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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寻思心里越没底,刚才说是手机没电,现在又说进了手术室,你们就合伙蒙我吧。她心里这个乱啊,本来她就晕车,这回又坐长途汽车,心里七上八下的。从山西到河南的路上本来风景很美,可她却啥也没看到,心里一个劲儿埋怨汽车开得慢。汽车经过太行山后,她的手机响了,是陈处长打来的:“嫂子,手术做完了,挺成功。”
她说:“胜柱人呢,快让他说话!”
陈处长又说:“他现在麻药劲儿还没过去,睡着呢。”
不知熬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胜柱的声音,他的声音比平时降了个调,他说我挺好的,手术做得不错。她这才放下心来。到了郑州的河南省人民医院,她看到他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医生告诉她:胜柱是十月六号早晨开始肚子不舒服,这时候他已经阑尾炎发作,可他还咬着牙到十八标段和十九标段检查工程。七号凌晨三点阑尾炎穿孔,疼得钻心。可他一想现在大伙儿刚刚休息,不好意思打搅别人,就一直咬牙坚持着。早晨人家吃饭时见不到他很奇怪,老苏从来不睡懒觉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死?打电话叫他下来吃饭,他才说你们快点来吧,我疼得站不起来了。大伙儿砸他的门,他连门都开不开了,只好请服务员打开门,一进门就看到他疼得脑门子直滚汗珠。
早晨八点半,大家把他送进河南省人民医院,又是化验又是检查,一直折腾到七号中午一点钟才进了手术室。打开腹腔一看,腹膜下全是脓,从阑尾穿孔到做手术,他整整坚持了十个小时,医生给他关腹腔时,他还跟医生开玩笑:“好好看看啊,可别把纱布留在肚子里。”
她一直在病床旁陪着他,这回她没着急回沟帮子,丈夫刚刚做过手术,她要好好照顾他几天。谁知胜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拼命工作起来了。今天到北京开会,明天到西安出差,后天到线上检查……他老跟别人说全都好了,其实他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好,平时老用手捂肚子。
苏胜柱粗中有细,很会处理关系。有一次,他在胜利油建检查工作,发现一个机组焊口X射线检测不合格。一个叫做霍恩的外国监理说你们没有使用证、运输证和保管证,便下令停工。停一天工国家要损失多少钱啊,胜柱说:“在中国,只有使用证,没有运输证和保管证,你下令停工不合适。”
霍恩说:“我是按照国际惯例办事。”
一说停工苏胜柱就火冒三丈,他拍完桌子夹着本子走了。后来霍恩下令复工,苏胜柱觉得自己发脾气不对,为了缓和关系,就以私人的名义请霍恩上酒吧喝酒。他以为喝酒能花几个钱,没想到一小瓶青岛啤酒就花十五元,霍恩三口就喝光一瓶。他一人就喝了二十多瓶,胜柱那天兜里就装了九百元,结果一算账花了一千多元,他只好跑出去跟人家借了钱付清账。虽然那天挨了宰,可他说自己亏点值得,霍恩下令停工也是为了安全,这个老外挺敬业的。
建军长期住在沟帮子,和丈夫总是离别,胜柱白天忙,晚上夫妻俩就在网上约会。建军在电脑上装了个摄像头,胜柱能在网上看到妻子。他们都是京剧迷,特别爱听京剧,就在网上的戏迷语音聊天室聊天。胜柱的网名是老实人,建军的网名是含笑。二○○二年八月一日,胜柱为妻子过了个网上生日。建军给他唱京剧,他在网上能听到。西气东输虽然又苦又累,可每天晚上十点以后胜柱都能在网上看到妻子。他感慨地说:“建军,咱家可不能没有你呀!”
建军血压高,高压一百九,低压一百三。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受累的命。胜柱总说:在陕晋管理处分管工程,必须具有政治家的眼光、军事家的胆略和经济学家的头脑。西气东输看起来是几个项目经理在表演,实际上背后站着的是各个石油管理局。这次干西气东输,各支油建队伍和管道局都派出了自己的精兵强将。所有的石油管理局局长和油建公司的头儿都到西气东输工地来过。
二○○二年五月,陕晋段各项目部经理到陕晋管理处汇报工作,胜柱提出三条:第一不准写稿汇报;第二项目经理必须亲自汇报,不能找秘书代替;第三每个项目经理必须在自己管辖的标段来回走三遍,不走说不出工程部署,汇报时要邀请油建公司的一把手来听。
苏胜柱特别体恤老百姓,有人说老百姓是刁民,他说老百姓不是刁民,一个阳道峁扒了一百三十八孔窑洞,窑洞是连着的,扒掉一孔其他的全完了。搁在我身上你给我多少钱我也不愿扒房啊!迁一座坟赔偿二百六十元,二百六十元能不能迁走一座坟?我看一千元钱都未必能行。子长县有一对老两口住在一孔窑洞里,我们要扒人家的房,人家说我要钱没用,你扒了我的窑洞得给我再盖一孔。咱们的赔偿款没到位,不能全怪人家老百姓。所以我们一定要满足政府和村民的合理要求。
子长县李家岔对面有个小平原,管线要从那里经过。当地老百姓说:“这是谢子长的写字台,不能动。”
胜柱说:“立刻改线,要尊重民俗,不要跟中国的民俗过不去。风水这东西我也说不清楚,老百姓不让动咱们能绕一点就尽量绕一点。”
第三部分第71节:是汉子倒也要倒在工地上
苏胜柱的心里时刻装着工程,惟独没有他自己。当我和他聊起各个标段的工程时,有很多共同语言。他问我为什么对工人如数家珍,我说我在线上呆了半年,我熟悉工程是应该的。而您是西气东输工程陕晋段的总指挥,您怎么也对下面这么熟悉?他说这条线我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来回了,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是在几标段。
