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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穿着锦袍的人,看起来有些年轻,正背着自己在书肆前挑着书,至于这年轻人身后则是跟着两位穿着青袍的男子,正目光警惕的看着街面。
仔细看去,这两名青袍男子面净无须,林延潮入值有段日子了,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乃是宫里的太监。
太监微服出身出宫,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来书肆倒是有些罕见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林延潮听说当今天子喜欢博览群书,经常下谕,让司礼监臣及乾清宫管事牌子,于书坊间寻买新书上呈御览。但凡竺典丹经、医卜小说,画像曲本,都是一并买来购入宫里。
林延潮看两位太监陪着那锦衣之人看书,心道莫非锦衣之人是乾清宫里某位给皇帝买书的大太监?但大太监年纪都不小,此人为何这么年轻?
林延潮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时那穿着锦衣的男子,突放下之手,微微侧过头来与身旁的太监说话。
林延潮看清了那人容貌后,心道,这不是天子吗?(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章 出宫的皇帝()
此刻‘疑似’小皇帝的男子,正手持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时他身旁的太监低声向对方说了一句。
那人听了不以为意地转过头来,却正好与林延潮四目相对。
对方看见林延潮顿时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由此林延潮知道自己没认错人,对方真是天子。
换作旁人而言,这简直是比半路上带着现女友,巧遇前女友还更令人糟心。
该怎么办,是该看见呢?还是装作没看见呢?还是明明看见了,装作没看见呢?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很多官位卑微一些的官员,在此刻会心虚,慌张不知所措,若是古板方正一点的大臣,定是要上去力谏。
看见了装没看见,肯定是不好的,对方是天子,就算是微服出巡,但二人眼对眼瞅见了,你再当没事发生过。这略有些显得你傲慢无礼,见了天子连个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走,这是什么礼法?亏你还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另外以后在朝堂上,天子大臣再见了面,这段事要不要说破。说破了,两人都难堪,不说破,两人落个心结。
但若是上前见礼,你又如何称呼,当众口呼天子,你是存心要招来刺客的吧!天子微服到民间,这也是不好说清楚的,传扬出去大臣和百姓们会怎么想怎么说。
可是若不口称天子,上前又是该行什么礼数。
林延潮此刻该怎么办?
林延潮避开小皇帝目光,转过头对陈济川道:“你先在此包好这幅字。我去那边一趟。”
陈济川道了一句,是。
“客官慢走!”掌柜殷勤地道。
于是林延潮穿过街道,向对面书肆走去。
林延潮走到小皇帝面前,但见对方身旁两名太监一左一右的上前护住小皇帝。
林延潮停下脚步,长揖之后直起身问:“朱君,有礼了,不料在此巧遇。”
这按照儒学的周礼,有土揖、时揖、天揖、特揖、旅揖、旁三揖数等。
土揖,就是拱手前伸而稍向下,一般亲近的好朋友相见,作个土揖就好了,连身子都不用弯。
至于长揖,拱手高举,再自上而下,则是向尊敬之人行的通礼。
为何称朱君呢?朱君则是谐音是主君,另外小皇帝也是姓朱。
小皇帝也是没有料到林延潮竟避也不避的直接刚正面。此刻他偷溜出宫,最怕就是被人瞧见。
不过但听林延潮一声朱君,小皇帝知他不愿将此事说破,稍稍放下心来。小皇帝为了掩盖心虚,却先发制人地质问:“林……林延潮,你这是行得什么礼数?”
林延潮道:“回朱君,此乃长揖。李太白有诗云,昭昭严子陵,垂钓沧波间。身将客星隐,心与浮云闲。长揖万乘君,还归富春山。”
“机……机智。”小皇帝不由为林延潮的应变叹服。
林延潮微微一笑:“朱君,此离宫墙之下虽不足百丈,但宫墙外终不比宫墙之内安全,还是立即回宫吧。”
小皇帝哼了一声,在宫里勉强顺着太后,冯保也就算了,再宫外也要顺着你这小官的意思吗?
小皇帝道:“瞧你这话,难道是说这脚下的畿辅之地不太平吗?若是如此,我就找京兆尹,五城兵马司指挥问罪!”
林延潮道:“并非如此,只是恐白龙鱼服罢了,朱君弃万乘之位,而与布衣之士相杂,此非圣君之礼。”
小皇帝语塞,他知大道理说不过林延潮,当下换了种口气笑着道:“我并非是出宫玩耍,只是想出来视察民情,看看治下的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古人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体察民情后我就回去了。”
“朱君!”林延潮突然正色,令小皇帝有几分措手不及,“昨日辽东奏报,定辽等卫雨雹如鸡卵,秋禾尽伤,自长安堡至青石岭,约百余里。还有数日前,扬州、泰兴、海口,如皋等处狂风大作,屋瓦皆飞;骤雨如注,漂没官民庐舍数千间,男女死者不计其数。”
“这民情不在眼下,而是在千里万里之外,朱君难道只看眼前,那数万灾民的苦楚就看不见了吗?”
小皇帝没料到林延潮竟说出这一番话来,他在天子面前,可谓是犯颜直谏了。
小皇帝的面子有些拉不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当下拂袖而去。
林延潮对小皇帝背影拱手,待对方走至皇城脚下时,这才松了口气。
而陈济川早就侯在一旁了,见林延潮对这名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么恭敬,不由诧异地上前问道:“老爷,此人是谁?年纪看得比你还轻,难道官当得比你还大?”
