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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你看我的。”
他在月色下,见身边的异国女子,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脸庞柔和如夜色下盛开的金莲花,心里不知怎地,觉得又兴奋又自豪,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甜蜜而冲动,仿佛要在她面前做一个英雄,她要怎样,都满足于她。
花溶喊不住他,只好随他返回。
走到帐篷前的那片密林,扎合低声说:“你就在这里等我。”
“好的,你要小心。”
扎合走几步,花溶终究还是不放心:“你小心。”
“小哥儿,我会的。”
花溶怕有追军,终究还是不敢在地上停留,悄然跃上一棵树,视野更加宽广,心里砰砰直跳,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韦太后,她肯不肯离开?
此时,韦太后正躺在异国的牛毛毡上,坚硬的木板,四周散发着牛粪的味道,没有充分燃烧的柴火,令屋子里乌烟瘴气很是难受。
在她的身边,躺着的是一个女真老兵,满身酒味和羊骚味,他是退役的百夫长,喜好喝酒,此外倒没有其他恶习,也不曾打骂于她。
无数这样的夜晚,总是想起大宋那座“锦衣玉食的大监狱”——对于很多女人来说,皇宫不过是一座变相的监狱,只能在那里慢慢囚过青春。
她因为貌不出众,自来不得宋徽宗喜爱,第一次受恩宠还是因为好姐妹乔贵妃的求情,灌醉了天子,让天子误会上了床。没想到就是这一晚,她居然侥幸怀孕,生下儿子赵德基。
无数宫女都羡慕她的好运,可是,谁又曾想到,这一夜之后,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再也不曾得到天子的任何青睐,就连“贤妃”娘子这个称号,也是儿子被派出抵抗金人时,官家才恩赐的。
她和其他妃嫔一样,对宋徽宗并未有任何的歉疚或者挂念之情,她又是个非常胆小的女人,不敢抗争,在洗衣院,逆来顺受,嫁给女真老兵,也只得小心服侍。可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大宋的使节团?更不会想到,自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身怀六甲——怀着虏人的孽种,有何面目回去面对大宋的天子,自己的儿子?
非是不敢回去!而是无颜回去!
她听着花溶的呼唤声,一次次坐起来,又一次次躺下去,金国局势如此,自己就算出去,单凭两个女人,能逃走么?
身边,女真老兵带着汗臭的鼾声如打雷一般,她心里一抖,自己只要回去,回到大宋,从此,就是太后,从此,皇宫也不再是监狱,自己将成为第一尊贵的女人。
回去么?
留在金国继续为奴?
她抚摸着自己高高挺起的肚子,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两下,仿佛要将这个孽种捶出来,可是,除了换来一阵锥心的扯痛,那小生命,依旧牢牢地占据在她的肚子里,绝不肯示弱,让母亲得到解脱。
她绝望地再次翻一个身,只听得外面一片喊声,身边的女真老兵也被惊醒,跳起来,光脚跑到门口,掀起帘子,大声骂道:“妈的,一家人的牛跑了……不好,马也跑了,还着火了……”
她一惊,也蹒跚着走到门前,只见远处的几座帐篷,火光冲天,马嘶狗叫。女真的帐篷虽然分隔,但还有原始的集体合作,尤其是马匹,很多人家是集中在一起的。如果马奔逃,前面就是大草原,一进去,过了河,要想找回来,就非常困难。
混乱中,所有成年男子都出去寻马,所有的女人都起来灭火。
女真老兵也仓促出门,回头见妻子满面惊惶,赶紧用女真话说:“你怀孕,就别出去了,危险……”说完,见韦氏还是在原地,按着肚子,似乎很疼痛的样子,又反身回来,拉她上床:“你躺好,不要出去了。”
她慌忙点点头,也的确跑不出去。
女真老兵一出去,她正要上床,只见一个人影奔进来。
她看得分明,是一个女真男子,大惊失色。
扎合低声说:“找你,是小哥儿找你……我不害你,是宋国的……小哥儿找你……”
韦氏又惊又怕,扎合去背她,她慌忙往后退:“不走,我不走……”
扎合以为是花溶救她,她一定就会走,没料到她根本不肯走,没法,急得满头大汗,刚伸手去拉她,她去跑到了帐篷外面。
此时,四下一片混乱,到处人仰马翻,韦氏惊惶地站在门口,正要呐喊,却见一个人又跑来,压低了声音:“韦太后,是我,我来接你……”
她立刻认出是见过的那个女子,心里百感交集,往后退一步。
花溶急道:“太后,请赶紧随我离开,再迟就没机会了……”
她又退一步:“姑娘,你快走,老身这残破之躯,无颜回到宋国,更无颜面对官家……”
“太后,官家****都在思念你……”
她泪流满面,正犹豫间,花溶已经拉了她的手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终究行动不便,扎合蹲下身背起她,她惨叫一声,腹痛如绞,惨叫出声。
这一刻,花溶才那么清晰地意识到,她是孕妇!韦太后是孕妇!