二○○二年年根,苏胜柱回到了沟帮子。他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沟帮子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亲切。李建军的心很激动,她多么盼望能和丈夫好好团聚一下啊!可腊月二十八,胜柱又要到北京开会。谁知这次开会却开出了娄子,回来的路上,丈夫坐的车出了车祸,把脚给崴了,肿得像个小馒头。腊月二十九回到家中,胜柱怕建军惦记,对车祸的事情只字不提。刚好那些天建军病了,也没顾得上他。
二○○三年大年初一,建军在婆家做了一桌好菜,尤其是那道酸菜白肉是胜柱最爱吃的。下午三点钟她打电话叫丈夫过来吃饭,谁知丈夫一坐起来嘴就歪了,人也神志不清。他们急忙把他送到盘锦市医院,大夫诊断为脑血栓。按下葫芦起了瓢,过了几天他的心脏又出现房颤,真是祸不单行。
大夫说胜柱的右脑大面积脑细胞坏死。建军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窟窿,她急忙把丈夫往沈阳军区总医院送,汽车走了一路她哭了一路,她不能失去他啊!军区总医院神经内科的何祥主任安慰她说:“你丈夫从片子上看很严重,但精神状态很好。我主要看病人的临床表现。”
苏胜柱的病牵动了石油人的心,西气东输管道公司黄维和总经理、吴宏副总经理乘飞机专程从北京来沈阳看望他。黄维和总经理对他说:“老苏,西气东输有你的贡献,给你一年的时间让你安心养病,今后有很多的工作需要你去干!”
到了医院他才知道自己有脑血栓、糖尿病、冠状动脉粥样硬化……自己这台机器真该好好修理一下了。大夫让他做心脏支架,他惦记着工程没有做,在医院里住了四十五天就出院了。
出了院他就着急回工地,妻子灵机一动劝他说:“胜柱,现在到处都闹‘非典’,你不怕人家,人家还怕你呢,你回去也是隔离,干脆回家养一段吧。”
他无奈地跟着妻子回到了家里,那些日子他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狮子,整天焦躁不安,在家里来回走动。妻子拗不过他,只好陪他到第一线。他们从沈阳乘飞机坐到北京,又从北京乘飞机坐到西安,再从西安乘汽车到临汾。当汽车开到临汾时,他高兴得眼睛直放光,在车里一个劲儿地喊:“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妻子诧异地问道:“胜柱,你咋一到临汾就这么兴奋呢?”
他说:“建军,你在家供我吃供我喝我并不快乐,我只有回到我的环境中才行!”
妻子问:“啥叫你的环境啊?”
他说:“就是前线指挥部,就是工地啊!”
到了陕晋管理处,新来的褚永杰处长关心地说:“老苏,你在家坐镇就行,跑腿的事我们去!”
他人呆在陕晋管理处,心却惦记着工地,便天天给各个标段的项目经理打电话,询问工程进展情况。站场阀室的土建、材料,管道的通球试压,他了如指掌,指挥自如。
二○○三年夏天,西气东输东线的各个施工单位需要做工程量签证,苏胜柱是老管道,熟悉业务,被抽调到北京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对西气东输做工程量签证。八月中旬,黄维和总经理要到西气东输工地视察,苏胜柱陪同前往。听说丈夫要下工地,李建军急忙跑到医院开了一大堆药,把药分成早中晚三顿,分门别类地包好。她从晚饭后一直包到半夜十二点钟,才包好了二十多天的药。她找来一个大盒子,里面套着三个小盒子,分别放着早中晚三种药。临行前她一个劲儿地叮嘱丈夫:“别忘了吃药!”
他们又一次分别了,苏胜柱的眼睛炯炯有神光芒四射,李建军想由他去吧,什么人什么命。
离开丈夫后她回到了西安,整天和女儿一道装修房子。尽管累得精疲力尽,可她还是不忘在夜里上网。奇怪,这回网上怎么找不到“老实人”呢?她一个劲儿地呼唤他:“我是含笑,老实人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她急忙拨他的手机,却总是关机。她的心又揪到了嗓子眼,晚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二○○三年九月一日,她终于接到了他的电话:“建军,你来南京吧!”
她急匆匆地飞到南京,一下飞机就感到大事不妙,前来接站的人告诉他:“你丈夫住进了鼓楼医院,已经报了病危。”
晚上六点钟,她在南京鼓楼医院神经内科病房见到了丈夫,他的左半身已经不能动弹了,大夫说是脑梗塞二次复发。她紧紧地握着丈夫的手,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周围的人告诉她:你丈夫和黄总一道来南京后,正赶上忙向上海进气。苏浙沪管理处的站场阀室建设任务繁重,黄总让老苏在这儿盯着。当时天气炎热,老苏冒着酷暑跑了二十个站场阀室,每天都在汽车上晃悠,到了现场就要检查工作、讲话,安排工程,连着召开了八个会。脑血栓一怕累二怕着急,老苏天天这么跑能不累能不急吗?
她扑进丈夫的怀里放声大哭:胜柱啊胜柱,你生生是让工程累病的啊!难道你真的要坐一辈子轮椅吗?丈夫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那衣服是丈夫买的;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子,那鞋子也是丈夫买的。胜柱从来不会甜言蜜语,可每次出差总要给妻子买礼物。他的审美观点很棒,买的衣服总是那么可体漂亮。今后谁来陪自己逛商店?谁来给自己买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