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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流转的无奈。
以上只是就北大的情形而言,若是放眼那个大的时代,对鲁迅的处境,就可以看得更清了。
新文化运动的起止时间
这就要说到中国了。
中国学术界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说什么都含含糊糊,似是而非。比如五四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这些概念,就没有明确的定义,至少它们的异同,各自的起止时间,就没有准确的界定。还有的,一说就是二三十年代的新文化运动,就更含糊了。我的看法是,五四运动包含着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又超出了五四运动的时间,五四新文化运动和新文化运动应当是一个概念,只是说新文化运动时省略了“五四”两个字。
对中国新文化运动的起止时间,海外学者在他们的著作中大都有所涉及。
美国威斯康星大学东亚语言文学研究所的周策纵教授,长期以来致力于中国现代思想史的研究,一九六○年出版的《五四运动:现代中国的思想革命》,被誉为“一本材料翔实、内容丰富的卓越著作,任何一位研究现代中国的读者不可缺少的指导性参考书”。
他认为一九一七年陈独秀办《新青年》杂志,是新文化运动的开始。他把五四运动的终止,定在一九二三年七月北京成立反帝大同盟。新文化运动终止的时间,应当比这要晚些。
香港学者陈万雄写的《五四新文化的源流》,也是以陈独秀办《新青年》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开始。他认为,五四运动广义上包括了五四爱国运动和新文化运动。陈万雄的书,不是一本成体系的著作,是本论文集,没有确定新文化运动的终止时间。
美国学者J。B。格里德的《知识分子与现代中国》(单正平译),对新文化运动的起止时间,给了明确的界定。他说:“我们认为,新文化运动前后大约是十二年,即从处于政治分裂和军阀主义边缘的一九一五年到一九二七年,这一年中国至少名义上重新统一在自称为早期革命继承者的国民政府之下。”(第235页)
止的原因他说了,始的原因,他说是因为这一年年底,袁世凯“发动一场运动复辟帝制,就任新王朝的开国皇帝。共和被强奸,但使袁的帝制阴谋最终受挫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是敌对军阀和野心勃勃的继任者的嫉妒。在袁世凯去世的一九一六年一年中,军阀割据,全国处于无政府状态中。就连他的政府曾经行使的脆弱管理,也随着国家的分裂而不复存在”。(第236页)于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有正义感的各界人士,便起来寻求救国之道,一九一九年的五四运动是这场新文化运动的高潮。
新文化运动开始的时间,是一九一五年还是一九一七年,差别不大,承认五四运动是它的高潮就行了。关键是,这位美国学者给了个终止的时间,那就是一九二七年南京国民政府的成立。我以为,还是将一九一七年作为新文化运动开始的时间较为恰当。这样,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就是一九一七年创办《新青年》杂志到一九二七年国民政府成立这十年的时间。五四运动,是新文化运动的高潮。“五四”之后,经过两三年的一个平稳的过渡时期,大体上说,到了一九二四年,就进入它的后期了。
从一九一八年四月发表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起,到一九二四年,也就是新文化运动的前期,鲁迅可说是新文化运动的积极参与者。此后,因为与新文化运动的主要人物一个一个接连闹翻,对新文化运动也就取一种疏离、厌恶乃至敌视的态度了。
胡适:如今我们回来了
新文化运动的一员主将(1)
〃You shall know the difference now that we are back again〃
Iliad;xviii;I。125。
这是胡适一九一七年三月八日写在日记上的一段话。注明是《伊利亚特》第十八章第125行。他不是直接从该书中摘录的。日记中说,英国十九世纪的宗教改良运动未起时,其未来的领袖纽曼(Newman)、傅鲁得(Froude)、客白儿(Keble)诸人久以改良宗教相期许。三人将其所作的宗教诗歌合为一集,纽曼取荷马诗中这句话题其上。其意若曰:“如今我们回来,你们请看分晓罢。”日记中又说,此亦可作吾辈留学生之先锋旗也。
多年后,胡适又一次重译这句话时,作了稍许的改动。那是他为清华二十周年校庆的题辞:“如今我们回来了,你们请看,要换个样子了!”并加了注说:“当英国‘牛津运动’初起时纽曼取荷马此句题他和几个同志的诗集,我现在也用这句话来祝清华二十周年纪念。”
还是后来的翻译,更符合原意。
一九一七年六月中旬,胡适离开绮色佳(哥伦比亚大学所在地)起程回国。回国前三个月写在日记中的这个名句,可说是胡适彼时对所有留学生的期许,也可说是对自己的勖勉。
在未回国前,因年初在《新青年》上发表《文学改良刍议》,随后又发表多篇诗文,胡适已是国内文化界瞩目的新锐人物了。正因为有此声誉,前一年年底刚就任北大校长的蔡元培,便延揽这位刚刚毕业的留美博士,为他正在锐意改革的北京大学的哲学教授。一个未曾谋面的留学生,仅凭看过几篇文章,便聘之为教授,这在北大乃破格之举。未回国之前,胡适已然知晓北京正在开展的新文化运动的局面。他这样说,该是多大的气魄。
是这样说了,后来也就这样做了。
