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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员笑着道:“是啊,是啊。”
洪鸣起正色道:“老夫一生谨持名教,君君臣臣不可乱,三代乃是先圣,林三元拿之与刘邦,李世民这等窃国奸贼相较,实是太过,如此为学不正之人,身为日讲官,岂非延误圣学。”
这弹劾的事,洪鸣起是谋定而后动,从理学名教指责林延潮无可厚非,另外批评错误,也可彰显自己的正确,最主要是他听说,林延潮与张居正不睦。
而且几名大臣都弹劾了,他与马御史也是相熟,招呼一声就跟着弹劾了,纯熟凑上一脚,风险比较小,如果能完成最后一击,无疑能替自己扬名,最后当然他也有笔痒的意思,想在奏章上炫技。
几名官员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洪兄之文笔在刑部可算事一流的,奏章之言可谓是句句惊心,字字胆寒。”
“不过是叫乱臣惊心胆寒罢了,我等忠贞之臣只会拍案叫绝。”
“正是,正是。”
几名官员附和道。
“看林三元来了。”
洪鸣起转过头去,但见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官员,单手撑伞缓缓地走在广场之上。对方披肩下,那大红色的斗牛服,无疑令洪鸣起,以及几名身旁的官员眼红。
洪鸣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青袍,自己六十多岁尚不及一年轻后生,朝廷真是薄待老臣啊!
这时林延潮目光掠过这里,然后停步将伞交给随行下人,遥遥地向几位官员作揖。
洪鸣起等几名官员也是回揖。
待林延潮走后,几名官员道:“或许林三元还不认识洪兄,否则就不会与我等作揖了。”
洪鸣起冷笑道:“换了旁人或许,但你们忘了,林三元有过目不忘之能,怎会不知我是谁?哼,真是王莽恭谦未篡时,此人此刻为日讲官尚且如此,他日若位居重臣,必是国之奸贼。”
听洪鸣起之言,众官员都是心道,这话无理取闹嘛,若是林延潮不作揖,那你不是更可以说它,不知礼法,实为名教之贼。
此刻林延潮一边走着,一边对身后的陈济川道:“你可知方才那老头是谁?”
“老爷,我眼挫,他是何人?”
“就是昨日上本弹劾我的那厮。”
“好啊,原来是他,下回私下定揍他一顿,老爷,为何还向他行礼呢?”
“因为我是读书人。”
“嗯?”
“先打招呼一声,以为我好欺负,是为礼,然后乘你不备,一拳打过去,是为兵,这是读书人的先礼后兵。”
陈济川闻言不由失笑。
林延潮掀开帘子,走到朝房里时,本是议论的众翰林们话语一停,然后又恢复了话声,只是声音比原来低了几分。
林延潮知自己连遭弹劾之事,必然备受瞩目。洪鸣起不过是之一,随他之后的,还有数名官员。
日讲官里王家屏,朱賡已是到了,林延潮先向他行礼。
王家屏与林延潮聊了一阵,然后叹了口气道:“宗海,天子近前本就是是非之地,身为日讲官要想脱离是非之事难矣。”
朱賡也是点头道:“是啊,我等身为日讲官,也是胆战心惊,平时也需谨言慎行,以往在经筵上因言行不慎,被弹劾的讲官也并非是宗海你一个。”
王家屏道:“若是一本两本奏章,陛下或许尚可以替你压住,但眼下又添数本,却不好交待了,眼下之际,你不如上本向天子请罪,以陛下对你的优厚,估计也只是罚俸数月而已。”
朱賡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忍一时风平浪静,犯不着与这些人动气,你前途远大,而他们不过是一群苍蝇,嗡嗡几声也就过去了。”
王家屏道:“确实如此。何况在此事上,宗海你丝毫不占道理,若是你不认错,下面弹劾的官员只会更多。”
林延潮道:“若是我上表认了错,他们不满意,非要陛下罢去我日讲官怎么办?”
王家屏,朱賡一愣。
朱賡道:“确有此可能,但一般也不会这么绝。”
林延潮心道,这毕竟不是比武,点到即止也就算了。
王家屏低声与林延潮道:“宗海若是没把我,你不妨去拜一拜你恩师,他必能替你处置此事。”
林延潮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也不能事事麻烦申时行啊,何况自己晋日讲官时,申时行就与他说了,此时此地当作官场修行来看,意思就是要当甩手掌柜了。
若是现在向他求救,不是让对方看低自己一眼。
林延潮知王家屏,朱賡都是好意,但他不会按着二人的办法来。(未完待续。)
六百章 自陈表()
明朝官员被弹劾了一般怎么办?
首先这是看你是被谁弹劾?
