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明虽有举神童的传统,杨廷和也有十二岁中举的神话,但是十五岁的解元,真心还是头一遭。
你要举神童,那也要是真神童才行,若是才不附实,将来传出去就成了笑话。
众人都是不敢贸然破此天荒,反而建议将林延潮降格录取,甚至有人建议效仿当年张居正那般,故意将其落榜,以多加磨砺,好成大器。
但陶提学却竭力保举林延潮,直接道,诸公未揭名,推此子文章为第一,为何揭名之后,却是不敢坚持己见了。如此与以貌取人有何区别?
之后陶提学还拿出林延潮履历来给众人看。
众官员看林延潮的履历顿时没话好说,十四岁进学,场场皆中,县试前十,府试第一,院试第二,为学一篇古文,福建每个蒙学少年必读,而之前岁试名列一等,地方乡举其为贤良方正,朝廷嘉奖。
这样的履历不称为神童,什么是神童?
众人这下才心服口服,中举可谓实至名归,取了解元,众人才觉微微拔高而已。
最后王世贞拍板道,诸公本是举此子为第一,眼下迫于外人之见,而改其名次,这与曾参杀人有何两样。
于是王世贞,陶提学力排众议,仍如旧议将林延潮定为解元。不过不少官员仍不信服,这乡试里五经文四篇文章,若是老儒作得他们心服口服,一位十五岁生员就很难置信。
放榜之后事情就来了,一名落榜士子,悄悄进言,说林延潮小小年纪为尚书著书立言的事。所以取林延潮这位房师,这时候也是站出来,公开质疑,将来万一出事,自己也好撇清干系。
当下林延潮道:“房师见教的是,弟子确实有些狂妄。只是弟子自幼读朱子之书,见朱子怀疑尚书古文为伪,故而尽心专研,撰书将朱子之疑告之众人,这也是秉承先贤之学。”
听了这话,众考官神色微微缓和,林延潮没有据理力争,而是先承其错,再说出自己道理,给了这位同考官面子。
至于朱熹是理学宗师,林延潮称秉承朱熹之疑质疑古文尚书,从大道理上也是丝毫不错。
这位房师听了林延潮的话,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另一名官员道:‘书可以写,但你年纪轻轻,有几分功底敢妄注圣贤之书。莫说你还没取解元,就算你取了解元,就敢以当世大儒自称吗?经尚书者非博古通今不可,你敢说你博古通今了吗?‘
陶提学这时候道:‘阁下有所不知,此子有过目成诵之能。‘
‘过目成诵?陶提学不要信口开河啊!‘这名官员当下一副的不信样子。
下面的士子,也是一片哗然,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过目成诵的人。
陶提学笑了笑一副懒得与你多说的样子。
一名教谕笑着道:‘你们或许不知,这在濂江书院并非秘密。我听他同窗说,他不过费了三个月,将四书五经的程文集通篇背下,毫无遗漏。诸位敢问普通人非二十年之功,可以办到?‘
听着官员如此说了,在场众人都是惊呆了,特别是在场举人,这都是他们想办到,而办不到的事。
平日他们不屑地将此技能称为死读书。将这样死读书的人,称为两脚书橱,但换了他们却巴不得有如此能力。
顿时在场举人尽是哗然。
“三个月背下几百万字?你不是胡我?”
这名教谕笑了笑道:‘不信,随便问之。‘
这教谕刚说完,突然举人中一人道:“晚生林世璧可以作证!”(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二章 洛阳纸贵(第二更)()
此刻至公堂上静得一根针丢在地上,都可听见。
解元林延潮依旧站在那,不争不辩。
官位最尊的万思谦,身为外帘官却不愿意插手内帘官的事,置身于外。内帘官之首王世贞在低头喝茶,倒是其他几位房官露出了关切之色。
“你是何人?”方才那‘质疑林延潮年纪轻轻就乱立言’的官员问道。
堂下林世璧站在那犹如翩翩贵公子般,他淡淡地道:“弟子乃乡试第三人濂浦林世璧,先父讳炫,曾任通政司参议,祖父讳庭?,官至大司空。”
濂浦林姓世代簪缨,林世璧的祖父林庭?,是林庭机的兄长,官至工部尚书,而工部尚书雅称大司空。
听了这牛逼的背景,众举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此人祖父官至二品,父亲是进士,而他现在又是经魁,简直是前途不可限量。那官员当下脸上带了几分恭敬道:“原来是名门之后,不知你是如何知林解元有过目成诵之能?”
林世璧露出几分忿忿不平的神色来道:这要从数年前说起了,当时这位林解元年纪虽小,却十分狡诈,与我打赌,从四书里任取一句破题,效曹子建七步成诗,看看谁快,但没料到解元郎依仗自己过目不忘之能早已背下整套程文集,结果我连败数场,以为不如一介孩童,后来才从他蒙师口中得知,他有此能。”
王世贞等人脸上都露出笑意,心道果真是狡猾。
众举人也是恍然,看了林延潮,再想想方才他整治刘廷兰的事,竟是得出解元郎有几分‘狡猾’的印象。
见众人反应,林延潮不由看了林世璧一眼心想,你这是帮我呢,还是黑我呢。
当下侯官县周知县也站起来道:“解元郎过目成诵之事,下官可以担保,此事前任胡督学也可作证。”
不要怀疑周知县这么刻薄寡情的人,为何在这时替林延潮说话。若是林延潮中了解元,那么身为侯官知县,地方出了解元,在文教一项要被吏部考优的,可谓政绩赫赫。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还是林延潮的老师,因为县试时,是他录取的林延潮。
方才质疑林延潮的官员终于无话可说,向王世贞道:“总裁大人,下官冒昧了,恳请责罚。”
王世贞温言道:“你不过将众人心中之疑道出,何罪之有,若非你这一问,我们如何知道解元郎有这过目成诵的本事。”
“谢大人。”当下这名官员满脸羞愧地退下。
这时候数名官员,都是一并站起身来对王世贞道:“恭喜,贺喜,这实是天降奇才佑我大明,总裁大人真是为朝廷选得一栋梁之士啊!”
