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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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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驰野被他着出乎意料地示意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正好听些后边跑堂掀帘,轻轻喊了一声:“贵客到!”

    席间寂了寂。

    萧驰野回首,见身着锦衣卫袍子的沈泽川正跨进来。沈泽川见着他,明显愣了愣。可是这愣神的模样太明显了,反倒让萧驰野不信了。

    在座都知道他们之间不和,一时间气氛古怪,看好戏的相互打眼色。

    李建恒热情道:“这是沈兰舟,大伙都认得吧?兰舟,入座吧。掌柜的,开席!”

    萧驰野觉得李建恒鬼迷心窍了,还真冲着这张脸把人给请来了。

    沈泽川偏偏挑了萧驰野边上的位置坐,坐下时两人互看一眼。

    “这位便是近来名动阒都的沈兰舟啊。”奚鸿轩睨了沈泽川几眼,“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听说这兰舟啊。”李建恒说,“他母亲当年也是端州一绝,沈卫可是抵了半个王府,才抱得美人归!他能生得不好看吗?”

    席间笑声错落,都明里暗里的把目光往沈泽川面上瞟,就连风泉也咂嘴感叹:“这位爷若是投了女胎……”

    “那还有花家女什么事儿呢!”

    一群纨绔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萧驰野余光见沈泽川半垂着头,看不出喜怒。

    这人的后颈笼在侧旁的琉璃昏光里,像脂玉一般延伸到了衣领下,仿佛揉一把就能品出**的滋味来,正毫无招架之力地等着人上手。他侧容的轮廓流畅漂亮,那鼻梁的弧度是生得真好。眼角最要命,勾人心痒的东西全搁在里边了,随着上挑而笑意隐约。

    萧驰野再看一眼。

    沈泽川还真在笑。

    “认错了人吗。”沈泽川眼眸斜向萧驰野。

    “刮目相看。”萧驰野收回目光。

    沈泽川抬眸,对席间诸位乖顺地笑了笑,说:“中人之姿,各位抬爱了。”

    见他这般听话,那还端着的都松了懈,话讲得越发不堪入耳。

    奚鸿轩说:“近来东街上不是兴起种新把戏么?叫‘耍杯子’。把那上好的佳酿用金杯盛了,搁在美人的香履里,传吃着玩儿。殿下,玩过吗?”

    李建恒笑几声,说:“佳酿有了,找不着美人啊。”

    奚鸿轩轻薄地示意:“这不正坐了一位吗?”

    沈泽川跟他一直像是素不相识,这会儿也只是勉强一笑,说:“我哪配‘美人’呢?诸位要真想玩儿,今夜我请诸位去楼里玩个痛快。”

    沈泽川到底有花家保,别的人见状,也不敢说得太过。唯独奚鸿轩像是跟他八字不合,闹得越发难看。近来听闻奚固安在太后跟前失了宠,如今都当奚鸿轩是借着沈泽川为哥哥撒气。

    沈泽川正欲开口,忽听边上的萧驰野说:“别人玩过的把戏,怎么能给楚王殿下玩?这吃鞋耍杯子早八百年的东西了,南边的娼妓也不兴这个。不如换种玩法,奚二少,脱了你的鞋,咱们拿出去当船耍。”

    席间哄然大笑,奚鸿轩肥胖,脚也比常人大许多,平素没人敢提,不想竟让萧驰野拿出来开涮。

    “那也成啊。”奚鸿轩顺坡打滚,豪爽地抬了脚,唤道,“来人!给你奚二爷脱鞋!”

    李建恒见乐起来,骂了几声。

    沈泽川也没料得萧驰野会解围,他与奚鸿轩本就是走一场戏,此时又望向萧驰野。

    萧驰野没理他,拿筷子自己吃了点东西。

    那小太监风泉坐了片刻,看菜上得差不多了,才说:“玩儿是诸位爷们的事,今夜我就给大家再添道菜好了。”

    他说着拍拍手,底下早准备好的伙计们赶忙进来上菜。

    然而这道“菜”,却是匹小活驴。

    风泉说:“人间佳肴,就数着驴肉最好。诸位爷,吃过‘驴炙’吗?”

