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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要你三日后的岁试,能考到一二等,取得乡试解额再说。”孙秀才冷笑一声,甩下这句话当下走人。
如孙秀才方才说的,凡岁试的一二等,三等的前十名,可以免去科试的折腾,直接获得乡试的解额,不用再考一场,直接参加八月的秋闱。
对林延潮现在而言,他才十五岁就进学为生员,实不必这么早就想着当贡生,入国子监。林延潮还是想参加通过乡试,获得举人身份后,再去京师考进士,这才是士大夫的科举路线。
岁试这一日,省城内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撑着各色雨纸伞的赴考生员们,走入府学的大堂。
林延潮走到学宫的屋檐下,沥干雨伞上的水珠,检查了下书袋内,幸亏书袋里的笔墨纸张,没有被雨水打湿。
这一次岁试的考试,是府学,侯官县,闽县的生员提考。提学官直接在府学学宫里设考。
侯官县学的考场,就在府学学宫里一间大屋子内。虽说是决定生员等次的岁试,但考场上的纪律自是不如,童试时那么森严,既没有排定座号,也没有搜身查验。
唯有两名府学的训导在上面监考。
林延潮走入屋内,三竖案几从前至后排列。林延潮没有多想走到,靠窗一列案几上坐下,前数下第五排。
林延潮将自带的笔墨纸砚,放在桌上摊开。
岁试因没有官方经费拨款,故而连答卷纸张都需考生自备。若是方才纸张被雨水打湿,那就不妙了。
窗外的大雨,稀里哗啦的下着。
林延潮将纸张往外挪了挪,免得飞溅在窗沿的雨珠,打湿卷子。林延潮坐定后,但见徐子易也是走到临窗这一侧的考场来,并朝自己讨好地笑了笑,然后坐在林延潮的身后。
其实一旁位置还算空旷,徐子易却偏偏坐在自己身后,这令林延潮有些奇怪。但随即岁试的卷子就放下来了,林延潮没有多想就开始解题
岁试的题目,与童子试不同。
童子试一律都是大题,如四书题,五经题,表判,策问如此,但是岁试的题目,却是帖经,墨义,只有最后两题才是四书题和五经题。
这是考校生员基本功了,免得有的生员一进官学,连四书五经都不复习,底子也是搞丢了。
帖经和墨义,对过目不忘的林延潮而言,简直是送分题,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考场上两名府学训导,来回巡弋,侯官县学不过六十名生员,考场一切,都在两名训导的掌控之下。若是考生有什么作弊的举动,训导一目了然。
一口气做到最后的四书题和五经题,林延潮这才提笔凝思起来。
考试有足足有三个时辰,林延潮写完帖经和墨义用了还不到十分之一的功夫,后面还有大把时间来写四书题和五经题。
四书体的题目是‘生才有大道’一章,看了这题目,林延潮不由一笑,这题可是嘉靖二十六年的会试题,张居正当年写过的。这篇文章太有名了,张居正的范文林延潮当然背过,但县学里大多数生员,必然也是背过。
所以陶提学出这题用意很显然,就是用这篇大家都背过的文章,写出自己的特色来。若是你敢用张居正的范文,往上面去套,那么就等着出现无数的雷同卷吧。
所以林延潮写这题时,将脑海里张居正这篇文章完全抛开,用自己的想法来破题。
足足在稿子上,修修改改了半个时辰后,这才大功告成,林延潮当下动笔誉写到正卷上。写完后,林延潮将卷子放在一边晾干,自己又取了一张新纸来准备写下一题。
这是一道五经题,正在林延潮在草稿上,写着初卷,身后有声音道:“宗海兄,宗海兄。”
听得是徐子易的声音,林延潮将手上的笔放下来。
徐子易低声道:“宗海兄,我纸张,方才被大雨打湿了,眼下还差一张,恳请宗海兄,借我一张,让我把题答完,小弟感激不尽啊。”
岁试考场不提供纸张,眼下徐子易若是纸张都湿了,只有向同窗借纸一途。穿越之前,谁考试时没向同学,借过铅笔,橡皮擦什么的。
于是乘着训导不注意林延潮道:“先与训导说,我再给你。”
徐子易连忙道:“这不好吧,万一被训导知道,我纸张弄湿了,必有不好的印象。不如你私下给我吧。宗海兄,帮帮忙啊!”
