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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愁-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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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砚瞥了他们一眼,忽的转了个方向,朝一旁走了过去。

    那两个守门的侍卫瞧见了双黑『色』的皂靴停在面前,忍不住僵了僵。

    景砚定在那一处,迎着风咳嗽了几声,长眉微挑,抬脚朝那日下手的侍卫用力踹了过去,似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对本宫心有不敬,才连跪拜都这么不成体统吗?”

    这一脚正踢在心窝,那侍卫向后一跌,脸『色』煞白,没忍住吐了口血,又迅速磕了个响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景砚慢条斯理道:“那便是没学好规矩,你在这里当了许久的差,是本宫的错,没教好你。”

    周围鸦雀无声,连同那数十个太监都瑟瑟发抖。

    他眉目低敛,微微一笑,慈悲至极,“拖下去,打折了腿,既然学了这么久都学不成,看来这腿是不中用的,也不必要了。”

    说完了又顿了顿,特意多叮嘱了一句,“骨头都敲碎了,不许医治。”

    那侍卫已吓疯了,想要去抱景砚的腿求饶,却又被一脚踹开。

    景砚的目光如刀,冷淡地落在那一群太监身上,“怎么,本宫是使唤不动你们不成?”

    那群太监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行动起来,拖着那侍卫下去了,走出去很远,惨叫声都不绝于耳。

    景砚的脚步放慢,偏头对乔玉轻语,“小玉害怕吗?”

    乔玉抿着唇,趁着没人瞧见,捏住了景砚的衣角,偷偷去勾他的手指,又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声音压的极低,“不害怕,我知道殿下是为我出气。而且,出了太清宫,殿下就又要受累了。外面全是坏人,殿下不要害怕。”

    景砚眯着眼笑了,将乔玉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嗯,不害怕,有小玉在,我不会害怕。”

    到了仙林宫,景砚只略看了一眼,元德帝的口谕就到了,说是要景砚去共进午膳,一叙父子之情。

    景砚听了,也不着急,叮嘱了个嬷嬷,先去御膳房要些糕点鲜果和补汤回来,盯着乔玉都吃完了,再将寝宫收拾出来,服侍他睡下。

    他本想『摸』『摸』乔玉的脸颊,到底忍住了,只是留了一句,“等我回来。”

    仙林宫离大明宫不远,小太监领在前头,不多会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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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景砚走进大明宫,里头灯火通明,六年未见的元德帝正坐在主位,朝景砚招了招手。

    他与景砚的记忆不大相同,太瘦,眼神无力,连气势都撑不起来,如日薄西山。元德帝似乎高兴极了,连问了景砚这些年来的日子,又亲自替他夹菜,景砚一一作答,看起来父慈子孝。

    最后,元德帝长叹一口气,挣扎良久,才不得已道:“当年,陈家谋逆,你母后也曾想刺杀朕,父皇虽舍不得你,但迫于朝臣压力,才将你囚禁于太清宫,这么些年,你可曾怨过父皇?”

    景砚放下筷子,不动声『色』道:“从前,年幼不懂事是有的,可后来就明白了,否则儿臣又怎么能在太清宫平安度过六年。”

    元德帝站起身,很欣慰似的,“你一贯懂事,明白就好,从此以后,你就要入朝办事,该多学些东西了。”

    景砚多咳了几声,低头领命。

    元德帝不再多言,他居高临下望着景砚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中只有冰冷,仿佛从前并未与陈皇后有什么深情厚谊,曾经互许过终生,曾经也无比期待过这个孩子的降生。

    景砚回去的时候,天近黄昏,屋檐下的灯盏才点亮了,柔柔地映着仙林宫。仙林宫还未收拾好,四处都摆着元德帝赏赐的东西,都整齐地摆在箱笼里。景砚去一个僻远的角落,拿了样东西,藏在宽袖里,径直朝寝宫去了。

    乔玉在又大又软的床上翻滚,他虽当了这么多年可怜的小太监,却是天生的富贵命,现下被阖宫上下伺候着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一瞧见太子,就从床上跳下来,连鞋也来不及穿,扑到了景砚的怀里。

    景砚将他抱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责备他,“怎么又不穿鞋袜,都到秋天了。”

    顿了顿,他又笑了,摇了摇头,“是我想岔了,明日让他们将地龙烧起来,你喜欢赤脚就赤脚好了。”

    乔玉连连点头。

    他们俩说了会话,一个穿素衣的高挑宫女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放在了桌上。

    乔玉催着景砚快喝『药』,又很认真地建议,“现在殿下都出来了,为什么不换个太医看看,这个刘太医一定是个庸医。”

    景砚笑笑,端起『药』碗,往摆着的盆栽里全倒了进入,轻声道:“没病,不用喝完。”

    乔玉这时候倒聪明了,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结结巴巴道:“殿下又骗我,竟然还骗了这么久,太太太坏了,我那么担心,坏人,混蛋!”

    他生着闷气,连景砚去『摸』自己的手都要挥开,像只团成一团,满身尖刺的刺猬,非常生气了。

    景砚便将他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哄他,再硬的尖刺都软了,不过过了一会,乔玉就软了下来,很大度道:“算啦,看在阿慈没有生病的份上,这比什么都好,就原谅你了。”

    在他心里,没什么比景砚更重要的了,所有其余的一切都不在意,不值得生气。

    景砚都明白。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朵花,繁复重叠的花瓣,开的有碗口大小,颜『色』就像是黄昏时天边燃烧的云,动人极了。

    乔玉喜欢漂亮的东西,没见过这花,想要接过来却被景砚避开了,不太开心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可真好看。”

    景砚唔了一声,“这是山凝花,开在夏末,前后花期只有三天。”

    乔玉更喜欢了,“这么珍贵吗?”

