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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冬月,甄云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漠南,整个薛延陀领土正式归入了突厥汗国。
诺鲁兹节来临之时,漠北各族头人前来位于郁督军山的王帐觐见甄云,甄云豪气干云地宣布,今岁将引兵南下劫掠大唐,瓜分中原锦绣山河,得到了头人们一片轰然允诺,争相喝彩叫好。
及至禀告完毕,李勋颇为忧虑地开口道:“启禀陛下,从目前局势来看,突厥汗国已经成势,加之汗王甄云胸怀大志,智谋过人,其祸恐怕会远盛于昔日的东~突厥以及薛延陀,我们须得提早防范才是。
“小猫变虎,实所未料啊!”李世民拍案一声喟叹,双目一闪突然问道:“若现在发兵远征漠北,有几成把握能够取胜?”
李勋沉吟片刻,估算道:”启禀陛下,根据臣推测,不会超过五成。”
闻言,李世民一双剑眉皱得更深了,捋须沉吟半响缓缓开口道:“昔日大汉经过文景之治,到武帝之时这才仓廪丰实,钱粮满库,从而出动大军北征匈奴,最后虽然获得了胜利,然而却耗费举国钱粮,大汉也因此由盛而衰,可见,远征漠北对国力实在消耗甚大。”
房玄龄出言禀告道:“陛下说得不错,常言道千里不运粮,漠北离我大唐数千里之遥,若发兵征之,光是军需民耗就开销巨大,姑且不论是否能够取胜,光是花费就会让国库难以支撑,当此之时,还是要以上兵伐谋为主。”
李世民轻轻地点点头,问道:“哪位爱卿有上兵伐谋之计啊?”
群臣正在沉吟,突然朝班后面闪出一人郎朗拱手道:“臣监察御史李义府有奏。”
尚在沉吟中的余长宁闻言浑身一震,不能置信地偷偷转头,瞄得正在殿中站着的那名年轻绿袍官员一眼,无声呐喊道:“擦,李义府?这人竟是人称李猫的李义府?”
余长宁虽然不熟悉唐史,但对于武则天的亲信大臣李义府还是知道。
这位仁兄凭借替武则天打压长孙无忌一党从而得到升迁,与许敬宗、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侯善业等人相互援引,狼狈为奸,贬杀忠臣,使得武则天最终得以窃取皇后权柄,他在任相期间,广结朋党,卖官鬻爵,权势熏天,多有不法之行,被列为古之奸臣之一。
而且李义府表面上随和有礼,与人说话总是和言悦色,但内心褊狭嫉妒、阴狠残忍。在他位居要职后,凡是对他稍有触犯者,都会遭到陷害,当时人都说他笑中有刀,称他为“李猫”。
后世诗人白居易在其作品《天可度》中更是写道: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笑中有刀潜杀人。阴阳神变皆可测,不测人间笑是。
由此可见,李义府就是一只可怖的笑面虎,可惜现在这只笑面虎还没遇到自己的主人,尚在低谷之中。
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监察御史竟有妙计,李世民微微露出了惊讶之色,笑道:“不知李御史有何妙计?”
虽然是第一次在这般朝会上提出自己的建议,但李义府心知此乃自己崭露头角的机会,当下也不迟疑,亢声开口道:“昔日突厥汗国漠北漠南,地域广大,控弦数十万,然而隋朝名将长孙大人经天纬地,运筹帷幄,以一招离间计致使突厥汗国分为东西两部,兵不血刃分裂敌国,从此东西突厥各自为战祸害渐小,实乃上兵伐谋的典范,臣请陛下施以同样之计,分裂突厥汗国。”
话音落点,大殿一阵默然,没有人叫好,也没有人反对,因为这不是一条计策,而是一阵马屁。
李义府口中的隋朝名将长孙大人是何许人也?正是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老爹长孙晟,也是李世民的岳父,群臣即便不认可,也不敢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一笑,视线环顾一周突然问道:“鸿胪卿余长宁何在?”