徐子易连声哀求,换了顾念同窗之情的人,说不定就给了。
但林延潮却心想,这可是岁试事关重大,自己私下传卷,很容易引起训导误会。若是被看见了,被认为作弊,自己不仅岁试成绩作废,连廪膳生的资格都有可能被剥夺。
要知道陶提学眼下可在另一间屋子里坐着呢。生员是否能参加乡试的权力,可都在提学官手中握着呢。
无论徐子易有意还是无意,林延潮都决定明哲保身,反正我和你也不是很熟。
尽管徐子易继续连声请求,林延潮也作不理,继续在稿子上作自己的五经题。
说了一阵后,徐子易也不吭声了。
林延潮瞬间将徐子易的事抛在脑后,而是认真地继续做题。(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做事很有分寸()
这一道五经题,是普普通通的大题,也没什么难度。但林延潮想答得好,获得岁试一二等,就必须精益求精。
在乡试和会试中,是只允许出大题,不能出截搭题和偏题的,所以岁试的考试也是与乡试,会试接轨。
另外岁试的题目也出得很巧妙,前面的帖经,墨义,都是基础题,只考你死记硬背,答得不好,那么就很容易沦为五等六等。
而四书题,五经题则是拉分题,若是答得好,就能列为一等二等。也就说,林延潮要在三百余名生员中脱颖而出,就必须写好四书题和五经题。
县学里的生员,要么是积年老儒,要么就是才华出众,故而林延潮要想取得一二等,在三百生员中出类拔萃,并非那么容易。
这考取二等的难度,绝不会比府试,院试拿前十小。
林延潮写得极为专注,笔尖在纸张上勾划,笔下的字是越来越多,两年来林延潮每天都写半个时辰的字帖,从不间断。即便写在稿纸上,也是十分工整美观。
最后一道五经题在稿子上差不多写完时,考场里已是有生员交卷了。
考生三三两两走到案前交卷,离开考场,考试时间三个时辰,可以短,但决不可长。若是过时未写完,一律强制收卷。
眼下考试时间还有最后半刻钟,林延潮已将最后的五经题誊写到正卷差不多了。
这时候后面椅子轻轻挪动,徐子易似交卷了。
林延潮继续在写着卷子,这时但见徐子易从自己案边走过,突然他的手中一斜,手中的端砚从一旁滑下。
林延潮见了身子一斜,将卷子往旁边一抄,但端砚还是落下,砚台里未干的墨汁洒出,将林延潮摆在桌面上的数张卷子污了。
端砚落地,一张巨响,砚台顿时四分五裂,考场上尚在认真做题的生员,也都是停下笔,看了过来。
而徐子易大惊失色道:“宗海兄,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见了这一幕,两名训导中了一人喝道:“看什么看,继续考试。”
在训导呵斥下,考生们不敢再东张西望,但眼角里还瞧着这里,另一名则是朝林延潮和徐子易这边走来。
徐子易十分惊恐的样子,当下一个劲地向林延潮道歉。
那名训导走了过来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徐子易的表情几乎都要哭了:“回训导的话,晚生方才要交卷时,不慎手中砚台滑落,正砸在了这位林兄的书桌上,以至于惊扰了考场。晚生实在太不小心了,这一切都是晚生过错,晚生愿意承受一切责罚。”
听徐子易这般自责自己,训导板起的脸,也是缓了几分,当下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虽是无心之失,但也惊扰到其他人考试了。”
“晚生知错,晚生知错。”徐子易躬身连连作揖道歉。
说到这里训导看向林延潮问道:“你可有被砚台砸伤哪里吗?”
“这倒没有。”
训导叹了口气,道:“没有砸伤即继续考试吧,只是……只是你卷面似污了,但大宗师有令,任何人都必须在未时一刻前交卷,不可容情。所以我也无法疏通,多给你一点时间,只能到时候看看能否向大宗师解释一二吧。”
听训导这么说,在场生员都是替林延潮惋惜起来。
在科举里,卷面不洁是要降一等的,但若是卷面被墨水污去,导致有几个字考官看不清,那么无论情由,都以最末等论处。
除非林延潮有时间重新誊写一份,但眼下考试不到半刻钟,断然是来不及了。
众人看了心道,林延潮这一次失去了参加乡试的资格不说,少不得要从廪膳生,降一等为增广生了吧。这八成是有人故意暗算的,以往也是有县学里的人,这么整过不听话的生员。
当下有几名增广生幸灾乐祸起来,廪膳生又少了一人,那意味着他们递补为廪膳生的机会又大了一分。
这是好事啊!
训导心底也是替林延潮可惜道:“大宗师那我会替你交代,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延潮道:“多谢训导了,一点小事而已,就不需劳烦大宗师好了。”
但见林延潮如此心平气和,这训导不由心想,此人不简单啊,换了其他人,这时候早暴跳如雷了。
训导点点头道:“也好,那你赶紧重新誊写一份。”
一旁徐子易也是内疚地道:“宗海兄,我对不住你,是我连累你了。”
林延潮却是笑了笑道:“徐兄,你也是无心之失,不必自责。”
有几人好笑,心道都到这份上,此人还在装什么大度,估计打落的牙齿往肚里吞,不敢声张吧。
训导却是十分欣赏林延潮道:“好的,等会我最后收你的卷子,你赶紧动笔。”
林延潮却道:“多谢训导好意,不过晚生来得及。”
这时却见林延潮从一旁书袋里取出两张写满字的卷子来道:“方才我怕雨水溅入窗内,早早就将誊写好的正卷放入书袋了。至于桌上弄污的,不过是我的废稿。所以丝毫也不耽搁我的时间。”
这一下峰回路转,训导听了点点头,道:“厉害,你做事很有分寸。”
“多谢,训导称赞。”
而徐子易则是脸上变色,然后立即强自笑着道:“宗海兄,真是太好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训导扫了徐子易一眼道:“你的卷子拿来,眼下你可以走了。”
“是。”徐子易当下,匆匆忙忙离开考场。
而林延潮则是不动声色,将那张还未誉写好的五经题卷子,继续写了下去。
卷面被污之事,竟对他丝毫也没影响。
当下全数写完后,林延潮还是提前了一步交卷,这一幕好似一记耳光,抽在了考场里那几个幸灾乐祸的人脸上。
走出府学学宫的大门,林延潮正要回家时,突听得后面有人喊道:“林朋友,林朋友,请留步!”
林延潮转过头,但见是孙秀才满脸焦急地追了出来。
林延潮拱手道:“孙秀才,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