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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一碗水。”
男主人跟妻子对视一眼，妻子点点头，眼里的哀求之意明显。虽然很明白外面的人是敌人，但男主人还是拿了一个完好的碗从水缸盛了一碗水，打开门递了过去。
“谢谢，”接过水，门外的少年说道，“念在你没有放毒或者吐口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什么？”男主人很是害怕，心想还好老老实实没做其他举动，问道。
“把你的辫子剪了，戴上一顶帽子。不然过几天，你就会知道有辫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少年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光，舒服地舒了口气：“终于有水喝了，喉咙好舒服。”
将碗还给男主人，少年头也不回地走了。男主人还愣在门口，他妻子连忙过来关上门，将他拖进里屋，“你愣啥呢真是！那人究竟是来干嘛的？”
“他，他是来借水喝的。”男主人喃喃道。
这个回答同样令妻子感到惊讶。未等她说什么，他们便听到外面响起少年的声音：
“走到这里，你们应该还不服吧？”
梅森用精神力尽数扩充扩音术的效果，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传得足够远，远的让整个京城的人都听见。
“走到这里，你们就可以跪下来放弃了么？”
身边的尸鬼如同墓碑一样，矗立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唯有它们体内的那微弱的灵魂之火，因为梅森的声音而摇曳起来。
梅森一边走，一边喊道：“你们都死了，还怕风雪？”
“你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害怕太阳夺走你最后的凭依？”
“你们连意志都无法保存，连最后的**都不敢诉之于口？”
城楼下的史可法，听着梅森的声音，心里忽然一动：明明是平静无奇的话语，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心情产生变化？
皇宫里，皇室贵族也听到梅森的声音。大臣们连忙说道：“皇上，这都是丧家之犬的悲鸣，不用理会。”
康熙也希望如此。但是，为什么当他听见这声音，心里却也会泛起涟漪？
为什么？
“你们，有的是为了养家的汉子，哺乳儿女的母亲，安享晚年的老人，年少玩乐的儿童。”
“如果你们活到现在，说不定有着另外一番人生，有着不一样的前程，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但人生没有如果，所以死者不能复生。”
梅森的声音在尸鬼的身躯里回响，声音平静如湖，然而却让它们的灵魂之火摇曳不停，“而我，梅森，将你们从黄土里唤醒。史可法史阁部，吴之番吴将军，带你们一路征战，终于来到了皇城脚下。”
“我们给了你们一次机会，一次复仇的机会，一次将罪魁祸首拉入地狱的机会，一次让你们向天地不公咆哮的机会。”
梅森脸上遍布冷汗，脸色潮红，忽然咬破舌尖，挤出最后一点精神力，用极低沉的声音，对着天空问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
呼——
寒风呼啸，大雪压倒枝头。
灵魂熄灭，残躯却直起腰。
“呜哇——”梅森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吐出一口猩红。为了让声音大范围传播，他用上还不成熟的法术极效技巧，花费五倍精神力才堪堪将声音传达整个内城。精神力流逝太快，给予施法者反噬也是无比强烈，就像一个正常人忽然全速跑了五千米长跑，哪怕他还有体力，但高强度消耗依然会令他的身体不堪重负。
梅森抬起头，发现身边的尸鬼的灵魂之火已经熄灭了。
“失败了么？”梅森有些遗憾地想到。
他刚才像是没施法，但已经用了一个来自史记的法术。
崇文门之战的特殊奖励：共鸣术。
斩杀易缺老道后，共鸣术忽然就出现在他识海里，吓了梅森一跳。而共鸣术的信息，当他接触史记后就流入心中。
共鸣术
通用系/零环法术
施法者需利用语言来影响聆听者的情绪，当聆听者的情绪达到顶点，共鸣术便会将其情绪转化为其他能量，达到强化、削弱等等其他效果。
荀子荣辱：‘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以言，深于矛戟。’
梅森还是第一次看见零环法术。就连学徒法术不是零环法术，因为它们还是需要法力激发。然而零环法术无须法力便可激发，十分稀奇。
当梅森以为这应该是一个没什么卵用的法术，或者是施法失败的时候，旁边的尸鬼忽然动了。
它们直起了腰，站起了身子。
它们无一不身向皇城，面朝皇宫。
“怎么可能！？”正在皇城城墙上驻守的道士大吃一惊，“它们被升阳大阵所缚，怎么可能还能动？”
唯有身处尸鬼之中的梅森明白了。
没错，它们的灵魂之火被升阳大阵束缚消磨，身躯也动弹不得。
但是刚才，它们的灵魂之火已经尽数熄灭了。共鸣术的彻底让它们的灵魂之火化为最后的能量，让它们从升阳大阵的枷锁里挣脱出来。
失去了最后的怨恨意志，只留下一具腐朽残躯。
所以，已经没什么东西能阻挡它们了。
第二十四章 蚁附皇宫（）
