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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感应这一套,来论定黄河清浊。
林延潮仍是道:“元辅,并非是下官胡言,岂不闻民间有云,水重年景好,雨多粮丰茂。水轻火龙飞,赤地皆焦草。”
赤地皆焦草五字说得就是大旱时赤地千里的景象,为政者难免听喜不听忧,听到这五字时不免心惊肉跳。
见林延潮如此,张居正不由脸色一沉。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那宰相之怒呢?
张居正可是当今政坛执牛耳者,百官见他战战兢兢,不能言数语,但林延潮竟如此执拗,与他意见相左。
申时行斥道:“林中允,你这番无稽之谈是从何而来的,还不向元辅赔罪!”
申时行虽是训斥林延潮,但对林延潮自是一阵好意,让他不可冒犯了张居正。
自己厚颜行贿送礼,不惜折节与申五交好,甚至连申时行的儿子也巴结,就是为了申时行帮自己谋日讲官。
眼下费尽心血,用了那么多心机,这一刻若是得罪了张居正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自己又不是故意顶撞他,来显得自己犯颜不媚上。
能不能成日讲官那是将来的事,张居正生气不生气那是他的事,自己就算因此后悔那也是过去改变不了。
无论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未来如何,自己以诚事之。这叫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
就此时此刻而言,自己既是知道黄河会引起大旱,就诚言告之。若不告之,就违背了自己所求的修齐治平四字,不诚于本心。
林延潮虽是低下头,但背却挺得笔直道:“回次辅,下官只是秉实而言,只求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
张居正冷声道:“好一个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若是出事你担当得起吗?”
林延潮二话不说长拜而下,然后将头顶乌纱帽脱下,放在左膝前。
林延潮正色道:“下官愿辞官抵罪!”(未完待续。)
四百七十七章 此子莫非奇才()
见林延潮说得斩钉截铁,以及他放在一边的乌纱帽,在场之人都是肃然。
连张居正也没想到林延潮居然如此与他讲话,为了证明黄河大旱之事,他居然以辞官相抵。
张居正露出凝重的神色,他的脸上怒色一抹而过,但他并非全然动怒,若是林延潮说得是真的,朝廷提前防旱,那么可以将损失减少到最小,还能让几十万百姓活命,那林延潮就对社稷立下大功了。
张居正也不由露出几分认真之色来。
张居正对一旁潘季驯问道:“时良,你看林中允所言是否有道理?”
若是平常张居正这么问潘季驯,潘季驯断然是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总有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喜欢在老前辈面前卖弄自己的知识,岂不知这就是班门弄斧。大家都是过来人,对方那点小心思自己怎么不知道。
所以林延潮在他面前大发阙词,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但此刻张居正亲口过问自己,有那么几分郑重的意思,这不仅涉及到黄河沿岸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而且还涉及一名正六品官的乌纱帽。
林延潮敢以自己的官位作保,那么他的信心是从何而来呢?
饶是潘季驯这一刻也必须慎重,向张居正道:“元辅,我不敢轻易下断言,请允我查历年黄河水情,再就此事答复!今年若有旱情也需七八月方能得知”
张居正点点头,扫了林延潮一眼道:“你既是用官位作保,若今年有旱情也就罢了,不仅无过,而且有功,但若是年景风调雨顺,你就回家种田吧!”
说完张居正重重一拂袖,踱步林延潮面前经过。
归中书,董中书二人都是紧随着张居正,皆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离去。
林延潮向潘季驯拜谢道:“下官谢制台!”
潘季驯则是避开不敢受林延潮这一拜,而是道:“我这可不是帮你,只是秉公为之,你好自为之才是。”
说完潘季驯也是走出堂房。
其余人都走了,申时行上前搀林延潮道:“起来吧,别人都走了。”
林延潮起身后,向申时行行礼,一脸惭愧道:“弟子愧对恩师的一番栽培了。”
林延潮对申时行的惭愧才是真的,他为了自己谋日讲官必是费了不少心力,但这一番被自己搞砸了。
申时行笑了笑,拍着林延潮肩膀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了,多说无益。”
林延潮见申时行没有怪罪他,心底对他更是愧疚当下道:“恩师,弟子惭愧,是一时太冲动了。”
申时行道:“延潮,你若真觉得黄河河清,乃是大旱之预,何不与我说,再让为师与元辅进言,如此比你直言进谏不是好上十倍。”
林延潮道:“恩师,此乃是犯颜直谏,很可能因此得罪元辅,弟子一人为之就好,怎能连累恩师呢?”
申时行点点头道:“你既是明白犯颜直谏,但又为何一定要说呢?你难道不知,开罪了元辅,以后官途都没了吗?”
