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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陛下的命令传到西线,让纳什回来,就说我借调他负责东部灾情抚恤。另一个,最近很活跃的那个叫莫什么的牧师,让他听从纳什安排。”
“是,大人。可是……”侍从犹豫着说,“那个位置是圣殿大祭司安排的。只是区区一名副指挥使而已,帝国百分之八十的军队都在您的控制中,又何必在乎这一个位置?”
老者闻言扭头看他,一时间他似乎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枭隼,虽然年老体衰,但是目光仍然锐利得像两道钩子,在他脸上划出两道血痕。
“对、对不起大人!是我多言了!”侍从连忙鞠躬道歉。
“不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当然可以说给我听,我人老了,需要年轻人的激情。”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话出口前,先考虑好你的立场。”
侍从汗如雨下:“是,是的大人!”
老者收回目光挥挥手,侍从如释重负地鞠躬退下,转身的时候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公爵大人摇摇头离开书架,坐回高背椅上。刚才他凝视了半天的地方,赫然是一本《大陆地图集》。
“木之柱已经塌了……该死的精灵,愚蠢的女人!”
……
“愚蠢!”
木精灵埃路希尔一族最德高望重的四位长老,正坐在精灵古树的祭坛四角,狠狠训斥着中间的一个身影。
“卡特琳!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女王,怎么能做事这么莽撞!”
站在祭坛中央正在被责骂的竟然是精灵女王!她笔直地站立着,垂着眼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这么重要的时刻,你怎么能纵容艾兰离开!太没有轻重!”
“对,我们不会同意艾兰走出青之森一步!”
“我们现在很怀疑把埃路希尔一族交到你手上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话音刚落精灵女王忽然睁大双眼,一道绿光从她眼睛里闪过,长老们顿时觉得有根长满倒刺的藤条狠狠抽在自己眼睛上。
他们大骇!
“卡特琳!无礼!”
“你,说,谁,无,礼?”精灵女王卡特琳一字一顿地问。她蓝色的长发在脑后无风自动,像怒海狂涛,又像无数吐着毒信的蓝蛇。
“现在你们倒说后悔让我当这个女王?之前干什么去了?你们现在能悠闲地坐在这里训斥我,是靠谁的命换来的?你们抬抬你们高贵圣洁的脚,想想你脚底下正踩着谁的尸体?”
“卡特琳,你冷静点,我们并非抹杀阿岚的牺牲……”
“你给我闭嘴!”卡特琳尖声叫,食指指尖一下下在空中戳向四人:“你们没资格指挥我,更没资格教训我!”
“我的爱人,为了埃路希尔一族自愿给古树献祭,要不是他,古树早就枯死了!埃路希尔这个姓氏也早就完蛋了!而他得到了什么?如你们所说的,得到了永恒的安宁和不朽?哈哈哈,骗鬼去吧!想要不朽,你们自己怎么不去!”
“卡特琳,你疯了?!”四位长老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态状似疯狂的女王陛下。
这么些年,除了艾兰出事那时,她一直表现得冷静睿智,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益于埃路希尔一族。他们一直认为卡特琳是他们,不,是整个木精灵一族最明智的选择,但……
“我疯了?你们已经毁了我的爱人,休想再毁掉我的儿子!”
“你!”女王的神情激怒了长老们,其中蓝色头发的一位不由站起身,对着中间那个发狂的母豹子一样的女人大吼:“没有我们的同意,你无法调动一个守卫!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幽谷!”
“哦?”女王陛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不屑,“你大可以试试。”
“你!”长老气得直晃,跌坐在华丽的木椅上。
女王环视四周,笔挺的身姿依然优雅,她飘然转身,迈了两步却又停住。
动听的声音响起,但她并未回头:“叔父,容我再叫您一声叔父。岚是您看着长大的,艾兰也是……我们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木之柱已经塌了。我向您保证,艾兰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该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现在,就请给他自由吧……”
第60章 冰冷的艾兰()
长老们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向强势的卡特琳竟然会用这么哀伤的语气,说出类似请求的话语。他们不禁都看向蓝色头发那位:“费迪南德……”
精灵们寿命悠长,虽然都是五六百岁的老头子了,但外表看起来依然是风度翩翩的美中年,在他们精致俊美的脸庞上似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被叫做费迪南德的这位正是女王陛下的亲叔父,也是四位长老中血脉最高贵、修为也最强的。他看着女王远去的背影,站起身似乎想要追上去,但犹豫了下又颓然跌坐。他一下子好像变得无法抵挡岁月的侵蚀,连眼角都出现细细的纹路。
“老家伙们……我们是不是已经活得太久……久到完全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了啊!”