    景砚轻轻一笑,抚了抚乔玉的鬓角,“不算得珍贵,你从前在陇南,大约没见过这种花,京城这边到了夏末,漫山遍野都是。”

    他这话半真半假,山凝花的确开得多,却都是野生单瓣,颜『色』极浅,景砚手里拿的这朵,却是要培育多年才能开出来的,价值千金。

    因为北方这边在夏末有一个节日,叫做兰河节,年轻适龄的男女都会到河边放花灯,手上拿着一朵山凝花,遇上了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心上人,就把这朵山凝送给那人,若是对方也有情意,便会将花簪到头发上。

    这节日不拘男女,都能表白心意,所以重瓣山凝的价格越炒越高。

    而今日正是兰河节,此时正是放花灯的时候。

    景砚没告诉他兰河节的事,将那朵盛放的重瓣山凝花簪到了乔玉的鬓角,不许他避开,骗道:“你不知道,现在外头的少年公子都时兴簪花为美,我看到这花,与你很合适,才摘回来的。”

    乔玉是世家子弟,从小便很有些风流,闻言害羞地『摸』了『摸』鬓角的山凝花,“真的吗?我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模样,那我簪花好看吗?”

    景砚深深阖了一眼,压下心底的冲动。

    乔玉唇红齿白,眉眼秀致,下巴尖尖,是个天生的美人,此时鸦黑的鬓角坠着一朵鲜艳浓烈的山凝,映衬得皮肤越白,整个人都仿佛发着光。

    他哑声道:“自然是,好看极了。”

    乔玉笑红了脸,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却忽然摘了下来,往景砚的耳鬓簪了过去。

    他拍了拍手,似乎很满意,左看右看,“殿下戴也好看极了,宫里在没有人比殿下生的更好。”

    景砚的呼吸一窒,几乎要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那句,那句——“我心悦于你。”

    没有忽然,只有从来。

    景砚只有乔玉,过往今朝,从来只有乔玉这束光,他们年幼相伴,共同长大,又轻而易举地爱上了他。

    他的人生中再容不下除了乔玉的任何一人,

    只是从前还不明白,后来他在那场病中,在乔玉睡在自己身边,被燃烧的欲望烧得明白了。

    却还不到时候。

    现在太『乱』了,景砚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无法很好得让乔玉接受,安心下来,他的小玉还不明白。

    景砚对着乔玉笑了笑,将那朵花戴的更牢实了些,道:“我收下小玉的山凝了,就不能后悔了。”

    乔玉歪着脑袋,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以后会明白的。

    景砚最终还是没将那句话说出口。

第57章 仙林宫() 
在仙林宫中; 乔玉依旧被景砚拘在同一个寝宫中; 同吃同住,晚上睡同张床,就是不一个被窝。

    乔玉是天真,还傻了些; 但到底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在宫里除了皇子妃,谁也不可能同皇子睡同一张床。

    那天晚上,景砚从外头回来; 披了件厚实的披风; 在殿门前还迎风掩袖咳嗽了片刻,才踏了进来。

    寝宫里只点了几盏灯; 乔玉坐在桌子前; 面前摆着上好的宣纸和几碟颜料,他手上拿着只小山竹,掌心里全是墨水; 连脸颊上都是。

    仙林宫里拨了一堆太监宫女; 什么地方来的都有,到处都是刺探消息的。景砚巍然不动; 请旨让原先守在太清宫外的侍卫来守着仙林宫,那群侍卫都很感激从冷宫那边调离出来; 内殿更是护得严严实实; 谁也进不来; 平常只有乔玉在里头; 顶多还有一个名叫锦芙的宫女能够自由出入。

    乔玉一抬眼; 就瞧见景砚进来,也顾不上手上的墨水,直接拽住他的袖子,犹豫了好一会,直到锦芙不声不响地进来,递了一盅甜水和几碟点心,他才一边吃,一边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景砚对他一贯很有耐心,也不忙着处理政事,用『毛』巾细细地帮他擦了会手,才听乔玉道:“我,我现在住在内殿寝宫,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乔玉才从太清宫出来,打定心思要谨言慎行,不能出错,给太子添麻烦。

    景砚一顿,将『毛』巾放入盆中,洗了手,又抹下了乔玉雪白脸颊上的黑痕,动作很轻,笑着道:“你人小,想的倒是多,难怪个子长不高。”

    乔玉没料到景砚竟然第一句话就人身攻击自己的个头,忿忿地啃了一口牛『乳』蜂蜜糕,满身的『奶』香。

    锦芙个子高挑,面容普通,掌心满是老茧,交叉摆在身前。她穿着一套素『色』衣裳,沉默地立在乔玉身后,一言不发,就如同影子一般。

    景砚瞥撑着额角,接着解释,“我病了,外人都以为我日日缺不得人照顾,夜里更是如此。我成天在外头还要咳嗽,装得很辛苦,要是夜里回来也还不能歇一歇,也太辛苦了。小玉,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说的十分狡辩,十分无赖,简直就是那自己当做围着。可乔玉满心全是他,就是吃这一套,为了他的太子左思右想,深以为然,最后勉强地点了点头,还很认真道:“那我以后要不要再装得像些,比如半夜起来给您端茶递水什么的?”

    景砚一怔,笑眯了眼,掩住眼底的光,“不必了,外面瞧不见的。”

    锦芙在后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瞧太子和忽悠不知世事的小『奶』猫似的忽悠乔玉,差点没笑出声,好歹是憋住了。

    乔玉喝了口甜水,烫的舌头尖都红了,景砚仔细看了几眼,锦芙赶紧端了凉茶上来,乔玉瞧见了,含含糊糊道:“这,这不是还有一个人知道吗?让锦芙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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