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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除了那个藏有字条的包子吃了,其他不动,去找高欢。
“丞相,贺拔将军有令,要宇文泰当日来回。军令如山,宇文泰不得不前来辞别。”
宇文泰深深做了一个呼吸,找了这么个理由。
“今日夜色已晚,风餐露宿的,很是辛苦。你后面的日子赶路赶快点,不就能按时回到军营了吗?”
高欢皱眉,是谁让他突然改变如意的?
“不了,谢谢丞相和夫人的款待!宇文泰担心路上可能会有其他事情耽搁,还是即刻启程的好。与丞相叙旧,来日方长哈!”
宇文泰笑着,渐渐将身体往外面移动。
“真的不留?”高欢怕的就是出尔反尔的。看来,这宇文泰对贺拔岳很是忠心,可惜了……不过嘛,他和高洋越看越不像,还有高颂,还是像自己多点。
高欢自嘲地笑笑,他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听了那几句挑拨,就怀疑自己同甘共苦的发妻?
“下次定好好……品尝!”
宇文泰下定决心,握拳告别。的确,来日方长,他要积攒实力,才有机会真正随心所欲地吃上她做的饭菜,得到她真心的关爱。
“夫人的包子,很好吃……丞相能得此贤妻,实在是天大的福气!宇文泰真心羡慕丞相!”
宇文泰见高欢还想说什么,抢先开口,博得高欢的哈哈大笑。
“既然都督如此坚持,高某不好硬留。来啊!帮宇文都督准备!”
高欢笑完,盯着宇文泰清澈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放宇文泰回长安城。
“谢丞相!”
宇文泰牵过马匹,在孙腾等人哄抬下,飞身上马,在看到高欢的点头后,立即扬鞭离去。
“主公!放虎归山留后患!”
孙腾拦不住宇文泰,痛心疾首。
“他坚持要走,我能如何?”
高欢耸肩,不认为此事能多影响大局。毕竟他的那些想法,都是猜疑。
“找个理由关城门啊!”
你都主管这里了,能不听你号令吗?孙腾有点跳脚。
“如今人逃了……”
高欢有点觉得,人都走了,还那么计较的说。
“追啊!”
高敖曹大喊。
孙腾提醒高欢宇文泰的军事实力,这才说到,他刚刚在新荷送包子给宇文泰前,趁新荷被高敖曹引开注意力的时候,偷换了几个有毒的包子进去。宇文泰居然没有中毒,还马上提出要走,这当中一定有人暗中相助。
高欢这才想到自己在放虎归山,派高敖曹去追。
可惜,宇文泰的马,被娄昭君暗地里换上好马,跑得飞快。最后,高敖曹的骑兵眼睁睁看着宇文泰一骑绝尘,飞入潼关。
娄昭君听到外面高敖曹回来后的叫骂,知道宇文泰脱险,双手合十,感谢佛祖保佑。
“我说到做到,不过高欢必定会生疑,以后真的别有瓜葛了。”
175一路向东()
宇文泰策马奔腾,厚厚的护耳打在脸上,让他清醒许多。
他要变强。
不只是为了那个人。高欢的弟兄之团结,家人之紧密,这些都是贺拔胜兄弟不可能拥有的资源。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他追随的贺拔岳,为了传宗接代而娶的一堆妻妾,连名字都记不清楚,何况和高欢一样团队作战?
如今看来,只能尽量说服贺拔岳对上高欢,如项羽一样消耗掉高欢一定的精力和兵力,自己再找机会取而代之,如刘邦一样智夺咸阳。
“黑獭?”
天蒙蒙亮,一夜未睡的贺拔岳听到有力的马蹄声,立即披上长袍跑出房间。
“主公!黑獭回来了!”
宇文泰从马上一跃跳到贺拔岳面前跪下,一脸沉痛,表现出自己是如何艰难才回来的。
“快!屋里坐!”
此时清晨的风依然刺骨,宇文泰的脸因为赶路,被风刀刮得通红。高高的帽子和长长的护耳,无法抵挡心底的寒冷。
贺拔岳见宇文泰这么快就回来,欣喜不已,自然没有注意到他本来开朗阳光的眼神里,闪过的失落。
“如何?贺六浑没有为难你吧?”
进了屋子,熏香暖意扑面而来。贺拔岳将床上的女人赶走,随意找了张椅子,唤来侍女温酒炒羊肉款待宇文泰。
“为难倒是没有。只是,主公,我们的路不好走啊!”
宇文泰皱着眉头,语气沉重,让空气更加凝结在一起,也让贺拔岳最初的热情渐渐冰冻。
“怎么说?”
挥手让侍女出去,贺拔岳虚掩房门,急切地快步走到桌边,将碍脚的椅子踢开,坐到宇文泰旁边。
“高欢之所以还没有篡夺帝位,正是因为忌惮你们兄弟,而侯莫陈悦等人,并不是他所猜忌的对象。”
宇文泰先把情况说严重点,让贺拔岳重视自己的立场的微妙,才会慢慢按他指的路走下去。
“那又如何?”