她急忙说:“扎合,快放下她。”
扎合放下她,花溶一把扶住她,韦太后泪流满面:“姑娘,老身命薄,只怕不消多时,便成异乡的孤魂野鬼。你且禀报官家,就说老身已死,叫他不必惦记……”
这时,几支火把忽然靠近,传来大喝声:“快,快抓住他们……”
韦氏挣扎着回到屋子里,嘶喊道:“走,你们快走……”
花溶再也无法,叫一声扎合就往前面跑。
金军立刻判断出了他们的方向,拼命追来。
扎合听得后面弓箭声声,赶紧拉住花溶的手,但觉她手心冰凉,急忙说:“小哥儿……”
花溶气喘吁吁,听得后面的追兵越来越急,急忙放开扎合的手:“扎合,你快走,不要管我……”
“不行。”
“分开逃,分开才能逃掉……”
扎合立刻放开她的手,可是,跑得几步,他虽然单纯,回头见她落在后面,立刻发现她是不愿连累自己,转身又跑回去,用力拉着她的手就跑。
乱箭在黑暗里呼呼射来,不时掉在身后。
又是一支箭射来,仿佛擦着背心而过,花溶一寒,身子被推开,只听得一声压抑了的惨呼。
正文 第166章 惊奇发现
“扎合……”
“小哥儿,没事,快跑……”
花溶迟疑地拉着他的手,也顾不得停留,飞也似的往前跑,跑得几步,又是乱箭射来,扎合挥舞了手中的兵器打掉几支,连忙问:“小哥儿,你没事吧?”
花溶咬着牙齿,在黑暗里,将肩头的一支箭生生拔下来,满身的血仿佛还是烫的,低声说:“没事,快跑,不要管我……”
风呼呼地刮在耳边,鼻端全是血腥的气味,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扎合的,眼睛肿胀,却掉不下泪,也不知这初初结识的异国男子,是否在这一夜,会因自己而丧失了性命。
而自己,自己,就连鹏举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么?
她低低叫一声:“鹏举!”
扎合强忍住身上的伤痛:“小哥儿,你说什么?”
