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家,你长得像农民,穿上西装也就是个进城的民工,皱纹一条条,还是个老民工,口袋里又没钱,又没地位,而且呀,你嘴里还有口臭,一想到有人跟你接吻我就要呕吐,你的愿望是美好,但任务太艰巨你知道吗!吴茂盛瞪大眼睛说,李师江噎,我算看错你了,别人小看我你也小看我,我怎么就不能追人家了,我现在虽然没什么,但我有的是才气,我迟早会一鸣惊人的,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家说,狗眼看人低,想不到你也看我这么低,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朋友的。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也想追人家,你想追也不能这么贬我,做事情要公平竞争是不是,你要是怕我竞争就说一声,可别到人家面前说我坏话。再说了,你已经有女朋友,你还想要,是不是要妻妾成群,这是犯法你知道吗……吴茂盛由于悲愤,嘴里滔滔不绝,一个悲愤而有想象力的人,他的口水可以淹死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相信你有才气,你的才气是一流的,你是李昌镐式的人物,一千年出一个,可以了吧。但人家钱浅了解你的才气吗,你说你有脚气她可能会理解,你说你有才气,将来会一鸣惊人,要钱有钱要车有车,这不是空头支票吗,人家可是学经济的。我这么去怂恿人家,是空手套白狼,我要是有这个勇气,早就到长江抢险救灾了,那儿都淹死人了你知道吗!我索性把话说透了,女孩喜欢的是小白脸,白马王子,什么是白马王子你知道吗,你就是再年轻十岁也配不上这个称号,你想想,你跟人家走一块儿,像不像她爹。我呢,不是不想帮你的忙,而是不想做无用功。
第一部分吴茂盛和我是两个天才(3)
在追求钱浅这件事上,我和吴茂盛较劲了好几次,每次我都狠狠打击他的信心,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但他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一直认为自己很有吸引力。我被他的自信心鼓舞,终于向钱浅发出第一封求爱信,不是替吴茂盛发的,是给我自己发的。可能是吴茂盛的自信心让我产生危机感,我要先下手为强。在写信期间,我还在跟吴茂盛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但是你,而且我自己,都应该死了这条心。现在想起来,有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缓兵之计,我才发觉自己也是个恶心之人。求爱信发出去后,我和钱浅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比如说以前见面还打招呼,现在她连招呼也不打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好意思,另一种是怕我纠缠。怎么确定她是否接受我的求爱呢?我绞尽脑汁回顾自己恋爱史中的招数,并反复地斟酌挑选,终于放出胜负手。我给她写了一封约会的纸条,约她在东街口肯德基门口相见。我的如意算盘是,如果肯约会,那就成了,如果不肯,就黄了。结果可能不出朋友们的意料,她没有来,更要命的消息接踵而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和单位里一个马脸小干事好上了。一系列的失败使我恼羞成怒,在我看来,马脸小干事是个比吴茂盛更次的家伙,早知道她的品位,还不如介绍给吴茂盛。吴茂盛提到钱浅,我就气冲冲地说,你有没有品位呀,你知道她现在跟谁好吗,行政科的马脸小干事,这种女孩让我干我都没兴趣,你还念念不忘,瞎了眼了是不是。吴茂盛惊奇地大叫,怎么,她会跟那个人好,那个人是个垃圾呀!整天就知道吹牛皮拍马屁,我哪一点不比他强。吴茂盛此刻愤恨不平,酱色的脸由于血液上涌显得更有质感。我说,你看你还跟我较劲,这种品位的女孩街上一抓一大把,光水蛇腰有什么用,哪个桑拿房的小姐不是水蛇腰,关键是要有品位,才有共同语言你知道吗!