贺拔岳知道,宇文泰的话没错。以前在怀朔,他们三兄弟就已经和高欢的马队利益冲突过。后来在尔朱荣麾下,高欢一夜畅谈,得到的职位便比他们三兄弟拿命拼的军功还高,两队的手下多少有些摩擦。而他现在暗地里支持元修,高欢肯定也会察觉。如今走到这一步,他需要宇文泰的建议来帮自己找条合适的道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宇文泰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嘴巴凑到贺拔岳耳边,说出自己的计策。
“说来听听。”
贺拔岳听到外面侍女敲门,索性开门,扯过盘子和酒瓶,就一脚踢开侍女,吼她们下去,又甩上门,倒了碗酒给宇文泰暖身。
“现在费也头部族善于射箭的骑兵不下一万人,夏州刺史斛拔弥俄突的精兵有三千多人,灵州刺史曹泥、河西流民纥豆陵伊利等人各自都拥有一帮人马,还不知道自己要归属哪一方。您要是带着军队逼近陇地,扼守该地的要害之处,用威势来震慑他们,同时再用恩惠对他们进行安抚,就可以收伏他们的兵马来壮大我军的力量。此外,西边亲睦氐、羌部落,北边抚慰沙漠塞外之民,然后挥师返回长安,辅助魏国皇室,贺六浑自然无法轻举妄动。”
宇文泰喝了口酒,几乎要吐出来。怎么以前喝没什么感觉,现在对比之下才发现,娄昭君酿的酒,是那么香醇浓郁。不过为了大计,他还是忍着吞下去,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两军对峙,又能如何高枕无忧?”
贺拔岳有点失望,前倾的身子回到座位上,夹了几口牛肉,吃着吃着,觉得没什么兴致,便停了下来。
“没有贺六浑,主公对元修来说,有用吗?”
宇文泰点出问题的实质。如果没有了威胁,走狗烹,良弓藏,他们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那也是……你认为,我们要何时行动?”
贺拔岳是急性子,恨不得马上就看到效果。
“属下认为,先拉拢元修,清楚他的想法,再做定夺不迟。”
宇文泰想吃牛肉,却感觉用手抓是那么粗俗,举起的手在半空垂了下来。
“你去?”
贺拔岳衡量之下,还是觉得宇文泰最可靠。
结果宇文泰还未休息,便又一路向东。
“君儿,我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176扶摇直上()
“皇上,若有我军牵制高欢,招抚西边北边,您可就高枕无忧了!”
一路向东、日夜兼程。从长安赶到洛阳的宇文泰一脸的诚恳,让元修连连点头。
“好好好!宇文黑獭带来的好消息,朕甚是欣慰。来啊,传令下去,明日早朝,封宇文泰为武卫将军!协助贺拔岳安抚边地!”
元修一股帝王的上位者的贵族气质,举手投足稳重许多。
“谢皇上抬爱!”
宇文泰升了职,有了实权,心中的雀跃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父亲!您放虎归山,那宇文泰准备反咬我们了!”
高澄接到洛阳的消息,急急跑到房里,商量应对之策。
“莫急,莫急。”
高欢继续和娄昭君下棋,丝毫没有惊诧的样子。
“母亲……”
高澄不解,向母亲求助。
“你父亲说没事就没事,坐下冷静冷静!”
娄昭君按捺心中的焦躁,面上一派祥和。
“可宇文泰和贺拔岳若安抚了曹泥等人,我们就如瓮中之鳖,只有挨宰的份了!”
高澄实在坐不住,坐在椅子上,又蹦了起来。
“你要我发兵吗?高雅怎么办?”
高欢下了最后一颗棋,胜负已定。棋盘上虽然高欢的黑子很多,赢的却不是他。
“承让了。”
娄昭君也下了最后一颗棋,果然一子定乾坤,白子将黑子牢牢控制,娄昭君慢慢拈起吃掉的黑子。
“父亲,母亲,你们……”
高澄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双手挠头。
“澄儿,你上次去洛阳,不是说那元善见看起来不输元修吗?”
娄昭君拈完黑子,棋盘上空了一大片地方,战局胜负这才明显表现出来。
“是啊,那么小的孩子,就懂得沉默、隐藏却不内敛,我实在没见过这样的人。”
高澄想了想,这元善见好像还不到十岁的样子,便懂得韬光养晦,背后必有高人相助。
“难道?”
高澄眼睛一亮,兴奋一笑。
“只能牺牲你。”
娄昭君走过来摸摸高澄的头,有点伤感。
“为了一家人团圆,澄儿不会有任何怨言!”
高澄绽开笑容,爱笑的他,有了一股不属于他的年龄的沧桑与成熟。
五月,十二岁的高澄迎娶元善见的妹妹元仲华。
温良恭顺,端庄大方的元仲华,受到的是公主一般的款待。
“父亲,孝武帝任命贺拔岳为都督雍、华等二十州诸军事及雍州刺史,又割破自己心口前的皮肉,取出一些鲜血,派遣使者赐送给贺拔岳。贺拔岳于是带领兵马向西挺进,以牧马的名义驻扎在平凉。斛拔弥俄突、纥豆陵伊利以及费也头的万俟受洛干、铁勒斛律沙门等人都依附于贺拔岳,只有曹泥还依附于高氏。秦、南秦、河、渭四州的刺史一同汇集在平凉,接受贺拔岳的指挥调度。我们要怎么办?”
成亲后的高澄,为人处事稳重很多,也很懂把握夫妻之间的尺度,让众人眼前一亮。
“明日孤与你母亲姨娘搬回邺城,洋儿一人在那边,孤实在不放心。晋阳这边,你来唱空城计。”
高欢见宇文泰扶摇直上,速度惊人,有点意思。所以,他觉得和宇文泰玩玩。
177婆媳妯娌()
娄昭君在自己房间里踱步。
她自己设计的荷叶纱衣,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如威风吹过荷塘,层层叠叠泛着涟漪。
“新荷,你确定当时拿包子给宇文泰,神不知鬼不觉?”
娄昭君总有股隐隐的不安。当时暗卫帮新荷易容,让新荷与膳堂的侍女互换,送包子给宇文泰。
“那时孙腾来换过一些包子,都没认出我来,您不用担心!”
新荷第二个孩子才刚刚可以放手让老婆子帮带,就又有了一胎。幸亏还没显怀,才能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