听到陛下叫自己的名字,余长宁立即快步走出拱手道:“臣余长宁在此。”
李世民笑道:“余卿为大唐忍辱负重潜伏突厥多年,不仅担任突厥国师,而且还与甄云关系匪浅,一定非常了解突厥汗国的情形,不知你认为李御史此计如何?”
余长宁断然摇头道:“此计虽妙,但用在如今的突厥汗国却是不行,甄云何许人也?怎会轻易上当受骗?”
李义府听到有人竟反驳自己的提议,不由反诘道:“余大人此言差矣!若甄云不会轻易上当受骗,怎会被大人你骗得团团转,甚至还傻到与你结为了夫妻?”
李义府此言乃是无心,但听在余长宁耳朵里却变了味道,甄云已经成为了他不可触碰的伤心往事以及逆鳞,怎容他人如此揶揄嘲笑?
于是乎,一股恶气从心底陡然窜起,余长宁大笑开口道:“李大人说得不错,甄云她的确笨,但是就这么一个笨女人,却使得漠南为之天翻地覆,使得十五万王师灰飞烟灭,使得强盛的薛延陀成为过去,使得整个漠北都臣服在她的脚下,拜托李御史说别人笨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看里面装了多少狗~~~~~~屎,为何甄云这种笨女人都能够称王,你堂堂的李大人却还是一名小小的监察御史呢?!”
一番嬉笑怒骂,顿使殿内的群臣们全都面颊紧绷,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李义府落了一个大红脸,神情好不尴尬,身躯也是气愤得瑟瑟抖动,颤声道:“余……余大人,下官好言好语,为何你却口出如此诛心之言!实在视朝堂礼仪为无物。”
出了一番恶气,余长宁对着面无表情的李世民,以及群臣拱了拱手道:“陛下,诸位同僚,下官或许在突厥呆久了,言语恐怕有所失态,还请诸位见谅。”
话音刚落,突然朝班中走出一人,绯色官服须发皆白,正是御史中丞宇文节,绷着一张老脸亢声道:“陛下,老臣听闻余鸿胪离开突厥之后,曾用书信对突厥汗王甄云言明一切,致使甄云伤心欲绝从而摒弃了与大唐的结盟,所以才酿成了今日漠北剑拔弩张的形势,老臣在这里想问余鸿胪一句,可有此事?”
在御史大夫不常置的大唐,御史中丞已是成为御史台长官,就如同以后的纪委书记一般,而且御史还有一项让官员们闻之色变的权利,那就是可以弹劾百官,即便是有小小的问题,被御史们盯上,那也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如曾经在数次战斗危险中保护过李世民性命的左卫将军丘行恭就因“与兄争葬母”被御史弹劾受到除名处分;唐初名臣房玄龄、魏征、温彦博、李靖也因“军令无法”被御史弹劾;由此可见御史们惊人的权利,今日大臣们见御史中丞亲自向新晋鸿胪卿余长宁发难,无疑不是噤若寒蝉。
余长宁淡淡笑道:“确有此事。”
宇文节白眉一抖,冷冷开口道:“身为大唐重臣,竟泄漏重要消息给突厥汗国,余鸿胪如此行径实乃难以说得过去,老臣今日当殿弹劾鸿胪卿余长宁,请陛下派人彻查余长宁通敌之罪。”
一席话犹如秋风过林,大殿中顿见肃杀,话题也从商讨应对突厥汗国,变为了弹劾鸿胪卿余长宁。
李世民点点头,望向余长宁沉声问道:“余卿,此事你要如何解释?”
按照弹劾规矩,此刻被弹劾者应该当殿摘下自己的官帽,详细向陛下以及群臣讲明具体原因,余长宁虽然为官不久,但这些基本的规矩还是知道。
闻言,他又是一笑,伸手将自己的幞头取下,淡淡道:“启禀陛下,微臣离开漠南之时,却有一封书信留给突厥汗王,而且也是在这封书信中,微臣对突厥汗王言明了事情的一切经过。”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落点,群臣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如此一来,余长宁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的通敌叛国之罪?
