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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冥修进屋时,他已喝得半醉,睁了睁惺忪的眼,醉醺醺地笑道:“是表叔啊,表叔怎么来了?”
“表叔郁闷。”姬冥修在他对面坐下。
胤王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连看这个死对头也没那么讨厌了,笑呵呵地道:“表叔也有郁闷的时候啊……来,喝酒……侄儿请表叔喝酒……”
他说着,拿起酒壶,给姬冥修倒了一杯酒。
酒水撒了满桌。
姬冥修从满桌酒水中端起了酒杯:“你就这么跑出来,你家娘子不管?”
胤王不屑道:“她管得着吗?”
都承认是娘子了,出息啊,小侄儿。
姬冥修喝了一口,烈酒入喉,辣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呃……”胤王打了个酒嗝,“表叔……郁闷啥?”
“我娘子不理我。”
胤王的脑海里浮现起了第一美人烈火如歌的笑容:“求不理。”
“孩子也看不着。”
胤王的脑海里浮现起了三小只抱着他大腿恨不得啃了他的画面:“求看不着。”
姬冥修眼刀子在他身上割了一个来回,明明是他先触碰到六年前的真相的,也是他先找到自己老婆孩子了,可到头来,这家伙捡现成的便宜,竟还比他先与妻儿相认了。
心塞,心塞啊!
姬冥修站起身:“我先走了。”
胤王揪住了姬冥修的袖子:“表叔……别告诉那个母夜叉我在这儿啊,我实在不想见到她了,我待会儿就去皇宫……我再也……不出来了……”
姬冥修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胤王醉醺醺地憨笑:“表叔……一言九鼎。”
“自然。”
出酒馆后,姬冥修上了马车:“派人通知胤王府,胤王醉倒在酒馆了。”
燕飞绝傻眼:“你不是答应了不告诉人家吗?”我在楼下都听见了。
姬冥修漫不经心道:“我说了不会告诉第一美人,可没说不会告诉别人。”
燕飞绝:“!”
果真是奸相啊!
……
夜深,风凉。
被亲爹训了话的乔薇有些睡不着,捧了本医书坐在窗前翻看。
忽然,一只鸟儿落在了窗台上。
乔薇当然认得这鸟儿是谁的,乔薇不想理,但鸟儿腿上金光闪耀,险些晃花她眼睛。
她把绑在鸟儿腿上的金纸解了下来。
“乔宗主,睡了吗?”
睡了!
乔薇把金纸往桌上一拍,不回。
乔薇继续看书。
每翻一页,那金纸都会刺一刺她的眼。
金纸做得十分精致,巴掌大的一块儿,薄如蝉翼,波纹的边框,中间镌刻了几朵镂空的绢花,还有姬家特有的印鉴,也是镂空的。
一张小纸罢了,居然就做得如此讲究。
姬家之富贵,可见一斑。
乔薇再看那金纸,发现它上面的绢花图案并不完整,乔薇心里顿时像被蚂蚁爬了似的,提笔,回了他一张字条:“没睡。”
小鸟儿很快回来了。
“还生气吗?”
当然!
乔薇将第二张金纸与第一张一拼,拼出了小半截花枝。
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乔薇又提笔道:“把剩下的给我寄过来!”
“不要,全给你了,你就不和我说话了,你必须回我,回一条让你拼一块,我知道你不拼完睡不着的。”
啊!
混账东西!
欺负强迫症啊!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一块拼图罢了,真当姐在乎?
乔薇吹了蜡烛,躺到床上,闭上眼,准备进入梦乡。
但脑海里抑制不住地浮现那半截花枝,心里毛毛的,很快,全身都毛毛的。
乔薇一把掀开被子,点了油灯,回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鸟儿去了。
乔薇以为他会认真地认错,说自己不该隐瞒丞相与姬家少主的身份,谁料鸟儿回来了,她打开金纸一看:“我家很有钱。”
你家有钱干我屁事?!
“多有钱?”
“比素心宗有钱。”
乔薇倒抽一口凉气,素心宗可是有三座金矿,姬家居然比素心宗更有钱?
金钱的诱惑,她要顶住。
“丞相夫人很威风的,王妃都得给你让道,你能在京城横着走。”
权势的诱惑,她要顶住。
“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都是我家的,你可以随便做生意。”
前程的诱惑,她要顶住。
“景云和望舒还能去最好的学院,景云日后就是小姬少主,望舒就是大梁第一千金。”
这个她有点顶不住……
求别再更多了,阵地就要失守了……
念头刚一闪过,一晃眼,就见窗前一道黑影掠入,姬冥修站在了她面前,她狠狠一惊,几乎以为自己眼花。
这都多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姬冥修离开酒馆后,忽然不想回四合院,便又来了这边。
这一夜,几乎折腾在路上了,形容有些狼狈。
乔薇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脑海中一片轰塌的城墙,定定神,扒拉了一下桌上的金纸,撇过脸去:“你来干嘛?”
“道歉还是当面的好。”他轻声道。
乔薇冷笑:“呵,不说你家很有钱了?”
他神色不变:“已经说过了。”
乔薇转过身,背对着他。
姬冥修认真道:“本想告诉你的,但又怕吓着你,你连我是一个官家公子都不能接受,若知是姬家的少爷,我怕我再也没了机会。”
乔薇的眸光动了动:“在南山书院那次,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我?”
“知道。”
“给景云加了奖金,给望舒送金算盘,都是故意的?”
