏紧了一方帕子,脸涨成猪肝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掀开桌子:“林妈妈你听见没?你听见没?!溪儿被那丫头耍了!”
林妈妈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大乔氏真敢啊,二百文的东西硬生生卖出五两银子,把大小姐宰的像头猪,偏大小姐还上了当,银子不要钱似的往容记送,一个五两,一百个就是五百两,当初为讨姬老夫人欢心,大小姐几乎三两天一罐,也不知赔进去多少银子。
倘若这桩亲事成了倒也罢了,偏偏被丞相大人搅黄了,谁心里咽的下这口气?
眼下,再得知是被骗了,心里那股火就烧得更旺了。
徐氏的五脏六腑都被这股肝火灼烧着,耳畔仿佛能听见嘶嘶作响的声音,她生生将帕子掐出了一个洞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林妈妈道:“夫人你冷静,这是她的地盘,若是叫她发现咱们可就不妙了。”
徐氏恼怒,这个大乔氏,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生来就克他们的,从前沈氏在世时,把他们压得不敢动弹,如今沈氏没了,沈氏的女儿又来祸害她女儿!
天下父母心,她宁可自己吃尽苦头,也不想女儿受半点委屈。
“臭丫头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徐氏不是个冲动的人,只不过这段日子所有事情累积在心里,一直没能发泄出来,松花蛋的事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对大乔氏再也无可忍让了。
林妈妈劝道:“夫人,咱们说好了只是来瞧瞧她是不是跟许世杰说的一样,可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她生了胤王的孩子,咱们与她对抗,没好果子吃。”
徐氏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啊!她女儿被大乔氏害惨了,她的丞相女婿被大乔氏抢走了,还有她的灵芝堂,也在被抢走的路上,每每想起这些,她的心都在滴血!
更滴血的是,她拿大乔氏完全没有办法!
姬婉如今不肯见她,姬老夫人又见不着她,她求路无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乔氏一天天地壮大起来?
谁能明白她内心的不甘?
或许是老天爷终于听见徐氏的呼唤了,就在徐氏几乎被迫认命的时候,一辆奢华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容记门口,随行的一共六名护卫,个个都威武强壮,可见车内之人身份尊贵。
“祖母,我下去买点松花蛋,顺便给子书带一份卤虾,您要不也进去随便吃点儿吧?不去吗?那成,您在马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
姬婉下了马车。
林妈妈猛地抓住徐氏的手:“夫人!您瞧!是世子夫人!”
徐氏微微蹙眉,姬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不是从京城的方向来的,倒像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正要赶回京城。
那辆马车似乎是丞相府的马车。
姬婉早已嫁人,出行该乘坐国公府的马车才对,怎么会坐娘家的马车呢?
就在徐氏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个身穿酱色褙子的、上了年纪的妈妈从马车内下来了:“荣妈妈?”
林妈妈没听过这个名字:“您认识吗?”
“她来过府里一次,你出去采买了,没见着她,她是姬老夫人的贴身仆妇,有她在,老夫人想必也在。”徐氏站了起来。
林妈妈微微一怔:“夫人,你要做什么?”
徐氏冷哼一声:“给我女儿讨回公道!”
姬老夫人赶了两天路,身子累乏,马车都不想下,就那么歪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喧哗声。
“什么人?”
“是我,恩伯府的徐氏,我想见见老夫人,我有话对老夫人说。”
姬老夫人拧了拧花白的眉毛:“让她过来。”
侍卫抽回了拦住徐氏去路的手,徐氏踩着脚凳上了马车,一进车厢,二话不说先深深地行了一礼。
姬老夫人疲倦地摆手:“这些虚礼就免了,冥修与溪儿的事婉婉都告诉我了,是冥修做得不对,不该擅作主张把亲事给退了。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冥修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我在这儿代冥修给你赔个不是了。”
徐氏伤心地说道:“老夫人,我找您不是为了替溪儿打抱不平,溪儿自幼不长在我身边,性子多少被那群下人惯得骄纵了些,这次她犯了错,把无辜之人害入大牢,她没资格再嫁入丞相府,大人取消与她的婚约也在情理之中。我没教导好女儿,给大人、给老夫人添麻烦了,该赔不是的是我。”
姬老夫人叹了口气:“难得你这么通情达理,溪儿那孩子,是个极好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又还小,不懂事也属正常,就为这个便退了她的亲,到底是冥修过分了。”
讲客套话,徐氏是讲不赢姬老夫人的,姬老夫人要没点本事,怎么镇得住一个公主儿媳?
姬老夫人又道:“话说开了就好,咱们两家日后还是多走动,溪儿的婚事,我也会帮忙看着,不会委屈了溪儿的。”
真的不委屈我女儿,就让你孙子把我女儿娶进门了,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没有那纸婚书,你还不是一样能够决定丞相的亲事?说白了,你是瞧不上我女儿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姬婉给老夫人上了眼药。
不过姬婉只离间老夫人与溪儿的关系,却没再给丞相四处张罗亲事,真够奇怪的。
眼下不是奇怪这些的时候,赶紧把女儿的公道讨回来才是正紧!
