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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方有规定，他很讳言，对于这些也不敢多说，只叫我去找。我没有门路不肯走，被我缠了很久后，他才告诉我，说晋平县下面苗寨，有个叫做龙老兰神婆，据说很灵验。听到这里，我脸刷一下就白了。
我外婆名字就叫龙老兰。
回家路上我东官开饰品店合伙人阿根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店子里出了一点事情，有个看柜台小妹不做了，她平时信服我，我要有时间就回去劝劝她。我和阿根手下总共只有十几个人，那个时候广东还没有用工荒，但是他说那个女孩业务很好，走了实可惜。可是我根本没心情管这些，就问为什么辞工？
阿根说这个女孩子男朋友是个棍儿，不做事靠她养，她工资根本就供不了两个人大手大脚地花销，于是她男朋友就劝她下海。阿根说下海意思就是去**，东官大部分记女都是打工妹转行——这种情况8年金融危机之后加严重。我抿着嘴，脑海里不由想起了那个眼睛大大、亮得像两口溢满水井一样女孩子。
我跟阿根说，我这边有事回不去，让他跟那个女孩子说，要么我帮她再找个老实男人好好过，要么滚蛋，永远不要出现我眼前——我懒得见到这种贱人。
阿根电话那头叹息，我想起来，阿根对那个小妹好像有点意思。
我回家之后，开始仔细研读《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然后半个小时之后找到了外婆给我下金蚕蛊这种东西记载。
这是农历五月五日端午三天之内，抓到毒蛇、鳝鱼、蜈蚣、青蛙、蝎、蚯蚓、大绿毛虫、螳螂、蟑螂、四脚蛇、蜘蛛、黑头铁蚁装一个褐石土制大陶缸里密封，让它们自相残杀，互相吞噬，毒多吃毒少，强大吃弱小，每日睡前祷告一次，起床祷告一次，这样过那么一年，后只剩下一只。这一只形状颜色都改变了，便叫做金蚕蛊。
而这才是第一步，我吞下这只是经过外婆炼制了几十年，使用来做本命蛊。
这种被隔绝于世几十年，常年生活幽冥之众金蚕蛊，性情十分暴躁，每逢气阴就暴躁不已，除了生于七月十五，受过鬼门开、阴气涤人才能够适合，不会立刻暴体而亡。当然，这也只是第一步，要彻底镇压本命金蚕蛊凶性，必须要服用一种草。
这种草叫作龙蕨草，而且是被矮骡子编戴过龙蕨草。
蛊毒凶恶，但是天生怕矮骡子。
第二章 蛊毒发作，需觅良方
第二章 蛊毒发作，需觅良方*
第三章 山魈野怪，湘黔矮骡子（）
矮骡子很多地方方言里面都被认为是骂人话，比如宝岛台湾，就是小混混意思，但是我们家里，或者湘黔一带，它只会用来表达一种意思：山魈野怪。
各地关于山魈野怪传言都很多，千奇百怪，我就不一一赘叙。
我所说这种矮骡子，就是我老家大山里传言一种山魈。它们矮小不过几十公分，总是戴着红色草帽，外皮是绿色或者紫色，也有人说是红色，毛茸茸，总是三五成群出没，喜欢逗人玩。比如会把农民带到地里面去吃午饭变成石头，或者往得罪过它们山民锅灶里面拉屎，又比如，有些山村里人半夜去地里面吃泥巴，返回家中睡觉觉得很饱——这便是受了矮骡子迷惑。
它们戴红色草帽，就是用龙蕨草编，这种草，据说来自于几千万年前恐龙时代。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我读高中时候住学校寝室，每个同学都有一肚子这种故事。
说不上真，也说不上假，不过来自青山界西边乡村子同学说得多。
我研究了那本破书一整天，晚上吃饭时候，我告诉我父母，我准备去青山界走一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实话，我对于初一晚上发作那种疼痛，心有余悸。那疼痛简直超出了人类能够承受范围，某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想到去死。