“是。”
“你那么早就……”
“是。”
乔薇咬紧了唇瓣,她应该生气的,但一想到这家伙从那么早就开始暗戳戳地打她主意,该死的,她居然很高兴!
姬冥修轻轻地扳过了她身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拨开挡在她眼前的青丝,语重心长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
“没有。”乔薇不看他眼睛。
姬冥修轻轻一笑,挑起她下颚,覆上她柔软的红唇,并未深入,只轻轻地碰了碰,便放开了她。
在即将直起身子之际,乔薇忽然在他唇上追吻了一口!
他一愣。
乔薇也一愣。
她刚刚干嘛了?
姬冥修轻轻地笑了,眼神如水,亦如月光,整间屋子都亮了。
乔薇红着脸,钻进了被窝。
姬冥修隔着薄薄的棉被,将她搂进了怀中。
乔薇的心呼哧呼哧的,脸也红透了。
姬冥修拉下棉被,让她涨红的脸露了出来。
乔薇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是热的。”
“没说你不是。”姬冥修心情不错地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蛋,“这就来娶你,天天让你亲。”
乔薇清了清嗓子:“谁、谁要亲了?”
姬冥修含笑不语,将脸蛋凑过去,唇瓣与她只有不到半寸之距,说说话,仿佛都能碰到。
乔薇的睫羽飞速地颤出了不规律的节奏,美人在怀,考验她定力啊,这红润的唇瓣,就跟一块亮晶晶的果冻似的,诱死个人了!
乔宗主终于没忍住,在他唇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吧唧完,脸色已经没法儿看了。
姬冥修忍俊不禁,唇瓣轻轻地勾起,指尖抚过她滚烫的脸颊,宠溺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乔薇心道我招人疼没用啊,你得搞定我爹啊。
事实证明,乔峥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姬冥修水深火热的日子开始了。
乔峥对于姬冥修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原谅,不接受,不把女儿嫁给他。
姬冥修日日上山,乔峥都避而不见。
姬冥修于是堵在了乔峥采药的路上,乔峥索性不采了。
乔峥喜棋,姬冥修便花重金着人以五彩暖玉,打造了一副冬暖夏凉的暖玉棋盘。
乔峥把棋给戒了。
乔峥在外漂泊十五年,落下了一身病根,逢阴雨天气,便双腿难受,姬冥修让人送来了上等的风湿药,乔峥也不要。
每日下午,姬冥修都会在别墅雷打不动地等上一个时辰,这一日也不例外,更不例外的是,乔峥依然没有见他。
唯一例外的是,地上多了十七八个搓衣板。
姬冥修嘴角一阵猛抽。
时辰到了,姬冥修起身离开。
这个时辰,是乔峥规定的,他不能与孩子碰面的时辰,孩子要放学了,所以他必须走了。
临走前,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十七八个搓衣板,汗毛倒竖。
屋内,乔薇放下抄写医书的笔:“我去茅房。”
“给我回来!”乔峥叫住了乔薇。
乔薇撇嘴儿,坐回了椅子上。
姬冥修下了山。
乔薇懒洋洋地问:“现在可以出去了?”
乔峥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薇无奈地回了屋,往藤椅上一躺,有一声没一声地叹起了气。
碧儿在小院炸了一盘小鱼,给乔薇端了过来,一进屋,见她唉声叹气的,不由一笑:“夫人怎么也闷闷不乐的了?”
乔薇抓了一条炸小鱼:“也?除了我,还有谁闷闷不乐吗?”
“七娘呀。”碧儿把盘子放在了桌上。
这段日子忙着胤王府与冥修的事,倒是没顾上七娘,她记得七娘与阿贵吵翻了,阿贵走了又回来了,却不知二人具体怎样了:“七娘与阿贵好了没?”
碧儿哀叹一声道:“没呢,我看这次是好不了了。”
乔薇啃小鱼的动作顿住了:“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怎么还就好不了了?阿贵还在介意七娘与裘掌柜的事?”
碧儿不悦道:“不是阿贵哥,是七娘。”
乔薇坐直了身子:“七娘又怎么了?”
碧儿皱了皱眉头:“其实也怪阿贵哥,阿贵哥真的太过分了。”
乔薇把剩下的半条炸小鱼吃了:“你把话说清楚,他到底干嘛了?是家暴了还是怎么了?”
“他……”碧儿简直难以启齿。
在乔薇的再三追问下,碧儿道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来,阿贵与七娘大吵一架后,并不是只是窝在附近闷气,是真的离家出走了,还走去了镇上。
去镇上后,他想先找个地方落脚,最近的是容记,但他生着七娘与乔薇的闷气,自然不乐意光顾乔薇的生意。
“等等,他怎么又气到我头上了?”乔薇不解地问。
碧儿道:“他以为你是故意让七娘去找裘掌柜的……献色的。”
乔薇一巴掌拍上了桌面:“混账东西!我找人去色诱裘掌柜,也该派你去啊!七娘都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出了事证据都没有!”
碧儿吓得够呛。
“接着说。”乔薇冷声道。
碧儿道:“阿贵没去容记,就去了悦来。”
乔薇冷眸一眯,悦来是容记的死对头,阿贵可真是不忘记给她添堵呢。
碧儿苦恼地说道:“可是去了悦来之后,就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乔薇淡淡地问。
“出了……出了……”碧儿的脸红红的。
乔薇眯了眯眼:“他不会在外惹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