没错,自己的业师林烃就是得罪了张居正被罢的官。
但不止林烃,王锡爵,沈一贯那么多因开罪张居正,而被罢免的官员,后来在张居正倒台后,都以加官进爵,反而是努力巴结他的人,两年后都被皇帝拉了清单,怎么会说官途都没了。
自己的大腿又不是张居正。
不过林延潮心底虽这么想,但面上却道:“弟子的蒙师曾教诲,为官需行谋保善家邦,言事苟利社稷。若是为了做官而做官,那就不是好官。”
申时行点点头道:“延潮,你有一位好先生啊。”
林延潮道:“是,弟子辜负先生,以及恩师你的教诲才是。”
申时行见林延潮脸上有几分失意之情,猜他已有离去之意问道:“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林延潮道:“恩师,既是置事其中,我想向朝廷请冠带闲住。”
所谓冠带闲住,就相当于停职留岗,辞去差遣,但官员的身份,以及品秩还在。
林延潮请冠带闲住,就是免除翰林院的差事,但是翰林官,以及正六品的品秩仍是保留。
此随时可以复职。
眼下林延潮以官位担保,今年黄河必有旱情,若是真有旱情,那么林延潮会官复原职,甚至升官,若是没有旱情,那么林延潮就要真罢官了。
这也是最合乎林延潮现在处境,静待结果。
申时行点点头道:“今年是否有旱情也要七八月才能答复,我看如此与其冠带闲住,倒不如向朝廷请回乡省亲。”
林延潮讶然道:“保留差遣?恐言官不会放过。”
申时行摆了摆手道:“无妨,御史台那我替你安排。”
林延潮知申时行这是在保自己,如此不用冠带闲住,等于朝廷给假让你回家。得罪了张居正,能有这个结果已是非常好了。
在京为官已是一年多了,想起家乡的亲人,也是到了回乡省亲的时候。
乘着自己处于是非争议之际,回家一趟。
申时行道:“你就先安心回家,你中了状元后,还未回过家吧,正好衣锦还乡啊!”
这确实是对自己最佳的安排了,回乡省亲后,今年黄河的灾情结果就可出来了。林延潮垂下头道:“既是如此,弟子多谢恩师了。”
此刻就在林延潮打定主意,要返家省亲时。
潘季驯正在工部卷宗房里,将历年关于黄河水情翻了个底朝天。
不仅仅是本朝的,就是汉唐宋元任何有关于黄河水情的卷宗,他都没有放过。
潘季驯已是一夜没有合眼了,眼里布着血丝,而灯罩里的油灯更是忽明忽暗。潘季驯拿着书一卷一卷地翻着,而身后属吏拿着也是拿着笔,将卷宗上关键地方抄录下来。
就在快天明时,潘季驯陡然将笔一掷,按桌而起,满脸的不可思议。
潘季驯负手踱步在屋中转圈。
但见潘季驯脚步如飞,把屋子里的几名吏员转得头都晕了。
可是潘季驯他的头丝毫没晕,一边走一边还喃喃自语道:“这……这竟真如此子所言,古往今来黄河澄清之事,十次里有七八次出现旱情!”
“他是怎么……怎么知道?此子莫非真乃奇才?”(未完待续。)
四百七十八章 足以心安()
与申时行辞别。
如此林延潮即离了文渊阁,此刻已是快要到了归衙的时候,日头马上就要落山了。夕阳依在了文渊阁顶的黑色琉璃瓦顶上,将阁楼的边缘镀了上一层金色。
林延潮六个月在内阁轮直尚且未满,还有十几日这样。
不过林延潮知道自己,当自己进谏的一刻,已是要离开文渊阁了。不过这五个月自己没有白呆,在这里他获益良多,在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这些一流官僚身上,学到了不少政事经验,若是可以,林延潮希望还能在文渊阁多干半年,不过眼下是要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林延潮走到北庑直房,用钥匙开门,收拾东西,将官印,印记都是装包带好。
上午来还踌躇满志地想要晋日讲官的,但这才到了下午,自己就要从内阁走人了,林延潮不由有些感慨。
门外中书,官吏们还是走动如常,丝毫不知文渊阁里发生的事,但见林延潮收拾好东西要走时,他们不由十分奇怪。
“林中允,这是?”
林延潮在内阁几个月,与同僚交情都不错。但凡同僚有交代之事,无论轻重大小,林延潮都会给人回话,能帮得就帮,可谓广结善缘。
但见林延潮要离去,十几名同僚得知消息后都是过来询问。
至于同在东房的几位轮直翰林,如张元忭他们听到消息后,也是赶到值房来。
张元忭就问道:“宗海,你因何事离去?”
对于众人好意询问,林延潮却不能直言情由,笑着道:“这不是准备向天子请归乡省亲,先一步从阁里离开。”
众人这才恍然。
张元忭笑着道:“原来宗海是要省亲啊?这是好事啊,余当年第一次还乡,虽是已中了状元多年,但家乡父老出迎十里,连知府,知县也是出城迎接,那别提多风光了!宗海,你乃大明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这风光更在我之上啊!”
林延潮心道,自己哪里是衣锦还乡啊,明明是为了不被冠带闲坐,找一个离京的借口而已。
众同僚听了都是纷纷向林延潮道贺。
众官员皆是道,宗海既是要离京,我等多日也受你照顾,需好好替你饯行才是。
林延潮听了还是感激同僚这番心意,于是一一向同僚拱手作别。
林延潮离了文渊阁时,东房的吏员还一个个巴结地替林延潮提包裹献殷勤呢。
林延潮不由心道,若是你们知我得罪了张居正,恐怕躲还来不及吧。
林延潮离了文渊阁,展明赶着马车在那等着林延潮退衙。展明见林延潮提着大包小包,不由讶异问道:“老爷你这是?”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回家再说。”
展明知机不问,于是与林延潮一并驾车返回家中。
到了家里后,林延潮将林浅浅,林延寿叫来,与二人大致说了这一次回乡省亲的事。
林浅浅听了高兴地道:“如此真太好了,虽出来不过半年,但论来论去,哪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