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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比起那些用性命换来的荣耀,我更希望他能活着回来,我不要他成为别人口中的英雄,更想让他平安,去做一个普通的父亲。”
傅伯父迟疑片刻,问:“可你不觉着,他的性命和鲜血,只是守护了梁人的江山么?”
听此,我摇了摇头,又苦笑道:“伯父,小侄从未觉得,父亲他拼尽性命,守护的仅是梁人的江山,而是在这座江山底下,在这片山河中生活着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梁人,秦人,抑或是其他郡县的子民,不都是人么?”
我顿了顿,又道:“诚然,秦梁两地积怨颇深,因为过往中的一些事,有着很多隔阂,但在那种情况下,能够放下仇恨,保护他人,父亲才是一个英雄,更值得令人钦佩,不是么?”
怕他再在以往的仇恨上执着,做出什么偏激的错事,我又旁敲侧击地劝解道:“小侄始终认为,所谓江山,重要的不是江山,而是在这座江山之下生存的千千万万个子民,只要他们安乐富足,又何必在意这座江山的主人是谁?”
傅伯父不说话了,不知为何,他此时的神情,好像有着些许洗脑不成反被洗的挫败感。
他垂下头,沉思片刻,忽然伸出手,指着桌上的长弓道:“这个,你拿回去,好好练。”
看到那个弓,我头都大了,不明白傅伯父为何偏生盯上了我,又为何一定要我练习射箭?
只能拱手答了一声是。
拿起长弓,正欲离开时,却听傅伯父在身后道:“一个合格的猎人,在引箭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箭能不能射中猎物,在这世上,手中有剑的人很多,心中有剑的人也不少,但倘若一个人只有心中有剑,往往会沦为前者剑下殉道的牺牲者,不要让自己成为那种人。”
我怔了怔,又向他答了一声是。
从傅家离开,我几乎像是逃命一样,赶紧远离他们的大门,心想着,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宁可在半道上堵截师兄,我也不会来此了。
傅伯父的那张弓很大,比一般猎人的弓长了许多,我一路拿着它,觉得有些累,在路上变换各种姿势,抱着扛着把它带回了红闻馆。
师妹不在,秦拓也不在,我想,以师妹现在的心情,应该没有兴致再拉着我那个小徒弟出去逛街了,她八成是在陆危楼那里吧。
从傅家走回红闻馆,还带着一副长弓,我累得要死,刚走进房门,就把长弓丢在桌子上,四仰八叉地趴倒在床上装死人。
林素闻是在的,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见我沉闷郁结,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走过来,顿步在桌边,看着那张弓。
“林素闻”
我无比心累地喊了他一声,引起他的注意之后,才接着问:“你会射箭么?”
他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射得好么?”
我原本是想打探他射箭的技术好不好,若是能达到傅伯父那种程度的话,就让他教我。
但他听我这样问,却不回答了。
想想也是,他若说射得不好,难免会被我耻笑,若要说自己射得好,以林素闻那种谦谦君子的修养,还不至于去做自卖自夸的事。
于是,默了片刻,又换了一个问题道:“等从南疆回来,你教我射箭吧。”
“不要!”
突如其来的拒绝,打击得我脑子一懵,立即弹坐起来,对他不满道:“为什么?我资质很好的,你不肯教我,绝对是天大的损失!”
林素闻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天大损失的惋惜,反而更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
我沉默下来,盯着那张弓,想起今日傅伯父跟我说的那些话,良久,叹了口气道:“若我父亲还活着的话,想必也会教我射箭,每天都会督促我,教训我偷懒,罚我更加用功吧。”
林素闻不说话,不过也没有从那个桌子边走开,显然这个话题,他还想继续聊下去。
“林素闻”我顿了顿,迟疑问:“你觉着,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林素闻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之后又收回视线,沉思片刻,才回答:“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认真想过后才回答我的,并没有敷衍我,不过没有见过的人,不能确定的事,他从不喜欢随意揣测,这是林素闻的性格。
呆坐在床沿边,良久,才喃喃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以前,我总以为父亲与我很亲近,但时间越长,却越发觉得,我对他的了解,好像还不如一直对我不理不睬的母亲。”
想了一下,又打了一个比方,向他解释道:“他们两个对我来说,都是深渊之水,但父亲深不可测,母亲却清澈见底。”
他们两个,一个简单,一个复杂,母亲心中所想,其实就是什么都不想,她只专注于自己的修行,和心中所执念的东西,父亲却不一样,他是皇子,又牵连着卫家的血债和秦地的过往,整日裹挟在权力争夺的漩涡中,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看不清自己了吧。
如此想来,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与父亲的感情最是亲近,但冥冥中,却好像走上了母亲的道路,一直追寻着的,也是母亲的信仰。
“今日在傅家,伯父问了我一些问题,我感到自己好像离父亲越来越远了”
他想要的,是颠覆盛梁,重建卫氏王廷,可我不想这样。
说到底,我与父亲的性情本就不同,他心里装着的,是万里江山,千秋霸业,可我心里,却只看得到一个又一个的人。
而多年前,他与母亲之间的分歧隔阂,应该也在于此吧。
可我并不想离弃他,哪怕他已经死了,也不愿看他孤零零地一个人,仇恨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也姓卫,也有我的那份责任。
所以,这是从我出生时起,不仅是我,连王府和顾家的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到底是属于卫氏多一点,还是偏向顾家多一分?