母亲看着神龛上外婆遗像不说话，又是叹气又是掉眼泪。父亲则说我小叔就青山界林场，我要去找矮骡子，就去找我小叔，他林场守林屋，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当天晚上父亲就给小叔挂了电话，第二天早上我就出发。
小叔是县林业局正式职工，常年偏远林场里面做守林护林、森林防火工作。青山界则是县城往西一处地界，高山绝岭、鸟兽难飞，是人迹罕至原始森林。县林业局那里有个站点，而我小叔执勤深处守林屋里。
我早上出发，到县城转车到乡里，然后再转车到林场，顺着山道一路走到守林屋，一番折腾，到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那个时候是夏天，天还大亮，深山老林子里面已经没有手机信号了，不过好有早年铺设电话线，所以小叔得到了通知，早早地站坡口等我。
我把带一些礼物给他，酒和烟，他乐滋滋地收下。
他们守林屋是一栋刷了石灰印子房，和我一路行来看到木头房子有很大区别，不大就两间，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厨房里面已经煮了一锅肉，远远地飘着香味。里面还有一个人，三十多岁瘦小汉子，嘿嘿地冲我笑，露出一口烟熏火燎黄牙。
小叔给我介绍，说是他同事，叫李德财，让我叫李叔。李德财连忙推辞，说叫哥好啦，他说他以前小叔家见过我，几多好一个小伙子哦，一晃又过了**年了，那个时候他还是婆姨都没讨后生崽，现儿女都拖着鼻涕到处跑了。
李德财脸黑，皮肤很糙，左脸上有一道疤，样子凶，人倒是还和善。
我们坐下来吃饭，锅子里面煮是兔子肉，足足放了两个，都是前几天打。守老林子这份活计枯燥得很，小叔他们就会经常用气枪去打些野物，偷偷，也没人管。菜都是旁边菜地里摘，也鲜。我开了买来酒，跟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小叔已经知道了我来意，仗着酒意骂我外婆：她就是个老乞婆，一天到晚搞虫子、搞迷信，现要死了，还害你！”
我那时已经对这些东西有些恐惧了，再加上她怎么也是我外婆，就没有接着他话茬说，反倒是李德财顺嘴也骂了几句。吃肉喝酒，然后聊到矮骡子事情，我就问小叔见过没？小叔哈哈大笑，说他都活了五十年了，就是没有见过一个，都是别人以讹传讹、胡编乱造。
他这一辈子深山老林里面，护林防火、抓偷木头贼，要是信这些，早就吓死了。
倒是李德财看了我一眼，神情犹豫，我问他看到过没，他又说没有。
吃完饭我主动要收拾，小叔不让，说趁天还亮带我去外边转转。出屋子时候，外边天色稍暗，林子低处看不到落日，只看到朝霞对面山上映天，金灿灿地一派辉煌。我们踏着铺满落叶残枝和青草山路慢慢走，小叔一边走一边咳嗽。他是个老烟枪，但是山林里巡逻时候却不敢抽烟，只是咳。
守林屋一个小山包上，我们走了几百米，小叔跟我讲一些守林子时趣事。事实上这工作枯燥得很，每日都是铁脚板走路，小心翼翼防备，疲累得很，不过他讲了一件附近村子里面事情，倒是让我感兴趣：
说离这里近一个村子叫作色盖，色盖地处深山，田都是坡埂梯田，林子又是国营林场，所以很穷，叮当响穷——有人出去打工，一辈子都没有回来过。村子里有一个老光棍，因为有个老娘，也就没走，田头辛苦劳作，38岁了都没个女人愿跟他。前年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县城里面金铺里面卖金子，好大一坨哦，值当几十万呢。去年金价24一克，他那一坨足足有三斤多，后来金铺黄老牙压他价压到2，他就卖了，得了差不多3万呢。