胡适回国后十多年的作为,这里就不说了。要说的是,在中国新文化运动中,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或者说应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美国学者J。B。格里德的《胡适与中国的文艺复兴——中国革
命中的自由主义(1917—1937)》,是一部研究胡适及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力作。书名中的“中国的文艺复兴”,指的就是中国的新文化运动。书中对胡适在这一运动中的地位与作用,有公允翔实的论述。在该书第三章《文学革命》中,说到了胡适在新文化运动初期的作用,还有他的巨大而广泛的影响:
20世纪最初10年的后期,这场生机勃勃的反传统运动之物质的与精神的中心就是国立北京大学。1917年秋,胡适入北大文学系教授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1916年年底以后,蔡元培(1868—1940)任北大校长,他为把北大提高到其学术上和思想上的杰出地位做了重大贡献。他的愿望是把北大建成一所真正自由的学校,一所能容忍所有观点的学校。由于他本人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激进派,一位转向革命的古典学者,所以毫不足怪,北大在他的主持下很快就成了怀疑派和反抗者的聚集之地。1917年陈独秀(1879—1942),这位受过日本和法国教育的《新青年》杂志的创办人和主编,被任命为文科学长。李大钊(1889—1927)与陈独秀一起成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早期中国皈依者。1918年初,他任北大图书馆馆长,后来入法学院。教授语言学的钱玄同(1887—1939)是一位古汉语语言学家,章炳麟的门徒,他自称自己是“钱疑古”。他也是最早涌现出来的和最热情的新文学支持者之一。在北大的教员中还有受过英国训练的社会学家陶履恭(字孟和,1887—1960)以及在日本接受过教育的政治家高一涵(1885—?)。在北京的还有,既在北大教书又是与北大集团来往密切的作家周作人和比他更有名气的兄长周树人(鲁迅),周作人是位相当有才华的散文作家。在1917到1920年之间芸集北京的正是这批非凡的青年人。26岁的胡适是其中最年轻的人物。但是,他那无可怀疑的受过西方教育的归国学者身份,他在北大的地位,以及他与《新青年》的联系,都标志着他是这个虽然规模较小但却条理分明,影响巨大的先锋派的天然领袖。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至少在那些日子里——也会得到人们恭敬的聆听。(《胡适与中国的文艺复兴》第85—86页)
这个稍嫌冗长的叙述,画出了一幅新文化运动初期的将帅图。蔡元培是当之无愧的主帅。对陈独秀的作用,虽着笔不多,将他列为蔡元培之下第一人,却是恰当的。《新青年》的创办人和主编,北大文科学长,这两个身份点到了,也就足以说明他的作用。李大钊、钱玄同、陶孟和、高一涵、周作人、鲁迅,一个个都是新文化运动的骁将。而胡适,却是这个“影响巨大的先锋派的天然领袖”。
关于新文化运动的主要发动者,或者说是主要责任人,陈独秀和胡适之间,曾有过一次没有交锋的论争。
上世纪二十年代初,中国文化界发生过一场科学与玄学的论战,一九二三年十二月,上海亚东图书馆将参战的文章辑为一书,名为《科学与人生观》,成书前请陈独秀和胡适分别写了序。陈序写于同年十一月十三日,胡序写于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这时两人都在上海,胡看了陈的序后,有不同意的地方,写了篇《答陈独秀先生》让陈看了,陈写了篇《答适之》,这两篇小文章,作为“附注”附在两篇序文的后面。相互辩驳的文章,一个最大的遗憾是,若不能无休止地辩驳下去,截止的一方,多少总会占点便宜。这次的情况恰是这样。为书写序,书出来了,就等于辩驳停止了。陈独秀的《答适之》写在胡适的《答陈独秀先生》之后,就占了这样一个便宜。文中他说:
新文化运动的一员主将(2)
常有人说,白话文的局面是胡适之陈独秀一班人闹出来的。其实这是我们的不虞之誉。中国近来产业发达,人口集中,白话文完全是应这个需要而发生而存在的。适之若在三十年前提倡白话文,只需要章行严一篇文章便驳得烟消灰灭。此时章行严的崇论宏议有谁肯听?
这样的话,胡适看了肯定不受用的,可是书出来了,辩论停止了,也就没办法了。这不受用存在心里,总有一天要了结的。胡适这个人,只要他认为有道理的,迟早总要说出来。他要说的道理,总有地方可以说。
不到一年,机会来了。一九二四年八月间,为赵家璧主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建设理论集》写导言时,便把他的这股不平之气放了出来。文中引用了陈独秀上面那段话之后,接着说:独秀这番话是站在他的经济史观的立场上说的。历史事实的解释不是那么简单,不是一个“最后之因”可以解释得了的。比如一千一百年前的临济和尚和德山和尚的门徒们,在他们的禅林里听讲,忽然不用古文,而用一种生辣痛快的白话文来记录他们老师的说话,就开创了白话散文的“语录体”。这件史实和“产业发达,人口集中”有什么相干!还有明清以来一些文学流派的发达,也和产业的发达与否,人口的集中与否,没有什么因果的关系。于此可知,文学史上的变迁,“代有升降,而法不相沿,各极其变,各穷其趣”(袁宏道语),其中各有多元的,个别的,个人传记的原因,而不能用一个“最后之因”去解释的。
在分析了白话文运动起来的各种原因之后,胡适一点也不抹煞个人在这一运动中所起的作用。他借用陆九渊的一句话,说是:“且道天地间有个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