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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颜也是张居正亲信。
张学颜看过后,立即心道文章写得再好有什么用,第二道题立意错了就是错了,这样的文章断然不能入前十。
他是想勾点(第三等)的,却见前面申时行已是勾了一个圈,按照圈不见点,直不见尖的规矩,他自是不能勾点了。
于是张学颜只好勾了个尖。
卷子转到余有丁手中,余有丁一目十行,看得飞快,然后毫不犹豫地勾了个圈。
下面到了次辅张四维手中,张四维不由莞尔,捏须看了一会,然后勾了个尖。
之后吏部尚书王国光勾尖,刑部尚书严清,翰林院掌官陈思育勾圈。
十位读卷官全部改完,林延潮的卷子上一共五个圈,五个尖。这成绩算不上顶尖,因为要保证进前十,给天子御览,最少要六个圈。
为十位考官勾六个圈以上的文章,有九篇。
而五个圈的文章,却有五篇。于是林延潮的卷子成了待定卷与其他五篇文章,争最后一个席位。
五篇卷子各有各的特点,到了殿试前十这个层次,那都是一等一的文章,林延潮文章虽好,但其他人写的也是不差,何况几位张党考官都认为他第二篇文章里没有‘唱赞歌’,故而反是五篇文章里最不看好的。
五篇文章,都各有读卷官支持,支持林延潮文章是会试副主考余有丁,刑部尚书严清。
几位读卷官都是官场上大佬,面上讲究的是一团和气,大庭广众下争个面红耳赤是不可能的,但下面却寸步不让。
到了这时候,该张居正说话了,他是十位读卷官中的首席,自是由他定调子。
他对张四维,申时行道:“子维,汝默,你们说该如何?”
张四维谦让道:“还是交给几位大人决定吧。”
申时行亦道:“我也没有看法。”
果真张居正早有主意,他道:“既是大家拿不定主意,就去掉糊名,看名字来定吧。“
众读卷官齐道:“元辅高见!”
殿试第一是看文章的,但文章之后,还是要看运气了,如果考生名字起的好,人长得比较帅都是加分项。
卷子拆开弥封后,五篇待定文章都摆在案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读卷()
此刻已是入夜,文华殿之中。
手臂粗的红烛燃着,香炉里檀香氤氲。
去掉弥封后的卷宗一一呈于案上。众读卷官看去这五名士子,读完名字,不由感叹无一不是一时之选的才子。
“嗯,魏允中,河南乡试的解元!”
“是啊,王世贞说过此子有大才。”
“还有,什么,侯官林延潮?”
“他的文章怎么也在此地?”
众人看去,那篇三观不正的卷子竟是林延潮所作。
一位尚书拿起林延潮的卷子与众人道:“这林延潮弄什么,裴度之事,古今誉之,他连这点都分不清吗?”
另一位尚书向乾清宫方向一拱手道:“写文章,怎可一味媚于天子,连一丝一毫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可见做官也是如张璁的佞臣,如此的卷子,断不能让他入前十。”
两位尚书都是给林延潮卷子‘尖’的官员,当然他们这么说也是‘大义凛然’。咱们大明的官员一向是很有节操,他们认为臣子若是讪君,就容易助长天子骄奢淫逸,故而就算是殿试,也必须在文章提出规劝,不可贸然满篇文章的拍天子马屁。
林延潮第二篇文章就是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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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林延潮就被认为‘讪君’之人,意图就是在天子面前讨好一个名次,如此人品就很‘低劣’了。
林延潮也不想想,你的文章要‘面君’,必须过咱们十位读卷官这一关,见不到天子,你马匹拍得花团锦簇又有什么用?
此刻又是两位尚书也是‘深表痛惜’。
一人‘恨铁不成钢’地道:“这林延潮的才华,无愧状元之才。可居然写出这样的文章,若是他能不以文媚君,入了前十,最后至少也是头甲啊!”
见四位尚书一致这么说,堂上众人没有一人反对。
眼看就要将林延潮的卷子罢落,这时候刑部尚书严清咳了一声道:“让我看看。”
严清拿起卷子看了一阵,一名读卷官道:“怎么严秋官还有异议吗?难道你以为这样以文媚君的考生也能入前十吗?如此天下读书人的风骨何在?”
这名读卷官当下一顶‘大帽子’,无论严清想要作任何解释,都处于不利之处。
严清捏须对着殿上几位大臣道:“此言有理,我也觉得此文章不妥,看来此卷是要罢落了,但是本官突然想起,这林延潮是会元啊。本官记得,历科会试的会元卷,不在名次中,都要呈天子御览的!”
听严清这么说,那读卷官都是一时失语,他陡然想起来是有这个规矩的。
“怎么?这位大人?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严清环顾四周。
众人都知六部尚书中,仅严清一人不依附张居正。偏偏严清持论公正,做官又是清廉,让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此人一身正气,连张居正也很敬佩严清的为人。
而现在严清讲话也有技巧,绕过林延潮的文章是否‘讪君’的问题,咱们直接讲规矩。这属于官员里最无耻一个手段,叫你与我谈道德,我与你讲规矩,你与我谈规矩,我与你讲道德。
谁说这严清是直臣,明明是狡猾大大的!