我说好运气，这个汉子不知道是哪里捡呢。
小叔说是啊，都说他好运气，祖坟冒烟，他回来之后，就准备去镇子上作点小生意。不过福兮祸所倚，人就是不能太得意。后来那个黄老牙带了一帮人来找他，说他给金坨坨放保险箱里，当天晚上就变成了牛屎了，让他把钱赔回来——金子怎么可能变成牛屎？分明是欺负老光棍嘛，结果一堆人谈不拢，黄老牙就打了老光棍，后来还打了官司，不知怎么地，法院就判老光棍涉嫌欺诈，今年才放出来。
我说怎么会这么判？当时验货时候肯定是真金白银啦，不然以黄老牙那么精明人，会给钱？小叔笑了笑，说黄老牙有个叔叔是上面，他指了指天，摇头笑，也没有多言。我看着林子光线一点一点变暗，说：太黑了，回去吧。”
于是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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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林屋里待了两天，白天跟着巡林子，晚上就看书。山林子里湿气大，蚊虫孽生，蛇也多，条件其实很艰苦，但是我却并没有意，我南下打工时候吃过苦多，睡过桥洞、公园和烂尾楼，这里有铺床，还有蚊帐，其实已经可以了。因为没有电视，山里面生活其实很无聊，唯有看书。
山里面待着，只有两个伴陪着，不说话时候，万籁寂静，只有外面林间虫子唱歌，心沉静下来，抱着书看，很容易看进去。
看得多了，才发现《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其实并不是一本纯粹巫医神婆书，而是糅合了道术、原始巫蛊、佛家以及降头术等各种各样神秘学大杂烩，甚至还夹杂着逸闻野事，著述人叫作山阁老，而中间参杂了大量笔记、补充那个人应该叫作洛十八。
渐渐，我开始读得津津有味了。
随着阅读进度，我开始进入了一个全世界，感觉平时生活好像完全颠覆了。这里面有很多一眼就觉得假东西，但是也有一些，看着似乎有些道理，而里面关于一些养蛊、降头、养小鬼、制僵尸之类东西，看得让人恶心欲呕。
关于山魈，里面也有记载。这是一个能够灵界和现实里自由来往小人，它们生性狡诈，但是却并不凶残，喜欢捉弄人，记仇，喜欢吃松果和红薯藤，只会出没人迹罕至深山老林，偶尔也会到山民家里，捉弄人类。
我待了两天都没有看到传说矮骡子，第三天时候和小叔回到县城，他去交接，我则采购了几斤松果、一筐红薯藤、香烛、土鸡蛋、红线、糯米、猎刀、捆绳和网……然后回家把我外婆遗物中挑了几张画好黄符，准备完毕之后，第四天再次回到了深山守林屋里。
那天晚上月色特别亮，我守林屋不远坡边洒下了松子和红薯藤，然后静静蹲守。
山林子里有野物，小叔不放心我，他本来可以回县里去休息十天，但是他听后来说青山界出了件杀人碎尸案，不放心，又和别人调了班，陪我一起黑暗中守着。山里面蚊子又多又凶，但是我们都不敢乱动，小叔给我涂了一层黑乎乎草渣子，说能够防虫。我静静等着，感觉空地上一切景物都了然于心。我前面说过我曾经很多家工厂打过工，
一家线路板厂做事时候天天看板找缺陷，费眼睛，于是就有了一点小近视，看远处东西模模糊糊。但是现黑夜里，虽然月光很亮，但是却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十米之外细微事物，
同样改变还有我身体，越来越健壮有力，精力充沛，而且头脑思路也很清晰。
我渐渐地信服了外婆临终时说话：她留给了我一笔遗产，但是想要继承这笔遗产，我还需要经过一场考验。越过了，一切安好，越不过，就只有面对死亡。
夜已深，月牙西斜，静静地夜里什么都没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