吴茂盛突然冒出一句,说,都怪你。我说,怎么又怪我了?吴茂盛说,她那么没有眼光,你又把她说得那么高不可攀,都是你害我贻误战机呀,你不给我牵桥搭线让我自己去说也行呀,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吗,肯定是你心里有鬼。我被吴茂盛说中痛处,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不由暗暗佩服他的知觉能力,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我说,行了,这是缘分,也许在人家眼里马脸就是最帅的脸呢,你怪我不如怪你自己没长一张马脸。吴茂盛说,李师江噎,说实话我也算个聪明人,现在我看透你了,你是个很自私的人,你现在贬钱浅,也是在恨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告诉你我是有天才的,你还不信,我比你多吃几年饭不是白吃的,你念的那些书我也读过,你怎么想我会不知道吗?你也盯上钱浅了。我的脸有点烧,语无伦次地分辩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是心理学家呀,我会看上钱浅,只有你这种乡巴佬才会呢!
我和吴茂盛交往中,经常有非常尖酸刻薄的讽刺,我们都擅长这一口,因为太经常了,说说就忘了。惟独在钱浅这件事上我们有了隔阂,虽然我们没有因此断交,但隔阂就像一粒沙子,卡在嗓子上。如果说我和吴茂盛像两只饥饿的狗,钱浅就是一根骨头,我们各咬一头,谁也吃不了。如果将来这两只狗名扬天下,这根骨头也必定是著名的骨头。说到骨头,我又想起钱浅,她的肩上很有骨感,见了就想摸,但我和吴茂盛谁也没能摸一下。想到马脸小干事天天都可以摸到骨头,我真希望自己长张马脸。
第一部分吴茂盛和我是两个天才(4)
我们现在到北京,都忘记钱浅了,虽然吃不到的骨头是最好的骨头,但忘了就没事了。吴茂盛是来做书商的,所以他说我是来做文化的,就这个意思。他自己有两三万,他的一个晋江朋友再投五万,虽然数目不算大,但也够他玩几把的。在攒钱上,他确实有高人一等的地方,比如说我在福州混了两三年,他也混了两三年,我来北京是向我的表姐借了几千块,他居然带了资本来闯天下了。要知道他在福州混的时候总是可怜巴巴的,这儿打个工,那儿打个工,让人觉得上顿不接下顿。说到这个问题,吴茂盛就得意了,说,李师江,你们都被我蒙了,虽然我到处当孙子,但我赚的钱比你们都多。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饭馆吃饭,吴茂盛叫了一声,小姐,再来个溜腰花,然后娓娓道来他的奋斗史。原来刚到福州时他也跟我一样两手空空,省宣有个副部长原先到下面挂职的时候,吴茂盛正在文化馆当小差,帮助副部长编小报写文件之类的,混得熟,吴茂盛到福州后就打电话要副部长给他谋个职,副部长不忘旧人,把他安排在青年杂志社编稿,后来他又委托当年在文化馆现在已经混得人模狗样的同事给他介绍了两份工作,包括广播电台和另一个杂志社,在我面前他老宣称到处被炒鱿鱼,实际上他三份工作兼着干,拿三份工资。因为他话多,谁跟他在一块儿都烦,人家都叫他把稿子拿家里去编,因此兼起职来特方便。他的精明我倒是没有想到,他看着我惊奇的表情哈哈大笑,说,李师江噎,你还很嫩,想赚钱就要不择手段,循规蹈矩的肯定赚不了什么钱。
