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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至于运气那么坏!来吧!
陈凤娇两眼突然睁大,由刚才的疲惫萎靡变为兴奋、冲动,她使劲撸一下袖子,将雪白的胳膊露出来,这样子,甭说是用一种不破皮肉的方法,纵然是拿刀子割开一个伤口,她也情愿,因为,小红蛇在她体内的伤痛,比起以刀割肉,简直轻松多了。
环臂缠绕的小红蛇图纹,赫然醒目,狰狞可怖。
楚江童命令道:“眉月儿,你和老婆婆都出去,关上房门!快!”
眉月儿则坚持在一边照应,怕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
楚江童大吼一声:“出去!”
老婆婆只好拉眉月儿一把,出去了。
楚江童轻轻从兜里掏出小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擎着,仿佛托着一颗定时炸弹,慢慢地,慢慢地将小瓶靠近她的胳膊,然后再一丝丝地拧开瓶盖儿,紧贴着她的胳膊,静静地擎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楚江童的额上,一滴滴汗珠无声滑落,滴在陈凤娇的手心,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一下,楚江童目光焦灼而沉稳,周身的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心里不停地祈祷:出来!出来,出来……
可是,她的手臂,安然不动,毫无动静,空气仿佛僵住,时间仿佛停滞。
陈凤娇周身紧缩,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坚持了。
正在这时,突然,一道红光闪过,他手中的小瓶猛地一坠,旋即,楚江童抽剑欲砍,然而,红光忽地飞回她胳膊,复又缠绕如初。
啊!小瓶里的碎焰明显少了一些。
陈凤娇随后疼痛难忍,声嘶力竭地翻滚于地……
她疯了一般跑出房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头碰墙体,额上鲜血直流。
看来,她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也许,人疼痛到这种程度,真比死还难受。
突然,她向楚江童窜来,一把夺过剑,狠狠地向自己胳膊上砍去……
楚江童飞身夺剑,用力将她抱住。
此时,刚刚吸食了鬼火之焰的小红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膨胀、活跃。
楚江童命令道:“快!眉月儿,鬼丝网!”
眉月儿拿来鬼丝网,将她缚住。
陈凤娇手抓脚踢,撕心裂肺地大叫。
楚江童再次摸出小玻璃瓶,迅速靠近陈凤娇的胳膊,拧开盖儿,索性将剑掷在一边,静静等候……
突然,一道红光飞出,直奔小小的玻璃瓶,速度之快,仅眨眼工夫。
楚江童飞手而抓,同时一脚踢去,陈凤娇向后倒滑出去几米之外。
他一连几个闪跃,径直冲向草房的外边,双手牢牢抓住小红蛇,死死不放,然后不停地往石头上摔砸!谁料想,这小红蛇身形虽小,力气却极其大,几次差点挣脱,都被他重新抓牢。
眉月儿看呆了,猛然明白过来,纵身才欲冲去——
楚江童大喊一声:“不准靠前——”
遂双手运转,以灵悟之气催它旋转不止,机会只有一瞬,任何犹豫都会使它重新钻入陈凤娇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楚江童闪挪回草房内,吸剑而起,嗖——向陈凤娇掷去!
就在小红蛇即入非入她胳膊的瞬间被削为两截——小小的脑袋,在地上乱蹦了一气,楚江童再补数剑,小红蛇终于变成一滩红色的血泥!
啊!陈凤娇获救了!
她半昏半迷地,头一沉,浑身顿觉放松,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睁开疲惫的眼睛,温柔而幸福地抬起手:“楚江童,过来……”
楚江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奔过去,用力地拥抱住她,拍拍她的肩头:“凤娇姐,我们赢了,你终于自由了……”
她的脸颊悄悄滑落两行如释重负后的清泪……
眉月儿轻抚她额前散发,然后恍然大悟:“小童,我去备菜!”
楚江童咧嘴笑起来:“喝酒!”脸上漾起许久以来难得的憨气与幼稚。
他端详着老婆婆生炉子的背影,眉月儿走进走出的忙碌,陈凤娇幸福地眼神……灵感涌动,对,就叫《家》。
……
没想到,这副绘画作品,一经网上发出,立即便被一位港商购买。这位港商,正是曾经前来拜访并送给自己红檀木根瘤烟斗的那位。
镇上的画廊老板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急匆匆赶来,埋怨道:“老弟!你真不实在,有这么好的作品不拿出来,却发到网上……”
楚江童并不做辩解,只是淡淡地说:“老哥,偶然得之,思而不得!”
古城县又有几个画廊老板过来看他的画稿,有赞有疑,褒贬不一。楚江童并不多说什么,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心里仍然放不下的是另一件事——那个袭击斗笠鬼的敌人。
每当夜里,他都会去山里修炼,然后在眉月儿的草房边默默站一会儿,再去鸡冠峰上的鬼洞中,看看他们的秩序,这才回村,短暂的平静并不代表那个隐形鬼的消失。
……
爸爸站在深圳的中心广场上给妈妈打回一个电话:“夫人,家乡还好吧!我来到南方后,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前半生算是白活了,有机会,我去接你们娘俩,让小童到这边发展!毕总带我去走了走,看了看,我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了地方,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爸爸的热情洋溢并没有烤暖妈妈的脸色,可能热量太远,烤不到这里。
楚江童揪心地望着妈妈的眼睛,她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一声。
“妈,你在想什么?”
“毕总——是个骗子,骗子像癌变细胞……”
“妈,瘦弹簧不接我电话,怎么可以说服爸爸?”
“就说我病了,是癌症!”
“妈,这恐怕不好!”
“不是好不好的事,而是我怕自己真会得癌症,你爸爸在外边,稀里糊涂地遭骗,又浑然不觉,我不得病才怪呢?”