林素闻默了片刻,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重要的不是他们,而是你的选择。”
我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通了他的话,所以笑了笑:“也是。”
又见他垂下头,将桌上的那张弓拿起来,端详片刻,道:“有点长。”
我一阵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见他看向我,又道:“对你来说。”
“喂,你再说一遍!”
我被林素闻踩到痛脚,所以反应格外激烈:“你想说我矮就直说么,干嘛拐弯抹角!”
林素闻仍是拿着那张弓,望着我,不说话,像是在特意观察着我的反应。
见他如此,我更加生气,站起来指责他:“哎,我说你说我矮,你居然还敢默认!”
林素闻望着我的表情,渐渐转变为些许的戏谑,但他这个人,向来冰块脸,即便有些表情,也如冰河裂隙般很难被察觉。
我也是跟他相处久了,被锻炼很多次,才稍微能从他细小的表情变化中,探知一些情绪。
“你给我等着,我”
刚想放出狠话,想了想,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林素闻的,所以临到关口,只能愤愤地说出一句:“你一定会后悔的!”
听到我的这些话,林素闻的表情松动,虽只是一瞬间,但我敢肯定,他笑了。
随后,自己又恍然什么,怕被我发现,连忙将长弓放在桌上,背对着不让我看见。
直到那时,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故意逗我,引我生气,因林素闻总是一本正经,所以,我才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而非在跟我开玩笑。
本来想看我出糗,结果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我问:“林素闻,你刚才对我笑了吧?”
此刻,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从前的淡淡平静:“没有。”
“别不承认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嘲笑他,提升我地位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我都看到了。”
“没有。”
林素闻的声音依旧慢条斯理,一本正经:“就是没有。”
172章水中浮尸(一)()
得知箴言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盛京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愿多待,只想快点去找她。
因此,找到师兄向他简单说明情况告别之后,就与晏晏和林素闻一起动身前往南疆。
那时,师兄与师妹将我送到城外,见我当真要走,师兄犹豫道:“绯然”
我知道,即便念我去意已决,他根本无法阻拦,不得已答应,师兄仍是不想让我为了去南疆,而放弃寻找陆梅山庄的事。
我向他笑了笑,安抚道:“师兄,盛京与南疆距离虽远,但只要我们尽快赶路,不出两三个月还是能回来的,你就别再担心了。”
原本我想说,林家与碧云天其实相距不远,上次林素闻使用移形换影的术法,不过七八天就从长营赶了回来,只要我们愿意,差不多也能,但想到那种术法颇为消耗体力,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根本撑不住,也没有理由让林素闻陪着我一起受苦,就打消了念头。
“那你”
师兄微微皱眉,问:“撑得住么?”
我怔了怔,知道他是在问我魂咒的事,于是点了点头,回答:“没事的,兴许我若能早一些,回到盛京时还能听到师妹的好消息。”
说着,看向师妹,她却偏过了脸。
她还在生气,为我不顾自己的性命和安危,执意跑去南疆那地方找箴言,可即便生气,还是为了我决定和陆危楼一起去找陆梅山庄。
见她不理我,只能拉下脸向她讨好地道:“陆梅山庄那种地方,危险未知,师妹此行,一定小心,凡事不可逞强,以保全自己为先。”
听到我的关心,师妹的脸色果然软下来许多,她默了片刻,看向我,闷闷地道:“你到底走不走啊,啰啰嗦嗦的烦死人了”
晏晏此时不在这里,大约觉着师妹不待见她,所以在城外的一座凉亭里等着我们。
我怕她等烦了,又见师妹这样说,所以最后一笑,道:“那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与林素闻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又听师妹在身后喊我:“师兄”
她默了默,道:“我一定会救你的,不管怎样,我都会救你的,你小心那个女人。”
心知她对晏晏误解颇深,我也不愿再多辩驳,仅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到达城外,见到林素闻背负的墨池,晏晏的表情惊讶,应该说有些不悦:“林家的人?”
据林素闻所说,他的母亲来自碧云天,多年前应该是叛出师门后才嫁进林家的,晏晏不待见林家的人也情有可原。
紧接着,又听晏晏道:“碧云天不欢迎无理取闹的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了南疆,见到我们师门的人,最好把你那柄剑收起来。”
闻言,我又觉着诧异,原以为晏晏不喜欢林素闻,是因为云冰辞背叛师门,嫁给林弈秋的事,如今听着,她好像并不知道林素闻是云冰辞之子,说什么无理取闹,看来除了林素闻母亲的事,碧云天和林家之间另有仇怨。
我原想向林素闻打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晏晏就在跟前,不好开口,而且,这些是林家与碧云天的私事,我也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