吴茂盛刚到北京时本来和一个朋友约好在紫竹桥见面,到了紫竹桥给那位打手机,愣打不通,于是就就近住到香格里拉饭店。我说,靠,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吴茂盛说,那有什么,反正就住一个晚上,那些小旅馆我还不敢住呢。由于穿得土,又脏兮兮的,服务员小姐都不相信他是住饭店的,等交了押金,服务态度才好起来。吴茂盛一提这事就生气,对我说,我总算看透了,这个世界就是钱的世界,搞什么文学,没有用的,你现在还写东西吗,不要写了,赚钱吧,赚不到钱,这辈子就白活了。我说,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问题是有的人是赚钱的料子,有的人不是,像我呢,就不是这个料子,想赚也白忙。吴茂盛说,能赚钱的人一般都不要太聪明,我看到很多大老板,都是猪脑袋,什么都不懂,就懂得赚钱,你是太聪明了,过犹不及。我说,人家那是大智若愚,你看猪吧,它知道自己免不了一死,但从来不考虑死的事情,舒舒服服地吃喝拉撒,所以绝对是大智若愚的动物。吴茂盛悄悄地说,我告诉你,其实人有没有钱可以看得出来,看相就知道了,算命先生说,我会发迹的,李师江噎,我这次就是来发迹的。你看我的面相,虽然是一脸苦相,但有玄机,苦我已经受得够多了,现在就要苦尽甘来啦。他高兴地手舞足蹈,相信这个有点神经质的人已经看到了幸福的曙光。
不如让我用旁观者的角度来叙述吴茂盛的生活。因为在这个小说里我不是主要的,我的生活索然无味,你们会倒胃口的,我要讲的是吴茂盛的生活。刚来北京他给一个书商当编辑,用他的话来说是取经。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李师江噎,我编了一本书赚了二十万。我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地疼一下,说,那就恭喜你啦,可以在北京买房了。吴茂盛说,屁,我才得两千块钱,你说那个家伙黑不黑,这本书从组稿到校对到印刷,都是我在弄,最后他给我两千块钱,要是在福州,我得找人揍他一顿。他说的那人就是收留他的书商。我松了口气,说,谁叫你是给人家打工了,大头当然是人家赚了,你要是自己当老板,这二十万就全是你的了。吴茂盛说,没错,现在我就要自己当老板了,我再也不为这兔崽子做事了,做书的这一套,其实很简单,我已经全学会了。吴茂盛出来单干除了忍受不了老板的剥削,还有一个原因。他住的地方也是办公的地方,是那个书商在丰台租的一套一居室,房间是老板睡,吴茂盛在客厅睡,有时候老板会带只鸡进来,吴茂盛就要借故去外面溜达,心里很不是滋味。丰台那边外地民工多,比较嘈杂,晚上常有巡逻队出来,吴茂盛有一次溜达着,就被巡逻队抓着了,要看暂住证,吴茂盛没有暂住证,被罚了两百块钱,这是碰到不紧张的时候,要是国庆前夕什么的,就有可能被遣返。吴茂盛心里有气,他认为被抓的应该是老板和鸡,而不是他。这股气憋在心里难受,也是导致他搬出来单干的重要原因。
搬出来后,吴茂盛还是住在丰台,在一大杂院里他和一伙书商混在一起,那伙人全是湖南的,明为书商,实际上什么事都做,只有吴茂盛是福建的,对吴茂盛很不客气。其中有一个做盗版书的,瘦子,一双眼睛很细,凶光毕露。有一回他对吴茂盛说,小吴,我手头紧,你借我千把块钱。吴茂盛捂紧口袋说,没有呀,这个月房租我都没交呢!细眼睛一把抓住吴茂盛的衣领,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说谎的人,你刚才买烟的时候掏出一大把是什么,不是钱是狗屎呀?你既然敢骗我今天我就非要借不可。吴茂盛半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慌忙掏出五百借给他。过了三天,吴茂盛以买手机为名,请细眼睛还钱,细眼睛说,我正要找你呢,五百块钱你也好意思来讨,你丢人不丢人,再给我一千过三天一并还你。吴茂盛想要分辩,细眼睛又揪起他的衣领,手里亮出一把水果刀,吴茂盛脸都绿了,又掏出五百给他。过了三天想去要钱却又不敢,弄不好又要被敲诈,只好去其它人那儿打听细眼睛的底细。一打听出了一声冷汗,原来细眼睛是个通缉犯,在家乡杀了人用水泥浇在墙里,跑出来后不敢回去呢,到了北京,和一伙书商混在一起,大字不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