要知道严嵩之后,言官如挣脱牢笼的鸟儿,开始发愤论事。
其中隆庆年就有一位,令人闻风色变的言官欧阳一敬。
林延潮在穿越前,看的明朝那些事儿里,明月就将欧阳一敬封为‘骂神’。
骂神,何等霸气的名字,令人听了就抖三抖。
欧阳一敬是首辅徐阶的打手,他可怕之处,不在于他弹劾的都是二三品大员,而可怕的是他弹劾谁,谁倒台。
欧阳一敬奏章所到之处,连内阁大学士高拱,吏部尚书董份这等大佬都不能幸免,‘亡’于他的笔之下,其余总督,巡抚,总兵,锦衣卫指挥使更是不堪,纷纷被夺职,罢免。
据统计,欧阳一敬的嘴炮下,一共躺着二十多余三品以上官员。对欧阳一敬而言,朝堂上的阁老,尚书,都是土鸡瓦狗,不是‘骂神’的一合之将。
如果林延潮被欧阳一敬点名,不用想了,回家写辞职报告就是。
其余海瑞,詹仰庇等就不说,连皇帝都敢弹劾,弹劾完还表示,俺没事,活蹦乱跳的,俺还刷了一把声望,取得了‘弹劾皇帝’的成就。
林延潮现在已是连吃数本弹劾奏章,问题是这还没完,按照大明官员的尿性,一本不算完,二本不算多,三本才有点意思。天子就算有意袒护官员,一概将奏章留中,也是没用,因为皇帝敢这么做,言官们下一步就改骂皇帝了。
除非是碰到那等脸比城墙厚的大臣,一般官员遇到这等情况,都要上书自劾了。
在明朝被弹劾不是新鲜事,不被弹劾才是新鲜事。
官员遭到弹劾也是习以为常,按照惯例而言,被弹劾的官员为了免于言官‘夺命连环弹劾奏本’,都会主动上表请求向天子辞官,也是表示我知道错了,请言官大爷手下留情好不好。
天子接到官员自劾奏章,再决定官员去留。若是真的被罢免,官员也是主动辞官,不是被别人赶回家。
就如同京察,每名京官在都在京察前写好,先请罢斥疏,自劾疏,陈乞赐罢疏,以待罪之身自处,并向皇帝辞官。
若是京察过了,皇帝就温旨挽留,那时你就没事了。若是京察没过,那皇帝就会同意你的辞官请求,这也是朝廷给官员留下读书人的颜面。
之前王家屏,朱赓说是让林延潮请罪上疏,这不过是委婉说法。
实际上按照明朝官员被弹劾后的惯例,大多都是要上疏辞官的,并且要放下手头上一切政事,交给衙门里的同僚,自己停职在家等候朝廷的旨意,这就是停职待劾。
王家屏,朱赓的意思,林延潮先上书辞官,认个错,表示你确实在经筵上有失言罪名,不该给事功之学唱赞歌,而是拥护理学才对。
林延潮道个歉,皇帝就不会从重处罚,因为这不是大事,可能罚你几个月俸禄,就算完事了。
不过林延潮担心的是,自己就算认错,言官也不会放过自己,因为我大明的言官盛产疯狗这等优良品种啊!
什么是疯狗?追着咬人不放的那种,不把你碾回家不行。若是林延潮上书承认自己错了,那么下一步他们有可能蹬鼻子上脸,觉得皇帝你实在判得太轻了,直接让你滚蛋回家。
出了朝房时,林延潮已是拿定主意,既是如此,又何必认错!
认错,也就是否定了自己的事功之学,此乃林延潮旗帜所在。认错,就如同人没有了脊梁骨,如何立身?
退朝之后,林延潮冒着风雪返回了家中。
林延潮先去见了林浅浅,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在丫鬟服侍下更衣,换了常服就直接去了书房。
窗外的风一阵烈过一阵,打得书房窗棱一阵直响。
林延潮拿起火钳,往桌下的炭炉又添了几块红罗炭,片刻之后屋里更是暖和。
林延潮坐在椅上,他已是决定上疏自辩,眼下正酝酿奏章的文辞。这自辩表就是与那般言官打嘴仗笔仗。
林延潮在撕逼上,可是从来没输过!
林延潮近来已是很少长考写文章了,但功夫却没有落下,他一面构思,一面取过桌上的玉蟾砚滴在手中把玩。。
此砚滴乃林延潮重金所买,乃是心头之爱,玉蟾,也有蟾宫折桂之意,恰好应了状元及第的口彩,天下间在也没有人适合比林延潮更适合用此玉蟾砚滴了。
玉能养人,触手不寒!
林延潮把玩一阵,随即滴水入砚,再取了一锭徽墨。
一锭好墨,犹如名将之良马,可用来驰骋杀敌。
研墨要轻,不能承压墨锭,需重按轻推,远行近折。待墨腚化开,墨色浓如油,林延潮取砚滴破水浇之。
林延潮从笔架上取来硬毫笔,重重一舔,字落于纸上,如同活了过来一般。
文章条理早已是心中酝酿好了,林延潮文思如泉涌,不择地而出,滔滔汩汩,随物赋形。
字是好字,墨是好墨,文章更是第一等的好文章。
但见林延潮写到,臣年少家贫,然有读书向学之志,九岁从塾师受业,十一治尚书,十四补博士弟,十五举孝廉……
林延潮在文章中先是自述出身,读书从学的经历。
想起年少时,林浅浅日以继夜,不辞辛苦编织草席,供学费,让自己能够读书求学,之后授业于林诚义,得胡提学赏识,入濂江书院,拜林烃为经师,三年之后,童子试连捷,成为县学生员,之后三元及第。
在文章中短短几行字,却是林延潮年少时的经历,写得是情真意切,想到艰辛之处几乎落下泪来。
蒙陛下简拔,不以臣卑微,简拔翰林,时年尚少,意飞扬……
写到这里林延潮笔锋一转,说得是自己两年多为官的事,大意是我官场新丁,年轻气盛,难免有得罪人的地方,还好陛下你大人有大量,而且百官们也不介意,容我一个后辈在朝堂上放肆。
总之林延潮写的是很谦卑,加上文采的加成,这等文章令人一看,忍不住就目视口诵,自顾着琅琅上口的念了起来。(未完待续。)
六百零一章 文章华国()
天已是暗了。
陈济川来请林延潮用晚饭,却被林延潮撵走。
房外风雪虽是停了,但是地上,屋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雪。
书房内点起了烛火,透着窗户纸,灯光将林延潮伏案的身影,映入雪中。
囊中装以萤火虫照明,雪天里映雪读书,说得是古人家贫,却痛下苦功读书的刻苦。
林延潮十几年如一日,用功不缀,寒暑不歇,萤窗苦读,以‘囊萤映雪’来读书磨志。人人都慕林延潮‘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