听陈济川这么说,林延潮不由失笑道:“是啊,他官比我大,不仅是我,比天下人都要大。”
陈济川一愣,惊讶地道:“莫非是皇……”
这才吐了半个字,陈济川立即掩口,不敢说出下一个字来。
林延潮点点头道:“此事不要说出去。”
陈济川立即道:“老爷放心,打死我也不说半个字。”
到了夜间时,小皇帝已是回到了乾清宫处理政务。
那两个陪同的太监垂着手立在一旁。
“岂有此理,这林延潮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顶撞朕?”
两名太监对视了一眼,当下一人上前道:“万岁爷,林延潮如此放肆,是不是下旨申斥?”
“申斥?”
“是啊,让他知道在圣上前放肆的后果。”
小皇帝摇了摇头道:“不行,若是下旨申斥,不是将朕微服出宫的事捅出去了?如果太后,朝臣们知道了,朕可就完了。”
“要不然换个名头整治一下,内臣听说当官的总能抓到把柄的。”
小皇帝听了想了一下道:“罢了,罢了,这林延潮虽无礼,但却是能直言规劝之臣。这日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朕也不能顾着玩,而荒废了政事。虽然朕好气,但也只能咽下了。”
两位太监看了一眼,当下道:“陛下圣明。”
“好了,天天圣明被你说得耳朵起茧子了,不要打搅朕,今夜朕需把这些奏章都批完才行,不许催朕睡觉。”
“陛下保重龙体啊!明日一大早还要日讲呢。”两位太监关切地道。
“知道了,真啰嗦!”小皇帝提笔批改奏章,埋首灯下。(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一章 朵颜使节()
昨夜京城下了场大雪,覆地三尺。
林延潮仍是四更天,就从被窝里爬起,然后赶往皇城。
一般而言,如果日讲遇到大风,大雪,大雨,那么皇帝可以下旨停日讲的,不来文华殿。不过按照规矩,林延潮身为讲臣却是一定要到的。
这就跟早朝差不多,遇到风雪,皇帝可以下令免朝,但文武百官仍是要到皇极门前行礼。
所以这日林延潮在朝服外加披了一件毡衣,由陈济川乘着伞遮着风雪,来到讲官值庐。
到了讲官值庐后,外面的天仍是一团漆黑,且寒风呼啸。
堂吏打着呵欠掌上灯,点了炭盆,询问了林延潮又无吩咐后,这才至吏舍再睡个回笼觉。
林延潮坐在椅上闭目,他也不是闲着,而是将今日要讲的讲章再脑子里再捋一捋。尽管天子今日多半会下旨停讲,但林延潮还是做到有备无患。
坐了好一阵,感觉门口棉帘被挑起,林延潮睁眼见进来一人后,立即起身作揖道:“下官见过中堂。”
对方正是张四维,他点点头道:“林中允何时到的?”
“下官也是刚到。”
张四维点点头入座后,然后示意林延潮坐下后道:“昨日何谕德上疏乞休,已是杜门在家,今日日讲林中允要一力担之了。”
林延潮讶然道:“中堂,何谕德为何上疏乞休?”
张四维道:“何谕德疏中所言自己才疏德浅,不足以辅佐圣君,兼之任讲官七年,十分劳累,难以为继,故而恳请陛下再选贤良。”
林延潮心想,何洛文哪里是这意思,明明是上一次天子因为立恭妃的事,出尔反尔,而感到不爽,于是上书求去。这都是明朝大大夫的臭脾气啊,咱都是一言不合就辞官的。但转念林延潮一想,何洛文终究是侍奉三朝天子的大臣,天子到时候肯定是要温旨挽留的。
不过何洛文这一罢工,林延潮倒是有些难受,原本日讲两个人的,自己看来今天要唱独角戏了。
于是林延潮向张四维满脸为难地道:“中堂,何谕德不在,下官一人的讲章可没办法讲上半日啊!”
张四维笑了笑道:“就知宗海你会这么问,那你讲章上讲完,可以即兴说些其他的事,只要别有辱圣听,本阁部也不会计较。”
讨了张四维这句话在,林延潮顿时安心不少,于是道:“那下官竭力为之。”
张四维缓缓点头,然后又道:“对了,十日之后朵颜使节要来朝贡,拜见陛下,按理讲官需在旁侍班扈从。到时陛下必会下旨赏赐,抚慰使节,需由讲官代为起草圣旨。”
“以往朵颜使节前来,都是由何谕德来应对的。但这一次何谕德乞休,其余讲官也是抽不得空,故而这一次本阁部想让你来出面。”
“下官可以问,为何以往都请何谕德呢?”林延潮问道。
张四维笑着道:“那是因为何谕德通晓蒙语,他写圣旨后,可直译成蒙文说给朵颜使节听。”
林延潮当下道:“可下官不会蒙文啊!”
张四维道:“这无妨,以往讲官无人会蒙语蒙文时,都是请四夷馆鞑靼馆里的译字生当场口译。只是请他人转译容易出错,以往四夷馆鞑靼馆译字生,常会将圣旨译错,还曾因此得罪过番邦使节。你也知道圣旨乃陛下金口玉音,岂能有丝毫的偏差,一词不当有辱国体,也是寒了番臣的心。”
林延潮问道:“那敢问下官该如何办呢?”
张四维笑着道:“这也容易,你事先将天子赏赐,抚慰朵颜使节的诏书,打好腹稿,然后去四夷馆鞑靼馆请几位老成,历事多年的译字生,将草拟的旨意一字一句的先与他们商量,先让他们心里有个底,到时候天子让他们译旨时,就不容易出差错了。”
林延潮恍然道:“原来如此,下官多谢中堂提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