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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何美丽担忧的眼神和何志勇冷淡的表情，何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得嘞，两老都一副疑狐的表情看向自己了，她能蒙混过去才有鬼了呢？索性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正打算开口说是，沉默不语的路仁开口道：“我来说吧！”
何嘉看向路仁，路仁也正看着她，“姐，这七年，我总算摸清你的性子了，还是让我来说吧！”
路仁知道，就算何嘉想要老实说了，她也会刻意轻描淡写某些细节，把自己刻意伪装成没事的样子，可是那些细节，却是最让他觉得痛心的事情。
路仁娓娓道来他所知道的一切。
*****
故事已讲完，夜已深，寂寂深夜，微不可闻地响起何美丽吸鼻子的哭泣声。
何嘉揽过她的肩膀，笑道：“妈，不是已经没事了吗？现在的一切不是好好的吗？”
何美丽眼泪唰唰唰地掉个不停。她一直以为何嘉这些年过得很好，每次通电话，她都是报喜不报忧，跟她说她拿奖学金了，她发工资了，她说她给他们买新衣服了，却不知道她为了帮忙还债，做了几分兼职、逃了多少次课、流了多少次泪、体重轻了多少。
何志勇心中满满积郁，手中的烟已经燃尽，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点燃。
身为人父，他为何嘉能独当一面感到高兴和欣慰，也为她这些年的不易而感到心酸，那么瘦弱的肩膀肩负着大大的责任，这个责任来自于她心善的选择。
何之洲望向何嘉，满眼钦佩之色，这个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啊。她虽然比自己小四岁，可她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
家事不可插手，何之洲对两老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何嘉送他到门口，问道：“今年怎么回家过年了？”
“我要是再不回来，老婆就要跑了！”何之洲苦笑道，“我女朋友要和我闹分手，我这次回来是为了留住她的。三年前，我答应她要退部队的，然后找一份工作留在这个城市陪她，部队那边实在太忙了，这一推又是三年。算算，我和她在一起已有五年了，她等了我五年，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何嘉笑了笑，“有人愿意等你，是因为她在意你。你可千万别辜负她！”
何之洲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是的，所以，我退役了！”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何嘉感激道。
“客气啥呀，高三你没少给我抄试卷。”何之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给你抄你也超不及格，这也没谁了！”何嘉不忍回忆道。
何之洲笑了笑，“听到你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你还挺不容易的。有时候还挺心疼你的，可心疼不管用啊，还是把钦佩留给你！”
何嘉淡笑不语。
“来，哥给你抱抱！”
何之洲张口双臂欲拥抱一下何嘉，还没抱上，就看到俞暄然冷如寒冰的眼神看着他，那严厉的眼神就像他部队的师傅，还真别说，还挺有威慑力的，一秒怂成乖熊猫，几乎条件反射地要趴地做一百个俯卧撑了。
算了，还是不抱了，改为轻轻地拍了拍何嘉的肩膀，转身离去。
*****
是日夜晚，俞暄然在何嘉家住下了，刚睡下，就听到哐哐哐的敲门声。
何氏夫妇也听见了，何美丽被吓了一跳，担心是下午那些高利贷的人又来惹事了。何志勇安抚了她好一会，待她情绪稳定下来，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胡冰夫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何志勇还没来得及说话，胡冰边声泪俱下地乞求道：“我求你帮帮我们吧？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们也不会来求你们的！”
听到这道声音后，何嘉和路仁的心莫名一窒息，惭愧不已，还是带给他们麻烦了。
“你们这是干嘛？”何志勇呵斥道，在胡冰带着淤青的脸上找到了与何嘉相似的容貌，何嘉毕竟是她亲生的女儿啊。
“你们就看在何嘉的面上，可怜可怜我们吧，一定要帮我们这次？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何嘉、俞暄然、路仁纷纷从房间走出来。
看到毫无节操的胡冰，何嘉和路仁胸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怒意。
“嘉嘉”胡冰看到何嘉后，忙着爬到她旁边，苦苦哀求道：“嘉嘉，再帮妈妈一次吧，妈和你保证这绝对是我们最后一次求你了，我们一定痛改前非，一定会找份工作安定下来，再也不好高骛远了，再也不赌了，帮帮妈妈，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何嘉偏过脑袋不忍心去看她，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毫无节操地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了，也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对她承诺痛改前非了，可结果呢？狗改不了吃屎！
他们不但死性不改，也开始学会赌，赢过几次后，便沉迷于此。
赌和毒，一沾上便容易上瘾难戒，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好运，有赢必定会有输，倘若不懂得适可而止，输的代价远远比赢到的要惨痛。
之前所负的债，何嘉已经帮他们还清了，他们本可以找一份工作过上平淡的日子，何嘉期待他们能给路仁一个有温度的家庭，可她太高估胡冰夫妇了。他们好高骛远，不是嫌弃工作不体面，就是嫌弃工资低、工作辛苦，没一份工作能坚持三个月的，后来又迷上了赌，这一赌又欠了一笔债，没钱还，又来求何嘉。
见他们死性不改，何嘉不再替他们还钱了，他们二话不说地扔下了当时急需医药费的路仁，开始了躲债生活。
这才是最令何嘉和路仁寒心的事情。倘若那时，何嘉对路仁置之不顾，那后果何嘉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