徐氏抽出帕子,擦了擦发红的眼圈道:“多谢老夫人抬爱,溪儿一贯敬重您,说您比她亲生祖母还好。做了错事时,她最担心的其实不是会被丞相大人退亲,而是老夫人您不原谅她,有您这句话,她终于不用再伤心难过了。”
“唉。”姬老夫人再次叹了口气。
徐氏哽咽道:“我来向您请安,除了与你解释清楚误会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让您知道。”
姬老夫人看向她:“你说。”
“这让我从何说起呢。”徐氏为难。
姬老夫人就道:“你我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怕您听了不高兴。”徐氏小声道。
姬老夫人笑了笑:“再不高兴的我也听过了,你还有什么是能吓到老婆子我的?”
徐氏委屈道:“你别说,这事儿的确有些惊吓,我也是今早才得知,正想着怎么通知您才好,可巧就碰上您了。说来……有些话长,我实在不知该从哪儿讲起,总之就是……就是原先大房的女儿回来了。”
姬老夫人安静地听着,她轻易不打断别人的话,这也她打小的良好教养。
徐氏接着道:“大房的女儿……您有印象的吧?就是我大哥与大嫂的女儿小薇,小薇当年做了错事,被逐出家门,但是最近……她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
姬老夫人的脸上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徐氏又道:“是胤王的骨肉。”
姬老夫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
大乔氏与她孙儿有婚约,却背着她孙儿勾搭上了胤王,胤王与她孙儿是表叔侄,置她孙儿于何地?
“那孩子我见过,跟胤王长得一模一样。”徐氏当然没见过,都是许世杰说的,“我本以为她是带着孩子回京投奔胤王的,可是没想到……她竟是来投奔丞相的!”
“你说什么?”姬老夫人的眉头高高地皱了起来。
徐氏痛心疾首道:“老夫人您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丞相大人就是为了她才拒绝溪儿的呀!溪儿在道观长大,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姐姐,小薇却是认识溪儿的,坐牢的事,根本就是小薇设下的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逼丞相大人与溪儿反目!她还用松花蛋讹诈溪儿!五文钱一个的东西,她愣是卖给溪儿五两银子!我知道她为当年的事怨恨二房,觉得是二房抢了她父亲的爵位,但她有没有想过,溪儿是无辜的?她要什么,尽管拿回去好了,我与老爷都没有二话!她千不该、万不该这么陷害溪儿啊!”
姬老夫人对恩伯府的恩怨没有兴趣,她更在意的是大乔氏是不是真的生下了胤王的孩子,又是不是真的带着胤王的骨肉狐媚了她宝贝孙儿。
回京的当日,姬老夫人便找上了四合院。
四合院是早先昭明公主与姬冥修父亲私会的地方。
昭明公主是先帝的小妹妹,年纪比先帝的儿子还小,当今皇帝见了昭明公主,都得尊称一声小姑姑。
先帝在世时,一直不同意小妹妹与姬家长子的亲事,具体原因有些一言难尽,总之,先帝阻挠着不让嫁,昭明公主都把孩子生下了,先帝依旧不为所动。
姬婉的童年就是在四合院度过的。
先帝不喜欢姬婉父亲,连带着对姬婉也没有好脸色。
后面昭明公主生下姬冥修,姬冥修聪慧过人,渐渐得到了先帝的疼爱,这门亲事才总算有了眉目。
姐弟二人搬回了丞相府,可四合院依旧是姐弟俩的家,姬冥修闲来无事便会上四合院住几天,昭明公主过世后,姬冥修在四合院住的时日越发多了,比在丞相府的还多。
若是问在哪儿最能打探出姬冥修的消息,非四合院莫属。
看到姬老夫人出现在四合院,下人们全都惊呆了。
绿珠张大嘴,半天讲不出话来,还是厨房的杨师傅年纪大,沉得住气,将老夫人迎进了院子。
院子里吓呆的丫鬟婆子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绿珠!老太太怎么来了?”
“她不会是来查岗的吧?”
“她会不会发现主子在这里养了个女人?”
大家七嘴八舌,说得绿珠心里一阵咯噔,绿珠按住怦怦跳动的心口:“你们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像往常那样,老太太不管问什么,都不要扯到夫人头上,实在逼得紧了,只说是十七的朋友就是了。”
姬老夫人走进东厢,一只脚刚跨国门槛,绿珠扶住了她:“老太太,东厢还没打扫呢,您先在少爷的书房坐会儿。”
姬老夫人笑道:“打不打扫都是他的屋子,我又不嫌弃。”
绿珠看了杨师傅一眼,杨师傅爱莫能助,绿珠垂眸,笑了笑,扶着老夫人道:“这不是怕您怪罪奴婢们办事不得力吗?您快请。”回头望向门外,“鸳鸯,给老太太泡壶茶来!”
“是!”鸳鸯去泡茶。
姬老夫人在官帽椅上坐下,四下打量着屋子,说道:“绿珠啊,那墙上贴的是什么东西?”
绿珠硬着头皮道:“是……画。”
小望舒的涂鸦,乱七八糟的,活似鬼画符,主子却让人裱起来挂墙上了。
姬老夫人笑容不变:“是画吗?我怎么瞅着像孩子随手涂的。”
绿珠道:“是十七涂的。”
姬老夫人犀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