“那,我再想想办法,找找瘦弹簧。唉!这猪猡——真他妈的该毙!”
事实上,楚江童不仅没有将爸爸追回来,反而遭到他的强烈不满,从遥远地南方输送来的脏话,让他倍感焦虑。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很难从那种紧张中走出来,眼前仍然晃动着斗笠鬼的凶残形象,好像他一直游走于山间村落,随时还会造乱生事。
他真的灭亡了!自己亲眼所见,他也有着普通鬼的相同骨骼,有着对生的强烈yuwang,对死的深切恐惧。
直到他的最后一刻,或许仍然不甘心。因为他的统治yuwang过于强盛,他的远大“理想”未经实现,因此,他不甘心。
第一七五章 黑影恶鬼
缘息洞内,一幅残存的骨骼架子,看上去很可怜,虽然努力保持着他自信地姿态,可毕竟已经痛苦结束,由此联想到:人与鬼,其实太相似了——有着不可回避的相同yuwang!
纵观历史,和睦相处是每个人的愿望,但是,战争却是主流。
世界上,有哪一天缺少了战争与拼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若不强盛,必遭欺凌。千古以来,这才是不变的定律!
吃过晚饭,陪妈妈坐了一会儿,这一段时间,妈妈很少说话,只要不去山坡上干活,便默默地看书——这在古城村变成了一个新闻。
妈妈虽然刚刚五十岁,却仿佛老了,她自己也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楚江童总是安慰:“妈,你才多大年纪,就说老,俺奶奶还没觉得老呢!”
妈妈叹息着:“小童啊!老是一种心态,我的心是真的老了!”
此时的楚江童根本体会不到“老”的真实概念,才二十几岁,对人生、理想,刚刚逐渐成熟,想象不出老人的心态。妈妈从四十岁开始,就曾经感叹过老,但那时的她,语气中总参杂着调侃,表情里并没有真实的认可,当然,她那时的心里,才是真正拒绝老——
此时,妈妈的脸上,已经渐渐退去光泽,每坐一会儿,再起来时,就不由自主地磨蹭一下,哎哟一声。
由妈妈联想到奶奶,她则不是这样,每当因为体力不支时,便顾自感叹:“老啦老啦,不中用了!”反而,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某种调侃。
一个人,真的老了时,却明显地开始回避。也许,奶奶这个年纪,心境放松了。
妈妈的感叹中,弥漫着恐惧和矛盾,她怕老,因为已经发觉了自己的体质变化。
人不可能总是年轻,连植物、石头也不例外。人有思想,就有惧怕和矛盾,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更有无法钳制的yuwang。
楚江童为妈揉揉颈椎,她有个脑供血不足的毛病,好多年了。
这几天,好像又觉得不舒服,时常发晕。
多么希望,爸爸快些回来,一家人虽然过着并不奢华的日子,可也是踏实而快乐的。爸爸有他的想法,总期望着成为全村的首富,他认为,一个人的成功除了有钱或有地位,再没有更好的说明。
这也是很多人权衡成功与否的普遍标准啊!
唉!成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义呢?
古城县医院——中医科。
楚江童带妈妈去看中医,昨天夜里,妈头晕的厉害,伴随着呕吐,天刚亮,楚江童便做好饭,与她吃了后,急急来到医院。
妈和他一样,很相信中医,慢性病需慢慢调理。原先的中医科改为:国医堂。
楼道里古香古色的装饰,一进楼梯便嗅到的浓浓的草药香味,让人如临仙境。
宽大的匾额横批:医者仁心
两边一幅行书楹联:
只愿世间人无病
何愁架上药生尘
再往里走,墙壁上尽是古代中医的经典辞句,诊室门边的一幅楹联,显得博大而正规:
道尊思邈心存济世
德昭仲景志在医人
以前,与妈妈来过数次,那时,装饰较为简陋,如今,焕然一新。中医诊室里人并不多,用不着叫号排号,随来随走。
一个四十七、八岁的中医问:“充卡了吗?”
楚江童这才明白,医院统一管理,先挂号,后充卡,然后再入诊室。
窗口里的收银员还和以前一样,问道:“是农合吗?”
“是!”
随即丢出一张病历本。
看完病后,取了药,去报销,算算,报后一共花了267元钱,报销比例挺大,差不多60%。
一周后,再次来问诊,中医复又把脉,然后说:“再服几幅药吧!还是原来的方子!”
楚江童突然一惊:“坏了,忘了带农合本!”
中医说:“要不回去拿吧!只要下班前过来就能报出来!”
楚江童一挥手:“算了,下次着吧!这一次不报了!”
中医持卡一划,这一次是232 元。
“大夫,不对吧!药换了吗?”
“没有啊!我照着病例上开的!有问题吗?”
“啊……没问题!”
楚江童想想,怎么报销了反而比不报销还贵了呢?弄错了吧!
……
陈凤娇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虽然,她是个鬼,看起来,与人并无两样。她想离开小草房,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凤娇姐,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做一个善良的鬼!我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的……”
眉月儿依依不舍,毕竟在一起共同度过那么多艰难险阻。楚江童虽然不太放心她的将来生活,毕竟,她有自己的理想。
“凤娇姐,你随时可以回来,若有困难,告诉我们,咱们——是一家!”
陈凤娇拉住老婆婆的手,泪花闪烁:“老婆婆,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让您照顾我,真对不起!您多保重!有眉月儿和江童的照顾,我放心……”
楚江童猜不透陈凤娇要去哪里,不过对她挺放心,一个经历过千重痛苦的女鬼,似乎悟出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事。
陈凤娇挥泪告别,她俏柔的身姿,消失在长长弯弯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