就算胡冰是个没人性的人，可她不忍心看着一个未成年人就这样遭受世上最残忍的对待。
她愿意帮路仁，完全是处于内心所驱，是心甘情愿的，也是不求回报的。
第109章 否极泰来（）
*****
“仁仁”胡冰又爬到路仁跟前，抓着他的手臂，哭喊道：“求求你姐姐吧，我可是你妈啊！”
人被逼急了，真的什么话也说得出来。因为赌，为了钱，胡冰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连向自己下跪也愿意。
路仁相信，如果此刻站在她跟前的是一条狗，只要能帮她，她也愿意下跪。
这世上就是有如此粗鄙恶心的人。这人还是他的亲生母亲
眼前的这个人为了讨债，曾抛弃过他，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让他极其心寒。
有时候，他在想，或许，他不应该怨恨他们，毕竟那时候他们也被逼得走投无路。可有时候，他们的走投无路是他们自己作死的，他们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真正该同情的应该是何嘉，是他
路仁眼神冷漠地望着胡冰，冷声质问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也只有需要我姐的时候，需要利用我威胁我姐的时候，才会对我们说你是我妈！从两年前你们抛弃我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配为人父母！”
“仁仁，你不能这样的，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了！你也不想看到我们被那些人追着打吧？妈知错了，真的错了，求你了”胡冰抓着路仁的手紧紧不放地乞求道。
路仁大力甩开她的手，看向何嘉，冷声道：“姐，报警吧！”
“不能这样的，仁仁，嘉嘉，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你妈妈啊”胡冰声泪俱下道。
何美丽见状，长吁了一口气，扶起了胡冰，“坐下说吧！”
“妈！”何嘉喊道。她不知道何美丽在想什么，但她心肠极软，看到流浪猫会给它们食物吃，还给它们一个家，更何况是个人呢。
何嘉生怕她一心软就答应帮胡冰还债。只要胡冰一日不戒赌，她的赌债就是源源不断、永远也填不完的无底洞。
“坐下说！”何美丽看向何嘉和路仁，轻声地道了一句。
何嘉不情愿地坐下了。
何美丽看向一直跪在地上垂头不说话的路海阔，“你也坐吧！”
路海阔一抬头，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颤巍巍地起身坐在沙发上。
“听到嘉嘉这七年的经历，我做个当妈的，心疼又心酸。只要一想到嘉嘉过去那七年因为你们过得那么辛苦，我就睡不着。”
何美丽饱经沧桑、刻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不可名状的怒意，看着胡冰厉色强调道：“嘉嘉现在是我的女儿，是我和老何捧在手心呵护大的孩子，你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职责，有所生却不养，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帮你还债？”
何美丽垂着脑袋，眼泪嗒吧嗒吧地流着，不断道：“我错了我错了”
“这些年嘉嘉没少拿钱帮你们还债，但凡你们有一点点人性，能体会嘉嘉的不容易，能知错就改，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了，可你们太贪婪了，你把嘉嘉对你们的帮助当做了理所当然。你们觉得工作辛苦，赌来钱快所以就去赌，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有赢就有输，一天不戒，你赢的迟早会连本带利地输回去。”何美丽厉色指责道，平时带着笑意的慈祥面容充满了愠色。
“我知错了，这次我真的知错了！”胡冰哭道，“这两年躲躲藏藏的，被追债的人追怕了。我再也不赌了”
“狼来的故事听多了，有几个人会信？”
“这次是真的！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真的后悔了”胡冰愧疚地看向何嘉和路仁，“因为赌，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我真的后悔了，如果可以让我重来，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都是你！”
胡冰突然冲着路海阔大喊着，“如果你一开始不给你的猪朋狗友做担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为了你朋友两肋插刀，可你朋友呢？在背后插你两刀，欠的钱没法还了，就跑路，把所有的责任推你身上，如果不是为了还你猪朋狗友的那些钱，我们就不会没钱，不会去赌你我就不会染上赌瘾都是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不去死啊？
”胡冰边哭喊着边打路海阔，头发凌乱不堪，沾着泪水的脸脏兮兮的，活脱脱的就像泼妇。
“是你自己把主意打到你女儿身上的，在说我之前，你先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人？”路海阔怒道。
看到他们狗咬狗，何嘉觉得甚是悲哀。
嫁对了人，便是贤妻；嫁错了人，便是泼妇。对比何美丽和胡冰，何嘉深得体会。
可是，胡冰本不是什么好人，与她沆瀣一气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世界上，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能走一起。
“都到了这份上，你们吵还有什么意义？”何志勇拍桌怒道。
胡冰和路海阔闻言，即刻闭嘴，沉默了半响，胡冰又死乞白赖地跪在何氏夫妇跟前，惨兮兮哭道：“这些钱我们会还的，只要你们帮我们这次，我会找份工作把每个月的工资还你们，这辈子我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好不好？”
何美丽看了一眼何志勇，垂下了脑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帮和不帮，都难以抉择。
路仁看不下去了，痛心而又悲哀，转身上楼。
何嘉看了一眼俞暄然，俞暄然心领神会地跟着上楼了。
*****
“你们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们？我们真的知错了，再也不赌了！”
路海阔信誓旦旦地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