    席间喧声渐止,都看着中间的驴。

    李建恒说:“什么‘驴炙’?”

    伙计们倒了土在地上,手脚麻利地围了个小土田。他们把驴子赶到土上,将四蹄埋进了土里,让驴子腹部贴着土,又给驴子盖上了厚絮被。

    “诸位爷。”风泉谦和地说,“且看好了。”

    伙计半蹲着身,接过瓢,舀着才出锅的沸汤,尽数倒上去。边上打下手的按着被子,从嚎声哀叫的驴子头顶抹下去,那驴毛活生生地被浇落了。可是这还没完,那倒沸汤的伙计搁了瓢,又从这火驴身上剜着肉。

    肉盛盘里,炉边的人就地现烤,烤完了再挨个传给满座。

    驴子越叫越惨,连楼下的人都惊动了。

    李建恒面色发白,看着这驴肉,掩着口鼻说:“风公公,这道菜也太伤……”

    “殿下不妨先尝尝看。这驴肉紧着沸汤剜下来,最鲜美不过,吃就要吃这口鲜。”风泉意有所指,“这道‘驴炙’,更是有寓意的。好比这人,要落入了他人之手,就得听凭任之。主子让他跪,他就得跪,主子让他哭,他就得哭,主子要是盯上他的皮肉,他也得这么由着人剜。”

    沈泽川这个境地,就像这驴子。他看着那血染絮被,淌得土里腥味直蹿,就像是看见了五年前的纪暮,还有五年前的自己。

    “味道好!”奚鸿轩吃了几片,像是不解其中意,只管大呼过瘾。

    沈泽川的筷子一直没动,萧驰野的也没碰这肉。

    李建恒听着这话不对劲,忐忑地说:“实在有伤阴德,撤了!”

    “且慢。”风泉终于看向沈泽川,“沈公子,这道菜是我义父特意嘱托的,你怎么不吃呢?”

    潘如贵是他干爷爷,这么一捋,纪雷还真算他干爹!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竟能这么快得了潘如贵的宠信,顶掉了小福子的差,还能得了纪雷的青眼。

    纪雷杀沈泽川不得,如今人落在自己手底下又动不了。今夜想出这等下作的办法羞辱沈泽川,是在明说他们之间的过节完不了。

    沈泽川捡起了筷子。

    “我……”

    沈泽川话还未完,旁边的椅子猛地被推开。萧驰野起身,拿起盛驴肉的碟,对着风泉的方向“啷当”地扔地上。

    李建恒连忙起身,说:“策、策安……”

    萧驰野盯着风泉。

    风泉要替纪雷羞辱谁,他管不着。但是他萧驰野今时今日也是这囚中兽,与这驴子没差别。

    这巴掌也打在他脸上,抽得他生疼。

    风泉不解地看着他,说:“不合总督的意吗?”

    萧驰野腰侧的狼戾刀柄压在拇指下,他拔刀时满座尖叫四起,却看他手起刀落,驴子已然斩首毙命。哀嚎声停了,血渗出土,淌得地上红艳艳的,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萧驰野背着昏光,把刀锋在桌布上擦干净,才吊儿郎当地回身,对在座人笑道:“——诸位继续啊。”

    李建恒盯着他的刀,柔声说:“策安,策安,收、收起来吧。”

    萧驰野收刀入鞘,看了眼风泉,抬脚提过来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中间,说:“一并烤了,今夜我就在这看着风公公吃。”

    风泉最后叫人抬上轿子,走得匆忙。

    李建恒喝了点酒,对着萧驰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策安,我是真没想着这回事,谁知道这阉贼这么不是东西?咱们是兄弟,你可别为这事坏了我们的情谊!”