梅森迅速为自己加了一个亡灵夜行术，这法术会将活人的一切气息压制到最低点，对潜行略有帮助，不过最大的用处就是让施法者被亡者认为是同类，方便死灵法师在亡者中游走。
因为，死去灵魂之火后，这些尸鬼既不属于他的统辖，也不被史可法控制。
而且，共鸣术的效果，出乎意料得好。
“吼——”
干枯的喉咙里发出石头摩擦的声音，彻底抛弃兵刃伸直手指。尸鬼们不约而同对着青天咆哮，形状疯狂而可怖！
紧接着，它们微微躬腿，竟然是跑了起来！
跑了起来！
它们看着最前方，皇城城楼上的守卫，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咆哮！
看着下面的尸鬼们，御林军队长也有些惊惧，大喊道：“放箭，放箭！别让他们靠近皇城！”
旁边辅助大阵的道士安慰道：“队长放心，这些死人没有攻城器械，看起来也失去了理智，不可能攻进皇城”
啪！
一个疯狂的尸鬼从箭雨下冲向皇城城墙，猛地跳了起来，双手干枯的十指插在砖石之中！
“呃”道士看着城墙上正用手指爬动的尸鬼，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惊叹。
啪啪啪啪——
越来越多尸鬼像疯了一样冲击城墙，一个个用手指插在城墙，对城楼上的活人张开自己空洞的嘴巴！
一声声深渊般的吼叫，响彻京城！
“放，放滚石，放热油！”御林军对着也忍不住吼叫起来，退后两步不想看见城墙上的尸鬼，叫道：“快，快把他们赶下城墙！”
热油、滚石、滚木落下，将城墙上蚁附的尸鬼扫落地面。尸鬼们没有任何意识，越来越多尸鬼堆积在城墙之下，用指甲爬出一条进入皇城的道路。
“这跟丧尸有什么区别啊？”梅森感叹道。他跑的可没尸鬼们快，快到皇城的时候尸鬼们几乎堆成人肉云梯，哪怕是热油滚木都无法驱赶尸鬼们了。
“啊啊啊——”御林军小队长几乎疯了，他抓住旁边的道士骂道：“你们不是有办法对付这些死人吗！？快，快拿出来，快把它们赶走啊！”
道士也是快哭出来了，“贫，贫道，我也没办法了啊！我只是主持大阵，鼓起阳气，但现在这些死人连魂都没有，阳气再大都不影响它们啊！”
“曹你娘的！”御林军小队长一刀腰斩道士，“就知道你们欺君犯上！”
紧接着他指着下面的尸鬼，大吼道：“准备肉搏！不能让他们踏进皇城一步——”
一只大手将御林军小队长的头抓住，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尸鬼跳到城墙上，随手一扔将御林军小队长掷飞出去，只听皇城里啪的一声，小队长撞入花丛之中，貌似是化成花泥了。
第一个到达城墙的尸鬼，是史可法和吴之番制造出那九个尸鬼将军之一。现在他体内灵魂之火也熄灭，自然也没有灵智，但是被他看见的御林军守卫，无一不感受到比大雪还要寒冷的杀意。
仿佛是一个信号，随着巨大尸鬼将军的到达，越来越多尸鬼涌上城楼，以数倍于守军的数量，开始碾压皇城里所有活物。
从外面看，皇城就像是一个蜂巢，被一群蚂蚁所吞噬一样。
——
朝阳胡同里，一户户人家打开了院门。
一个个大包小包的皇亲贵族、贝勒大臣看着远处皇宫的“盛状”，一个个指挥仆人搬运行李，赶着马车迅速往城外逃走。
他们可不笨。原来皇帝还在，不让他们离开内城就罢了。现在皇帝都自身难保，眼看着满清江山不复，他们一个个心思也活泛起来，趁着尸鬼们尽数进攻皇宫，还不赶快离开京城？
讲道理，满清入关不过五十年，现在满清贵族享乐的顶多两代人，那时候入关的贵族还在，依然记得摄政王多尔衮的‘得寸则寸、得尺则尺’的战略意图，抢得过就抢，抢不过就跑。
满清贵族现在还没种下‘自己是中原主人’的概念，在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批抢了别人家还住下来享受的强盗而已，眼看着主人带着兵马回来寻仇了，他们第一反应当然是逃跑。
事实上，若不是康熙坚持，他们早就跑光了。偌大一个朝廷，除了少数大臣和康熙才明白，身为一个曾经压迫亿万汉民的异族，一旦失势，根本没可能保全实力退出关外。
更何况，他们将汉人和旗人区分地如此明显，到时候汉民一旦反弹，便是满清八旗连山海关都出不去。
“快走！”贝勒见汉人马夫赶马赶得这么慢，一时激愤一马鞭抽过去，“死奴才，你是不是想害我，是不是！”
身后就是三十万尸鬼，饶是知道他们不会过来，贝勒也是一阵担惊受怕。
被他抽打的汉人马夫身体一哆嗦，不敢做出其他举动，而是低着头用力驱赶马匹，将身后车上的财物尽快拉出去。
骑在马上，心情急迫的贝勒叹了口气，左顾右盼起来，发现有不少人跟他们家打着一样的打算，都想趁这个机会赶快离城。
“那不是裕亲王么？”管家惊讶说道。
贝勒一看，嘿了一声，那被侍卫们环绕、骑在马上的青年，不就是裕亲王么！？裕亲王好武勇，常常打得其他宗室弟子一鼻子灰，整个京城无人不识好勇斗狠的裕亲王福全，怎么连他都跑了！？
他可是顺治皇帝的儿子，名义上是现在皇帝的兄长啊！
然而贝勒的管家非常眼尖，又看到新情况：“那不是恭亲王的马车么？！”
贝勒再一看，马上认出恭亲王专用的华贵马车。恭亲王好奢华，马车更是极尽荣耀的镶金带玉，旁人一看便马上认出。不过他可是顺治帝五子，可是皇帝的弟弟，前不久才受封的爱新觉罗常宁啊。
忽然，贝勒松下心来，心想：“连皇帝的兄弟都跑了，那么我逃跑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然而，等这些满清贵族到达宣武门准备离开内城的时候，前方却爆发骚乱。贝勒一生气，提着长剑走到前方，看见许多乱民堵着城门不让马车通过。
不少大臣贵族依旧拔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