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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宏、费采、赵教习三人对席而坐,桌上摆着各色干果,还有一碟花生米。
“梦阳,现在铅山县附近盗贼横行,治安极差,你真的打算回乡过年?”费采面带忧色地问。
赵教习与费采是同乡兼好友,又是同年进士,彼此极为相熟,明天书院就要放假了,赵教习打算动身回铅山县老家过年,所以今晚特意来费府小坐聚话。
赵梦阳小酌了一口,无奈道:“家有高堂,为人子岂有不回乡之理!”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费采闻言也不再劝,提醒道:“那梦阳兄要多加小心!”
赵教习点了点头:“我自省得,倒是你们更要多加小心,宁王反意已露,对你们又是恨之入骨,恐会再下毒手。”
费宏淡定地道:“有劳梦阳提醒,但上饶县乃广信府治所在,墙高城深,而且离城不远就是千户所,宁王就算再嚣张也断不敢遣贼冲击上饶县城。
日前老夫收到巡抚孙遂来信,他已经上奏请兵,相信铅山县的匪乱不久后就能平定,而且孙巡抚还暗中作了布置,宁王理应不敢轻举妄动。”
赵教习欣喜道:“幸亏有孙巡抚等有识之士制肘,否则宁王更要无法无天了。”
费采叹道:“奈何,今上终日嬉游玩乐,宠信奸臣,若当日听从我大哥劝誎,不允许宁王恢复三卫,何至于今日。费某在此断言,宁王他日必反!”
费宏轻咳一声道:“子和慎言!”
费采端起酒杯郁郁地喝了一口,仔细算来,他与宁王是连襟关系,因为两人都娶了上饶县大儒娄谅的一女。
正是由于这种关系,之前宁王还想通过费采,劝说费宏同意他恢复三卫,当时费宏可是内阁大学士,手中的权力很大。然而费采深明大义,并没与宁王同流合污,反而支持大哥费宏阻挠宁王恢复三卫。
正因为如此,宁王恨极了费宏和费采兄弟,让奸臣进谗言污蔑费宏,说他以权谋私,把自己堂弟费采留在翰林院当官。
费宏逼于无奈,干脆辞官不做,费采也赌气跟着大哥一起辞官回老家。
三人沉默了片刻,费宏岔开话题道:“梦阳,老夫听说徐晋现在你门下,刚进书院便一鸣惊人,前不久还摘得了消寒文会的魁首。”
赵教习点头道:“确实如此,徐晋思维敏捷,诗才毋容置疑,但是经义水平就不敢恭维!”
“哦,此话怎么讲?”费宏连忙问,他对徐晋的印象极佳,加上当日在船上,徐晋夫妻帮了大忙,说是救了费家上下几十口也不为过,自然心中感激。
赵梦阳摇了摇头道:“这月的例考,徐晋的试帖诗和策论都得了上等,惟独经义文章考了个中下等。”
费宏和费采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水平可过不了县试啊!
“我听说徐晋以前村子里的夫子只是个童生,怕是水平有限,以梦阳兄的学问,以后悉心教导,徐晋定能突飞猛进!”费采道。
赵教习苦笑道:“子和休要戴高帽,我可没本事让徐晋必过明年县试,更何况开始放年假了,我年后才会从铅山县回来,这一个月时间只能靠他自己了!”
费宏沉吟了片刻道:“子和,你明天让懋中请徐小友来家中小坐!”
第36章 开张()
腊月十六日,尽管昨晚攻书到凌晨,徐晋还是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要搬家了,而且徐晋还准备今天下午试营业。现在手里的银子不多了,打后一段时间内的收入来源都得靠那家小店,徐晋不得不谨慎对待。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商场如战场,徐晋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在等待俞老头腾空宅子这段时间,他已经找人重新修缉了一遍店面,换上新的桌凳和餐具等,今天上午只要把家搬过去,下午便可以开铺营业。
勤奋的小丫头天未亮已经起床了,煮完早餐后,甚至把羊杂萝卜等食材也买了回来,此时正在收拾打包行李。
“相公,你昨晚读书到深夜凌晨,这么早起床干嘛,仔细又病倒了!”谢小婉取来衣服替徐晋穿上。
徐晋笑道:“相公现在天天锻炼,身体比以前好多了,那就这么容易病的,再说今天要搬家,不起来帮忙怎么行,累坏我家娘子,相公会心疼的!”
谢小婉娇憨地白了徐晋一眼,小脸泛起一层红云。这段时间伙食好了,小丫头明显丰腴了些,肤色不再是初见时那种微黑泛黄,两边脸颊是少女特有的粉嫩腮红,更加好看了,眼睛大而有神。
徐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谢小婉的脸蛋,滑滑的,后者羞涩地白了相公一眼,转身端来了热水替相公洗脸。
唉,堕落啊!
徐晋在谢小婉的服侍下洗涮完毕,照例在小院中慢跑了半小时,然后是晨读,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是最好的记忆时间,又怎么能浪费掉。
吃完早餐后,徐晋找到房东清退房子,虽然只住了十来天,但交去的租金肯定是没得退的,倒是退回了两百文钱的押金。
幸好家里的置的物品不算多,花十文钱请了个脚夫,来回几趟就把所有物品用板车送到西市的宅子中。
这栋宅子要比原来租住的要大得多,更加宽敞明亮,关键还是自家的宅子了。
谢小婉兴奋得像只小鸟般跑进跑出,自打卖了徐家村的田地搬到县城,小丫头其实心里一直非常忐忑,担心日后在县城站不住脚,而在村里又无退路了,一旦相公科举不中,情况会越来越糟糕,弄不好要流落街头。
而现在自家在县城买了宅子,还有一片铺面,生活充满了希望,小丫头自然欢欣喜雀跃,幸福都写在了小脸上。
徐晋站在院子中,微笑地看着整理新家的谢小婉,心里充满了温馨,同时又有些恍惚,穿越了五百多年的时空,自己在大明朝有了个家,家里还有个她,不知远在时空那头的家人现在过得如何?
