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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赓出身绍兴府,与同籍浙江的福建巡按御史商为正,以及福建提学道陶幼学,都有姻亲。
而陶幼学,商为正与林延潮关系非浅,林延潮还是陶幼学的门生。加之朱赓为人事故圆滑,林延潮与他相处也是很和睦。
至于王家屏,身为日讲官中仅次于林延潮受天子器重的大臣。但王家屏整日在讲官值庐里最喜欢与林延潮研讨的是……
大家聊得尽兴,王家屏也是笑着与林延潮调侃道:“宗海许久没至值庐,倒似与我们生分了。”
林延潮立即道:“哪里,就算其他不记得,忠伯兄的各种段子,我还是常念叨着。”
说到这里,朱赓,黄凤翔都是笑起。
王家屏笑了笑捏须道:“哦,是么?既是如此,大家也是许久没讲了,来来,吾等不要藏私,大家各讲一个。”说完王家屏起身,将讲官值庐的门关上,似也知这样的影响不太好。
黄凤翔立即推脱道:“这……我一贯不太擅长,还是听三位仁兄妙论吧!”
王家屏摇了摇头道:“就数你没趣。”
黄凤翔笑了笑,自饮了一杯茶,以示赔罪。
王家屏道:“既是如此,少钦兄你请吧!”
朱赓有些为难,犹豫半响道:“也好,那我就抛砖引玉了。”
“快讲,快讲!”
朱赓道:“年纪大了,有些记不得,让老夫捋一捋,有了……三名秀才往一妓家畅谈饮酒,内一秀才问:兄治何经?
一秀才答曰,通《诗经》。
这秀才又问另一秀才,此秀才答曰,通《书经》。
这秀才接着戏问妓曰:汝通何经?
妓曰:妾通月经。”
听朱赓说此,王家屏林延潮三人都是嘿嘿嘿嘿地笑起。
朱赓继续道:“几名秀才都是大笑,妓曰,列位相公休笑我,你们秀才与我,都从这红门中出来的。”
学校又称黉门,黉门也是朱漆色之门。
大家都是瞬间会意,皆是笑,唯有王家屏摆手道:“此陈年段子,似嚼旧驴皮,既无味又老,一点都不好笑。”
朱赓附笑了两声,对王家屏道:“惭愧,惭愧,老夫肚子里就这些私货了,与你们后生应景说一个罢了。”
接着大家都看向林延潮。
林延潮笑了笑道:“也好,我就说一个史书载之的笑话。”
众人听了都是奇道:“怎么史书上也载段子吗?是何书?”
林延潮神秘地答道:“战国策!”
“战国策如此正经的史书也有段子?”黄凤翔,朱赓,王家屏都是一愣道,“那我们可要洗耳恭听了。”
于是林延潮道:“战国策有载,楚国围韩雍氏五月,韩令使者求救于秦,秦不肯,韩使向秦王说唇亡齿寒之理。时秦宣太后闻之,向韩使说,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
在场三人都是笑,宣太后这句话什么意思,她说晚上他和先王睡觉,先王将一条腿压在她身上,她觉得好沉不舒服,整晚睡不好。但先王整个人压在臣妾身上嘿咻嘿咻,臣妾却不感觉重,这是为什么呢?
黄凤翔笑道:“一国太后口吐秽语,韩使必是惊诧。”
王家屏,朱赓一并道:“莫要打断,然后呢。”
林延潮续道:“太后答曰,因为这对臣妾有利(觉得爽)啊,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这言下之意,眼下尔要我秦国救韩,要派兵救援,日费千金,就如腿在身上,当然觉得累,既是如此你们韩国是不是拿出点好处来给我秦国,让我觉得有利呢?”
三人听完齐是佩服林延潮博闻强记道:“此言寓教于乐。”
林延潮也是笑,秦宣太后可是奇女子啊,后世就是热播的某月传女主角。
最后王家屏压轴道:“有一举人与妓于厢房里看戏。半响妓欲溺,举人道外头漆黑,以妾美貌,恐为人调戏,不如就在此间。”
林延潮三人嘿嘿笑起。
(前方高能……)
“妓答允,就地行事,举人忽意起,趁黑伸手抚其下体。”
三人继续笑而不语。
“然举人忽触一物惊道,汝乃男儿身?”
这神转折,令三人惊得说不出话。
王家屏笑了笑道:“妓却低声道,方才想溺,今思便尔。”
说完林延潮三人直呼,王家屏这笑话实在是口味太重了。
独王家屏哈哈大笑,满意地看着三人反应。林延潮心想真不愧是历史上疑似‘金瓶梅’的作者。
正待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道:“林中允在吗?”