    萧驰野扯了扯嘴角,说:“亲疏有别,我知道。你先走吧。”

    李建恒扯着他袖子还要说,萧驰野直接让晨阳把李建恒塞轿子里去了。

    “送楚王回去。”萧驰野说,“我自己走。”

    晨阳看他面色不虞,绝不废话,上马跟着楚王的轿子走了。

    萧驰野一个人立灯笼底下,过了片刻,一脚踹翻了人家的盆栽。

    那值好些银子的盆栽滚地上,磕在楼梯下边,被只手轻轻扶了起来。

    沈泽川站楼梯上,气定神闲地说:“有钱么?这得赔的。”

    萧驰野冷声说:“爷多的是钱。”

    说罢摸向腰间,却空荡荡的。

    沈泽川等了少顷,回头对掌柜说:“记这位爷账上,他多的是钱。” 富品中文

    

19、真假() 
风习夏暑夜,月挂碧树梢。

    萧驰野身强力壮,酒一催就热。他这会儿躁得很,盯着沈泽川下来了,说:“昭罪寺还能教人清心寡欲,改了性子。”

    沈泽川打发了跑堂,说:“我这人最擅长逆来顺受。”

    萧驰野接了伙计的茶漱口,擦了嘴说:“编也像样点,这四个字你怕是还不会写。”

    “都是逢场作戏。”沈泽川也拭了手,对他笑,“还较真了。”

    萧驰野没看他,自顾自地把帕子扔回托盘上,说:“戏过了,谁信呢?不就得有个人唱这么个角儿,我萧策安正合适。你不也看得挺舒服。”

    “这刀是个宝贝。”沈泽川目光下移。

    萧驰野抬手挡了他,说:“人就不是了么?”

    楼上的灯笼熄了一只,沈泽川叹道:“这话叫我怎么接呢,怪不合适的。”

    “你眼光高。”萧驰野移开手,一双眼又狠又凶地盯着他,“认得好刀的人不多。”

    “人是个宝贝啊。”沈泽川顺着他的话,“自然戴的都是好东西,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我就随口这么一猜。”

    “怎么你一夸我。”萧驰野说,“我就觉得见了鬼。”

    “听少了吧。”沈泽川宽慰道,“我的赤忱之心还没说呢。”

    边上的人都散了。

    萧驰野不冷不热地说:“你够能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的能耐还在后边。”沈泽川笑,“别急啊。”

    “大谋。”萧驰野说,“这屁大点的阒都,还有什么能让你这般谋求?”

    “我说给你听。”沈泽川顿了顿,颇为爱怜地看着萧驰野,“你还真信。二公子,瞧不出来,你还是天真无邪那一类的。”

    “我一个酒肉纨绔,混吃等死。”萧驰野说,“哪知道人间这么险恶,还有你这样的人哄我。”

    “罪过。”沈泽川挪了步,“我看你爪牙都封了条,挺可怜。今夜拔刀一斩,自个儿也痛快了吧。”

    “一点点。”萧驰野抬脚拦了路,说,“哪儿去?咱们话还没说完。”

    “送你回府。”沈泽川说,“今夜得了你解围,我感激零涕,简直无以为报。”

    萧驰野一哂,说:“满嘴谎话,诓了不少人吧?”

    “上当的没几个。”沈泽川回头,“人总是要讲几句谎,好比‘爷多的是钱’这种。”

    萧驰野收了腿,说:“我跟你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你看。”沈泽川温和地说,“又客气上了。”

    跟这人简直没得聊。

    因为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句句都像是敷衍混水,绕上一圈也套不出东西。

    萧驰野转身,打哨唤过来了自己的马,说:“因为今夜这事儿,所以对我言语亲近。这会儿人都散了,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那能怎么着。”沈泽川挑着灯笼,拿眼睛又柔又乖地瞧着他,“再把你咬一口不成?”

    萧驰野倏地逼近一步,游刃有余地说:“你得了这么一副皮囊,全用来蛊惑人心了。这么瞧着我,是要我以为什么意思呢?”

    沈泽川无动于衷,反而对他轻声说:“我就生了这么一双含情眼呀。”

    萧驰野用马鞭虚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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