如此在严清一句话,林延潮的卷子毫无意外,保送入了前十。
下面申时行,余有丁都是一笑,当时就算严清不说,他们也是要起身说的。
申时行微微一笑,从方才看出四位尚书都是反对林延潮卷子入前十,必是在卷子上写了尖,而自己和余有丁,严清都是赞成林延潮卷子入前十,必是勾了圈。
而林延潮卷子上是五圈五尖,那么张四维,陈思育,张居正三人,两个勾了圈,一个勾了尖。
那么张居正是否勾了圈呢?
殿试前十卷子选定之后,就要呈给天子御览。
由天子定出名次。
这就是进士们,出门可以到处吹自己是天子门生的缘故。科举对朝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将论才权力,掌握在皇帝手里。而不是魏晋时九品中正制,由官员相互推荐,导致世家垄断人事权。
如此一举打破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森严阶级壁垒。若非科举,张居正,申时行这样出身官员,如何会有宰执大明的一日?
不过说是天子门生,但在最后殿试上,皇帝和大臣权力还是划分的。
如本次殿试的三百零二名贡士里,三甲二甲的名次天子说的不算,前十名的人选天子也不能拿主意,唯有最后的前十名名次,以及三鼎甲才是皇帝能定夺的。
这就是文官和皇帝权力的分界。
除非皇帝对前十名卷子不满意,去十名以外‘拾落卷’。当然这就是皇帝对文官的不信任,以大明文官那等‘刚烈’的性格,天子此举很可能导致十名读卷官一并辞职,这等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故而几乎没有皇帝这么干过。
殿试后第三日,十位读卷官各持一卷,在中极殿下丹陛下侯立。
中极殿名字取自中庸,意为,中也者,天下之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道也。
从位置来说,在皇极殿之后,乃是三大殿第二殿。
中和殿又名华盖殿,按照惯例大明的首辅大学士,都要称华盖殿大学士,或者中极殿大学士之名。
而次辅一般称建极殿大学士,建极殿乃是三大殿的第三殿。
然后有人问为什么没有皇极殿大学士?
十位读卷官奉卷入中极殿之后,年少的万历天子,已坐于御座之上。
殿试为皇帝观策,自宋以来,殿试的文章,天子不亲自阅卷,而是由官员读给天子听。
因此主持殿试的官员,都称为读卷官,而不是阅卷官。
天子高居御座之上,朱翊钧自小在张居正,申时行,以及几位翰林,这等名师教导下读四书五经。天子读四书五经当然专攻帝王之术,不似其他读书人专为科举而准备,不过考生文章的优劣,他自是可以听得清楚。
当下居首的张居正持卷至御前跪读,张居正读毕,其余读卷官依次进而读卷。
清朗宏亮的声音回荡在中极殿之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出一辙()
中极殿上。
十位读卷官依次读卷,按律例大臣是要跪读的,但是天子为表优厚大臣之意,都是让大臣们先跪,再起身诵读。
以往殿试题目一般由天子亲拟。不过朱翊钧还未真正亲政,都由几位翰林官代他所拟。
殿试第二道题目,是一位老翰林所拟的。
朱翊钧也是明白题目意思,自己登基八年,一直在张居正辅政之下,虽行皇帝之责,但却没有实权。朱翊钧心底一直想,自己能操持权柄的,但太后和冯保都对他说,凡事需听张先生。
这位翰林提议在殿试上以这道题,来让天子听听大明最优秀人才的看法。
只是从这几篇而言,尽管文章写的都是妙笔生花,但是反过来翻过去说的就是一个意思。
天子你就不要出来瞎搞了,天下事交给我们这些官员就好了,咱们大明的宰相,都是从文官堆里一层一层选拔出的精英,足够辅助搞定大小事。
这话听了十分大胆,朱元璋,朱棣在位时,哪个文官敢这样BB一句,九族拉出午门弹JJ弹到死的节奏。
但实际上嘉靖年起,内阁权力就已是作大,到了隆庆时,内阁权势达到巅峰。还有阁臣给隆庆天子上书,大意也是如此,天子你回后宫生娃才是你的正事,至于其他事都用不着你瞎操心。
这些读书人的观点,令天子心底有些失望。朱翊钧没有表露出来,自小他就知道,天子不可轻易表露喜怒。
嗯,我要作一个贤君,我要积极纳谏,这些都是天下最优秀读书人的谏言,即便听来不入耳,我也要听,这是张先生教给我的贤君之道。于是朱翊钧脸上始终露出庄重倾听的神色,表示出天子虚心纳谏的态度来。
每一名大臣读卷完毕,都上呈给朱翊钧。
朱翊钧直接在卷末写下自己的意见。待至第七位士子的文章时,手捧卷子里的是刑部尚书严清。
严清见朱翊钧点了点头,就开始念起。
只听了十数句,朱翊钧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心道,这士子文章作得很好啊,比前面几人都是高出一筹不止,格律也好,念得琅琅上口。
申时行和一干翰林学士为帝师时,曾与他说过,听闻好文章念起来,会有金石之声,余韵不绝。
现在这严尚书的口中就有金石之声。
文章有金石之生,不是格律好,而是文章本身气势磅礴,才能短短数句就有言之不尽的味道。
这士子简直是文章里的高手啊,能在螺蛳壳里做道场啊!
短短功夫,严清已是第一道殿试题念完,朱翊钧意犹未尽,这时严清念起了第二道殿试题,‘王者承天意以从事’这一句令朱翊钧眉头却是一跳。
朱翊钧知道这一句出自董仲舒的春秋繁露,这位士子竟以他来作文章之目。
但听严清抑扬顿挫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