门开后吕中书入内,然后知会林延潮参加廷议之事。
听到廷议二字,林延潮心底不由惊奇,我竟可以参加廷议了。
要知道大明朝议政从高至低,分别是朝议,廷议,部议。
朝议:皇帝亲自莅临,与大臣议政的集议,在朝议上决定国家大事,这也是从秦以来,一直延续至明前期的国家议政会议。不过这一制度到明后期,朝议已是流于形式。
部议,则是六部按部言事,一事召一部廷臣,由该部尚书,侍郎,给事中,甚至郎中,员外郎,主事列席,有时也指定几个部院联议。部议级别相对比较低,主持也是该部尚书,集议后由该部尚书就所议之事,领衔上奏。
最后则是廷议,廷议初期皇帝都有参与,但后期皇帝就不插手,全部交给廷臣集议。集议后的结果,再禀告给天子,让天子定夺。
廷议的议事级别在于部议之上,而且与议人员不定,不限定部院范围,在廷议前会专门指定廷臣参与集议。而廷议决定之事,皇帝一般不会反对,通过率在百分之九十。
所以廷议已经取代了朝议,成为明朝文官辅政的最高会议,也就说传说中,一席话可以决定国家大事,天下无数人命运的集议。
与廷议可以比较参考的,就是廷推。
所以听到吕中书说,朝廷指定自己参加廷议时,林延潮心底惊讶之情,也是难以形容。因为自己的资历,明显不够啊,而且自己也不是部院大臣,身为一名词臣,是没有资格对朝廷大事指手画脚的。
待吕中书说礼部奏章时,林延潮才恍然,原来是‘文教’这件事。
于是林延潮随吕中书来至文渊阁。过了片刻后,林延潮得见张四维。
几月不见,张四维亦是愈发阴沉。
内阁三位大学士,各有不同。
官员见张居正时,望之令人惧,颤栗不敢答。见申时行时,则是觉得可亲,如敦厚长者。
至于张四维,官员们私下不好说。
就林延潮看去,觉得有几分阴柔。这阴柔并不是贬义词,只是觉得这位阁老有些与众不同。
其一就是不怕热,以前林延潮在内阁当值时正值酷暑。
官员们都脱去公服,打赤膊办公,但张四维却不同,身上的公服,穿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闷在文渊阁公事房里办公,一坐一下午。
其二就是不好亲近,平素不理普通官员,也难得见他有几分笑容。
其三就是才干,在张四维手下历事。林延潮深知张四维处事之能,虽说张居正没有放权给他,但无论大小事经张四维之手,都是井井有条的,他的能力文渊阁上下都有目共睹,甚至有种‘智多近乎妖’的感觉。
所以若是张居正退下来,由张四维接任首辅,林延潮不敢说变法改革能不能继续下去,但至少张四维主持下的内阁,可以平稳过渡,朝局不会乱。
林延潮也不由感叹,从翰林一步步混至大学士的这三位大学士,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见到林延潮,张四维搁下笔露出笑意:“宗海来了!”
人品不论,林延潮在张四维手下任事时,自己也是从他身上获益良多。
故而林延潮毕恭毕敬地道:“侍生见过中堂。”
“坐,”张四维点点头道,然后又对门外道:“上茶。”
林延潮称谢一声坐下。
阁吏退出门后,张四维拿着一封文书递给林延潮,然后道:“这是明日廷议所发的揭贴,你先看一看。”
廷议不同与部议,朝议,一般就事而论,而且由朝廷指定官员与议。参加廷议的官员,都会收到一封揭贴,揭贴里有廷议所论之事概述。照规矩,参加廷议的官员看了揭贴的内容后,不得与其他官员商议揭贴内容,以免官员事先串通。
不过现今廷议规矩没那么严,送上揭贴,也就让你在廷议前有个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
林延潮读后正是自己在事功刊后提倡的‘振兴文教’之事,没料到竟提上了廷议的议程。
六百五十六章 露了一手()
“这……”林延潮看完揭贴后,心底一喜,片刻后面上却流露出忧虑之色。
张四维察言观色道:“宗海,心底有什么迟疑,不妨与我说。”
林延潮垂首道:“回中堂的话,侍生官微言轻,又没有施政的经验,焉能列席与诸位廷臣一堂共议朝政,此实不敢当。”
张四维听了淡淡地道:“你也不必太谨慎,所谓夫爝火之光,岂胜于列炬?众人之见,必广于一人。朝廷的廷议在于集思广益,而不在与议者官位高低。”
对于张四维这碗鸡汤,林延潮唯有整碗喝下,然后恭敬地道:“中堂所言,真发人深省,侍生所见实在太片面。”
张四维点点头:“所以宗海不必以自己官微言轻而担心,你之前办事功刊时,于文教之事,是很有一番见地,尽可在廷议时直言。至于你那些担心,实不必要。”
林延潮却道:“中堂提醒的是,只是侍生不敢参与廷议,却不是因此担心。”
张四维一愕问:“宗海请直言。”
“侍生侍奉于内朝,廷议乃外朝官集议,侍生前往廷议恐怕身份不和。故而侍生斗胆请中堂,免去侍生参与廷议之资格!”林延潮言道。
张四维听林延潮此言,不由讶然。
林延潮为何要拒绝参加廷议呢?
因自汉起,官员分内朝官,外朝官。
内朝官乃天子近臣,外朝官乃是宰相体系下官员。
到了明朝,内朝官属翰林,中书舍人这套班子,外朝则由宰相,改为了六部尚书体系下官员。
后来内阁大学士,挤掉了其他翰林,列席内朝官。
所以明初时,廷议后外朝官上呈天子批复的奏章,天子先拿给内朝内阁大学士商议。这也就是先廷议,再阁议。内朝外朝一致后,天子才会同意奏章所呈。
但这一制度后来又变化了,内阁权重后,尊于六部尚书之上。本来不允许参加廷议的内朝官阁臣,现在不仅可以参加,甚至能主持廷议。
后来官员默认内阁大学士可以参与了廷议,但朝廷的法度却没变。
林延潮身为日讲官,日讲官作什么的,为天子敷陈经史、回答天子咨询、兼记天子言行。
所以日讲官就是侍直天子的内朝官。
若林延潮这边参加了廷议,那边天子又对廷议之事咨询林延潮。
那么身处其间,林延潮该如何答呢?因为这一件很小的事,很容易就会让皇帝对自己生出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