其实徐晋穿越前,家中老父前几年已经走了,走得十分安详,享年八十又一,正常的寿终正寝,而一对儿女都已经成家,所留下的家产也足够他们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所以对于时空那头的家人,徐晋没什么好牵挂的。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稍稍驱散了寒意,昨天下的那场小雪早已消融掉。
徐晋对着天空的朝阳挥了挥拳头,活在当下,这一世他又有了要守护的人,自当努力活得更好。
……
小店的对面是恒丰车马行的分号,听说后台能量很大,几乎垄断了整个江西地界的运输生意,包括货运和客运。
近日临近年关,车马行的生意反而更红火了,有人搭乘马车返乡,而周围乡镇的农产品又源源不断地往城里运。
阎老蔫是车马行的一名老车夫,今天刚从附近乡镇拉了一大车冬白菜回来,卸完货已经过了中午,饥肠辘辘的他走出车行,习惯性往对面的“俞记面馆”行去,准备来碗热腾腾的肉汤鸡蛋面驱寒。
然而,当阎老蔫走到门前,发现大门紧锁,这才醒起俞老头已经把宅子盘出去,搬到邻省福建晋江享清福了。
阎老蔫怅然地摇了摇头,惋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五文钱一碗的肉汤鸡蛋面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吸了吸鼻,疑惑地道:“什么味道?”
这时一阵阵的诱人的香味飘过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阎老蔫咕噜的吞了吞口水,仔细地辨别了一下,发现那香味似乎是从俞记面馆中飘出来的,连忙走到门前,把鼻子凑到门缝使劲吸了吸。
正在此时,店门的一板门板突然打开了,谢小婉被正伸到跟前的一张脸吓得惊叫退后。
阎老蔫同样吓了一跳,待发现开门的是名小姑娘,尴尬地干笑两声道:“小姑娘,里面煮什么东西这么香?”
后面正拿着一面旗幡准备挂到店面的徐晋眼前一亮,意识到有顾客上门了,开门见客,好兆头哈!
“老哥这是打算吃饭吗?”徐晋微笑着迎了出来,眼前这位穿着破旧的棉袄,满脸风霜,手上还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对面车马行的车把式。
阎老蔫探头看了看店里,发现桌凳都是新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真有点不习惯,讪笑着问:“小老板,你们这卖什么的,有面条吗?”
“有啊,到里面稍坐,马上给你弄好,小婉,给老哥倒碗水!”
招揽客人对徐晋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麻溜得很!
阎老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店里拣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心里却是暗嘀咕,这位新来的小老板这么年轻,能做得好吃吗?不过闻着这么香,应该不会差吧!
徐晋把写着五香羊杂的小旗挂到了店外的灯笼下。
见到徐晋走回来,阎老蔫忍不住问道:“小兄弟,你们锅里炖着的是啥,这么香?”
徐晋笑着把锅盖揭开,一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的五香羊杂便露了出来,瞬时间香气更加浓烈了。
阎老蔫走到锅前探头瞅了瞅,愕然道:“萝卜也能煮得那么香?”
徐晋笑道:“不是萝卜那么简单,这是我徐家独门秘制的五香羊杂,老哥要不要偿一碗?”
阎老蔫使劲吞了口口水,点头道:“那给我来一碗,等等……多少钱一碗!”
“不贵,十文钱一碗!”徐晋微笑道。
阎老蔫不禁翻了个白眼,十文钱一碗还不贵?十文钱可以买多少斤萝卜了,当我傻啊!
阎老蔫摆了摆手,退回座位坐好,徐晋也不以为意,锅盖也不盖了,就那样敞开着,让香味散发出来。
“嘿,十文钱,再香老子也不吃!”阎老蔫心中冷哼,却又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肚子咕噜直叫。
“小姑娘,面还要多久?”阎老蔫不爽地催促道。
“马上就好了!”谢小婉第一次当老板娘,显然有点局促,显得手忙脚乱的。
徐晋走到灶前温言道:“不用急,慢慢来,就当平时一样就好!”
谢小婉甜笑着点了点头:“相公,我行的!”
徐晋本来只打算卖五香羊杂的,但考虑到这店以前卖面,若是贸然断了,恐怕会丢失许多熟客,于是便继续兼卖面,只是这样怕小婉一个人忙不过来。
面条都是早上做好的,羊肉汤也是现成的,所以不用多久,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便做好端到了阎老蔫的面前。
阎老蔫看了一眼分量,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分量倒是足,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徐晋自信地看着阎老蔫动筷,汤是熬了几小时的羊肉高汤,加入香葱和鸡蛋,只要面条不煮老,味道绝对不会难吃。
果然,阎老蔫显然对味道很满意,哗哗几口便把一大碗面吃光了,连汤都不剩,把嘴一抹,道:“再来一碗!”
徐晋偷偷地向谢小婉竖起在拇指,小丫头眼睛顿时笑成了弯月芽,甜甜地哎了一声:“老伯稍等,马上就好!”
接下来又有几个食客进店了,都是点面吃,至于那五香牛杂一问价,听闻要十文钱一碗,均是摇头摆手。
徐晋有点郁闷了,主打产品反而没人问津,不过这也难怪,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底层人士,一天也就赚个四五十文钱,你让他花十文钱吃一碗萝卜,肯定是不干的。
“相公,要不以后咱们就卖面算了!”
小丫头连续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