第770章 嬉笑怒骂皆文章
余长宁又是欠身一拱道:“臣本低贱布衣,因陛下赏识而成为公主驸马,天子帝婿,自然应该感激涕零报效朝廷,所以微臣即便身陷漠南,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对大唐的一片忠心,然而人都有感情,都有七情六欲,都有爱恨情仇,当狄知逊大人要求突厥汗王交出微臣之时,甄云担心微臣返回大唐后会被处死,所以不惜屈身下嫁,如此深情厚意,实乃难得可贵,臣不想欺骗陛下以及诸位同僚,当时臣的确对突厥汗王如此行径心生感动。( )”
说到这里,他自顾自的的一叹道:“余长宁从来都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英雄,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遇到开心的事情会大笑,遇到痛苦的事情会悲伤,遇到别人对我好的时候,我也会感动不已,再欺骗了甄云无数次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欺骗于她,这一种心态与民族大义无关,因为在突厥三年,我已经坚守了自己作为大唐大臣的操守,当最后离开漠南之时,我只想对甄云言明一切,否者我实在过不了自己心头的那道坎。”
“离开之时,臣要求甄云与王师协作战胜薛延陀之后方才打开,不料阴差阳错,甄云却提前知道了信中的内容,致使产生了后面一切恶果,臣也为之付出了代价,也愿意接受一切的处罚。”
“不过……”说到这里,余长宁突然拉高了声音,望着宇文节冷笑道:“余长宁即便再是不堪,但从来都没有做过背叛大唐的事情,中丞大人坐而论道以己度人,一张利口犹如长剑直刺而至,开口便污蔑本官背叛大唐,实在太说不过去。”
宇文节昂昂高声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将自己的身份泄漏给甄云知晓,从你心软的那一刻起,你就背叛了朝廷对你的信任。”
余长宁正色开口道:“若我背叛了大唐,那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大唐乃长宁之祖国,这里有我的亲人,我的妻子,我的兄弟,千丝万缕无法割舍,身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中丞大人可以说我不够心狠,但实在没有理由说我背叛了大唐。”
“余长宁,你还敢狡辩?”宇文节须发怒张,犀利的双目直视余长宁毫不放开。
余长宁陡然一笑,突然又是一本正经地开口道:“陛下,各位同僚,臣有时候真感觉自己像一只野狗一样的可怜。”
对于他突然不明不白冒出的这句话,李世民和群臣都露出了不解之色,显然不明其意。
捋须沉吟了片刻,李世民问道:“像野狗一样可怜?不知余卿此言何意?”
余长宁故作正色地开口道:“野狗者,无家可归,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于市井,受尽路人冷眼,即便肚腹再饿,也只能遇屎吃~~~~屎,终成下贱,臣现在的情况,就如同野狗一般。”
“遇屎(御史)吃~~~~屎?终成(中丞)下贱?”
不少大臣都是人老成精,瞬间便听出了余长宁是在借机骂宇文节,想笑又不敢笑,大典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哼哧掩饰之声。
宇文节气得脸色铁青,抖动着白花花的头颅怒斥道:“嚣张小儿,竟敢出言咒骂本官?陛下,请你为老臣做主!”
余长宁故作一脸无辜道:“本官何时咒骂了御史中丞大人?请大人不要借题发挥,冤枉本官。”
“你说御史吃~~~~屎,中丞下贱,难道还没有口出狂言?”
余长宁愣怔了半响,猛然一拍额头道:“哎呀,这个华夏语言文化博大精深,字句中有所谐音误解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本官的确没有注意到,还请御史中丞大人见谅见谅。”说罢拱了拱手,竟是一副道歉的模样。
宇文节何时受过这般屈服,不由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一般,正欲出言,不料李世民已是莞尔一笑开口道:“好了好了,就你们这般口水官司,也不知要持续多久?还是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