女王步履匆匆,径直来到古树后面的一座月亮井旁。青之森建有很多座月亮井,井中的圣水可以令精灵们快速恢复体力甚至伤病。
而这一座,是所有月亮井中最大、最美的。
它周围绿树如茵,阳光透过层层绿叶努力地把温暖洒向地面。它的围栏和井壁是用最温润的暖白玉雕成,再加上青之森四季如春的气候,井中的圣水应该变得同样温暖。
然而,如果伸手去摸,你就会发现这满溢的正泛着紫色微光的圣水竟然冰冷刺骨。
“艾兰还没醒吗?”女王开口问道。
正跪在井旁担忧地望着水中人影的玛蒂尔达闻言急忙起身:“陛下,还没有……”
女王慢慢走到井边,有一瞬间她几乎不敢去看水中的那个身影。
那是她的儿子,他受到的任何一点伤害,似乎都在她的心脏被放大无数倍,直到他身上伤痕累累,直到她心上千疮百孔。而她却没有办法替他抵挡所有的痛苦和伤害。
“艾兰,希望我这次的选择没有错,希望离开这里、离开我们,能令你快乐……”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你,知道你快乐就好,哪怕你并不在我身边。如果憎恨能令分别不那么痛苦,那么我宁愿更加冷漠。
女王陛下忽然抬腿迈进月亮井!冰冷的温度令她不禁浑身颤抖。好冷!而这样刺骨的寒冷,就是她的艾兰一直一直独自一人承受的苦。
玛蒂尔达被女王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急忙喊:“陛下!”
“嘘……”女王回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她眉眼柔柔,动作轻轻,仿佛一位正守着孩子午睡的母亲,生怕一点小小的响动就会吵醒他。
女王慢慢沉到水里,当冰冷的水漫进鼻腔,她呼吸一窒。她蓝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慢慢地和艾兰的银发缠绕到一起。她双手捧起艾兰苍白的脸,像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颤抖着在他光洁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
艾兰一下从梦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睡在柔软的床上,阳光在窗户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外面鸟鸣声声,像每一个普通而美好的午后,也像他梦中的怀抱一样温暖。
他梦到自己还在冰冷的圣水中沉浮,周遭一片黑暗,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又梦到母亲把他从冰冷的圣水中抱出来,而且这次的梦特别真实,真实到他有种错觉——母亲真的就在身边,还给了他一个吻。
他开心得不得了,努力地想要回抱母亲,生怕她会因为自己的毫无回应而走掉。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全身像被冻僵了一样无法动弹,他急得使劲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明明睁不开眼,却能看到母亲渐渐变得冷漠疏离的脸孔。
“啊!”他忍不住大叫一声。果然只是个梦吧……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玛蒂尔达听见艾兰的喊声急匆匆地冲进屋,她看到艾兰正痛苦地双手抱头浑身发抖。
“天哪!殿下您怎么了?”玛蒂尔达惊慌失措,“快来人,卫兵!殿下的情况不对,快去报告女王陛下!”
“出去!”艾兰头都没抬,手向着门口一指。
玛蒂尔达明显一愣:“可是殿下您需要人照顾……”
“我不需要,出去!”
“可是……”
“滚出去!”
“……”玛蒂尔达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但是她竟然忍住了,而且并没有退走。尽管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依然一步步走近。她单膝跪在艾兰床前,紧张得声音都不成调:“殿下,我、我不能走,至少在您恢复之前不能。”
艾兰猛地抬头看她,两道寒冷的目光有如实质刺痛她的心。
“殿下,小和姑娘在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定要照顾好您。我答应她的,殿下,玛蒂尔达从来不失信于朋友。”
“哼,”艾兰冷哼一声,“那么说你在我这里并非本意了,我没事不用人照顾。”
“不是的殿下,”精灵姑娘可爱的娃娃脸涨得通红,“我、我很愿意在您这里,我很荣幸……”
艾兰别过头不理她,但也没再坚持轰她走。
玛蒂尔达长舒一口气,刚才真的快把她吓死了,殿下发怒的样子真可怕。可是,殿下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样子,又好难过……
“她……”
“您……”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开口,又尴尬地闭上嘴。
玛蒂尔达难得敏锐了一次,她接着开口:“您是问小和她们两个吗?潘大人在她们走后也走了,说要赶去和她们会合。有潘大人在您不用太担心。”
“谁说我担心她……那两个没良心的女人!”艾兰立刻反驳,不过耳朵尖上似有可疑的红色蔓延。
“殿下!女王陛下给您的信。”门口卫兵的声音响起。
艾兰示意玛蒂尔达去拿,他悄悄揉了揉自己有点发烫的脸。
“殿下……”精灵姑娘虽然单纯,但不傻,她感觉得到女王和殿下之间奇怪的疏离。她担心地看着艾兰苍白的脸,欲言又止。
“给我。”艾兰面无表情地伸手。
玛蒂尔达咬咬牙,把手中那片绿得娇嫩的树叶递给艾兰。他手指刚触到叶片,整个叶子就发出一圈淡淡的绿芒,竟然浮在空中滴溜溜地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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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自然之神的馈赠()
女王陛下的声音从叶片上传来,也许因为距离的缘故,玛蒂尔达觉得这声音听起来远没有以前优雅动听:
“艾兰,大典很成功,你做得很好。作为奖励,你可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