她的呼吸逐渐艰难起来:“没……没事……没事……”
这一次的追军,全是宗翰帐下,整日伏击在韦氏周围,原是为了捉拿花溶,可是,追得一程,却见又一座帐篷火起,他们看得分明,这是军马供应的地方,其中宗翰的部族,有一部分战马来源于此。
众人不敢懈怠,立刻改变了方向去拦截军马,剩下寥寥几人往密林追来,却哪里还有丝毫人影。
同一时刻,大太子宗翰的府邸也热闹非凡,火光冲天。
一队黑衣甲士从夜色里冲出来,直奔宋俘大营,此时,营帐起火,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哭泣声,呐喊声,混合着牛羊马狗的惨叫声。
虽然有侍卫守候,但这场火来得如此迅猛。他们不知道,这火浇上了最原始的“黑油”,一旦泼开,就势如破竹般蔓延开去。那时的人根本不懂“黑油”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些人偶然发现了用来取暖。秦大王是江南火器世家雷家的大客户,某一次交易后,雷家就送了他一大桶,说火烧战船的时候,尤其是偷袭,很能派上用场。
没想到,来了燕京,马苏居然在契丹商人手里发现很多这种“黑油”,本是用来群暖的,他心里一动,便买了不少,趁着黑夜轻便,正愁守卫太多,不能靠近大太子府邸,远远地瞥见大太子府邸外面延伸的牲口帐篷和收获的一些干草垛,心生一计,便浇灌了黑油,火势蔓延,趁着人多混杂,绕道府邸门口,继续浇灌,这一把火,整个大太子府邸差点都燃烧起来。
火势蔓延,一些来不及逃脱的宋俘已经陷身火海,张弦和刘淇毕竟身手不错,匆忙奔出来,这时,一些反应过来的侍卫也立刻追上来,像赶牲口一般大声吆喝:“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妈的,谁敢逃跑,格杀勿论……”
秦大王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在尖叫的宋俘里望去,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丫头不在这里。
她不再这里,会在哪里?
在冲天的火光里,他看得分明,前面一个飞速奔逃的男子好生熟悉。他催马就奔过去。张弦奔逃中,见一人迎面而来,慌乱之下,正要抵抗,却听得一声低喝:“张弦,花溶呢?”
张弦忽然听得这声汉话,大吃一惊,从这个高大的身形上,也立刻认出是秦大王。
他乡遇故人,虽然敌友不明,也大喜过望,张弦精明,并不招呼他,只啊一声:“是你?”
他这话是用女真话说的,秦大王正要一刀砍过去,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讲了一句暗语,这话正是当时在海上联合攻打金军时用的,秦大王一怔立刻也认出是张弦。
身后的马苏吹一声口哨,两匹马奔过来,张弦情急之下,拉了刘淇,二人翻身上马,前面,一队重甲的太子府侍卫已经杀来。
黑夜里,众人均不开口,大力厮杀,正不支时,却见另一队黑衣甲士从左边杀来,为首之人,拿着一根女真兵最常用的狼牙棒,勇悍无比。
秦大王等本就已经被包围,不敢恋战,立刻撤退。混战中,却见双方人马厮杀起来,他心里一动,回头一看,只见马上为首之人,戴着契丹人常用的那种狼牙面具,一根狼牙棒使得虎虎生风。
他好生奇怪,这女真兵的身影何故如此熟悉?他自然做梦都想不到,此人正是岳鹏举,以为是金军内讧,这一得计,忽然打一下暗语,黑夜中,只听得马苏用纯属的女真话大喊:“替四太子报仇……四太子功勋卓著,凭什么被软禁……”
这话在黑夜里立刻传开去,也不知多少人在应和,而且远离了冲天火光后,攻击逐渐变得漫无目的。
秦大王见女真兵混战得越来越厉害,大是高兴,纵马就往前面跑去,前面,是通往金兀术府邸的路。
岳鹏举却是看得分明,秦大王身形高大,他心里一凛,秦大王,这是秦大王,秦大王怎么会在这里?
秦大王会出现在金国,唯一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花溶。
可是,他在这里,花溶又在哪里?
虽然暗夜里,正是制造混乱的好时机,但他不敢暴露丝毫身份,立刻下令撤退……这支彪悍的小分队,很快就混在人仰马翻的嘈杂声里,往城南逃去……
到天明时,气急败坏的宗翰一清点死伤人员,才发现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大多是自家的部署,少量几个外人,也是货真价实的女真兵,身上第二道袖子处,有三道红线,正是金兀术的部署服装标志。
他看着自己府邸冲天的火光,咆哮起来:“兀术这厮,是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