王世贞闻言,不由抚须大笑。
到了这一刻,众官员,众举人还有什么怀疑。
之前替刘廷兰不平的何乔远,庄履朋等好友,心底也没什么好抱怨了。刘廷兰虽号称七岁千字倒履,但要他三个月内背下几百万字的程文文集,真没那个本事。这解元旁落,可谓是一点也不冤枉。
而刘廷兰此刻抿住嘴巴,望去十分严肃,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这时候王世贞走到林延潮面前道:“本官看了你乡试的朱卷,旁人都以为本官好拟古之文,故而写文和之,唯独你一人不随波逐流,因此你的文章令人眼前一亮,几位考官都在本官面前力保你的文章,就怕本官不喜,将之罢落。”
“当然本官始终以为‘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可你的文章平中见奇,扑中见色,流出苏海韩潮,却又直追苏韩二人,他日必超群出众,故而这才破格将你取了第一,你懂了吗?”
众人都是用一番无比羡慕的眼光看着林延潮。有了一代文宗王世贞这一番话,林延潮的文章,将随着他十五岁解元的传奇,从此将名扬天下。
王世贞一席话,也释了众人心头疑惑,翁正春,刘廷兰等人这才知自己输在了哪里。他们都知王世贞持拟古之见,故而都改变自己文风去迎合,却没想到众人千篇一律,最后导致众考官‘审美疲劳’。
最后坚持自己文章风骨的林延潮中了解元,这只能由衷佩服他的坚持了。
王世贞这一番夸奖,对林延潮有几分受宠若惊,好比民国时胡适对自己道,小伙子我看好你。
陶提学走到王世贞身旁,对林延潮道:“总裁大人,对你一番栽培之意,你切不可辜负啊!”
林延潮当下道:“多谢两位恩师,此恩此德,弟子终身不忘。”
王世贞,陶提学都是欣然微笑。王世贞是林延潮乡试座师,陶提学则在院试,岁试里取了林延潮,将来在官场上这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下中举士子的朱卷,照例可供众人察卷。
见了林延潮的卷子,众举人终于最后一丝不平也没有了,真才实学就在那里,还有什么好争议的。特别是同样治尚书的举人士子,他们看了林延潮几篇五经题的卷子,佩服得更是五体投地。
几人道:“难怪此人敢注书经,此人治经的本事,在我等之上,我回去后将他的那本书问同窗借来一读,必大有所获。”
“正是如此,之前有人说什么拿来垫桌脚,既是没用了,借我来看看啊,总比你家垫桌脚的有用。”
而之前放榜后,私报考官,说林延潮不自量力著书的士子,万万没有想到,经至公堂之事后,反而是替林延潮扬名。
不少士子从贡院出来后,即是要踏上回家归程,临走之时都是不忘去书肆买一本尚书古文疏证。
不过半日,各书肆残余的百册书籍被人抢购一空,不少还没买到的士子,不由垂足顿胸,只能借他人之书来抄写几卷回家慢慢看。
一旁士子不明所以,见书卖得如此好,引得众人争购,当下都是纷纷相询。得知是十五岁解元郎的立言之作后,众人能借书则借书,不能借书则抄书,一时之间读书人争相传抄,洛阳纸贵。
这本尚书古文疏注,借着林延潮中解元的东风,从而流传出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三章 程员外上门()
林延潮中了解元后第二日的清晨,柔和的晨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白云,撒在自家的窗台上。
院内栽种的花草,依旧是睡意惺忪的样子。
全家人仍是沉浸在林延潮高中解元的喜悦之中。
身为当事人的林延潮也是如平日般起床,抹脸漱口,将搁在案上一碗刚熬的小粥喝了。
乡试前读书读得太拼,以至于乡试后,林延潮都是睡了一觉才发觉一直睡不够,吃了顿饭才知自己一直很饿的程度。
这边小粥刚刚喝完,敲门声即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来了!来了!‘
林延潮从窗台上看去,但见大伯身穿着去年过年新作的缀蓝缎大襟袍,脚着皂色皮靴,一脸精神十足地去开门了。
不久前院开门声传来,但听大伯一声道:‘这不是老族长吗?还有七伯,三姑你也来了!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传来一片声:‘哎呀,消息都传遍了,眼下不说咱们村里人人都知咱们潮囝中了解元了,就是那洪塘乡也是轰动了,张举人,于员外都说昨日仓促不好来,今日要亲自上门来拜会新解元呢。‘
‘我们趁早敢来,要不然怕门都挤不进了。‘
大伯连忙道:‘这怎么好使得?还带了礼物来,你这不是折煞我吗?族长,七婶怎么地还破费呢?‘
大伯声音回荡在院子里,然后大娘一听说有人带礼品上门,顿时立即出现在门口大声地笑着道:‘哎呦,七婶都是一家人,怎么还这么客气呢,相公怎么还把人堵在门外,赶紧请进屋子说话。‘
当下热热闹闹一波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