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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福聚德里,卢孟实和王子西在门里望着适意居这边,一看就是好半天。王子西转
身拿起笔,在一张大纸上写上“店规”两个大字。然后他戴上老花镜,
一边写一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这个克灵湘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卢孟实收回目光,自言自语着:“当初瑞泽攀她这门亲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没这门儿
亲事,瑞泽哪儿当得了包哈局的大总管?”
王子西停下笔:“这回我看他们是想要大干一场,跟咱们唱对台戏啊。”
卢孟实听了这话,心倒放得宽,他说:“做买卖嘛,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肉市儿这么
多家饭馆子呢,这我倒是不怕。再说他瑞英跟花鼻子那两下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王子西打岔道:“哎,我说这第八条‘不许耍钱’……你说晚上又不让他们出门,玩玩
纸牌,斗斗梭胡……”
“不成!”卢孟实一口回绝,“玩玩纸牌斗斗梭胡,这事儿乍看起来是没什么,可你知
道,玩素的没劲儿,非挂点响儿才成,可一挂钱就上瘾,赢的上瘾,输的更上瘾。俗话说:
耍
钱耍薄了,喝酒喝厚了。本来挣的就不多,有的还要往家寄,养家活口呢。输多了,往小着
说,生气、伤和气,往大了说,影响买卖,再往大了说……”
“得得得。”王子西妥协地说,“按你的写,就算我没说。还有小偷小摸这一条儿……
”
卢孟实说:“上回我指的其实就是这条,那两只鸭子是不是罗大头拿的?”
王子西劝他说:“我说你少惹他。”
“你知道?”
“他好抽两口,没钱就顺带拿点东西顶当,老掌柜那会儿就这样。”
卢孟实生气地说:“以为这儿是他们家,顺手就拿。”
王子西一劲儿地抹稀泥:“福聚德就靠他撑着呢,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子西呀,这种事儿不能老这么包着,对待罗大头,你不能太纵容。上梁不正下梁歪,都这
么拿,福聚德还干不干?”王子西叹道:“哎呀,孟实!他不是老人儿吗?!又对福聚德有功……”
卢孟实较起真来:“有功怎么着?哼,别让我抓着。”
第三章七(6)
几天之后的深夜,罗大头悄悄地溜出屋,他向卢孟实房子这边看了看,见灯已黑,便轻
手轻脚地走出院子。卢孟实其实并没睡,他打开屋门走出来,跟在罗大头身后。只见罗大头
进到开生间里,将一件东西掖进了怀,他将衣服大襟一裹,回身就走。
穿过店堂时,罗大头一头撞在卢孟实身上,把他吓得大叫一声。
卢孟实低声喝道:“不许出声,跟我来!”
罗大头不情愿地跟着卢孟实走了几步,觉着不对,突然站住不走了:“有什么话,就这
儿说吧。”
黑暗中,卢孟实板着脸,压低嗓门说:“你是想把大家伙都吵醒喽?我这是给你留面子知道
不?上我屋里说去!”
罗大头还存侥幸心理,他故意说道:“哎!你还别价!我怎么啦,你给我留面子是什么意思
?”
卢孟实见他耍赖,索性大嗓门叫起来:“福顺儿,掌灯!我抓着一个贼!”
罗大头听到这“贼”字,慌忙将怀里的东西扔到地上。这时,睡在灶间、大堂的伙计们都起
来了。
“贼?在哪儿?”众人闹哄哄地围上来。睡得迷迷瞪瞪的福顺上前揪住黑影中的罗大头
,叫着:“我抓住了……”
“啪!”福顺顷刻间挨了罗大头一个大嘴巴。福顺被打醒了,他呆呆地望着罗大头,结巴地
说:“罗、罗师傅?”
伙计们将所有的灯都点上,店堂里一片敞亮,地上扔着捆好的三只鸭子,所有的人都眼
睁睁地看着罗大头。罗大头知道,这回他是跑不了了,他只得蹲在地上,等卢孟实发落。
卢孟实背着双手说:“拿奸拿双,拿贼拿赃,上回就丢了两只鸭子,一直没查出来。”
众人都不出声儿。卢孟实接着说:“人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这不是理儿,那是
人
家糟践咱们勤行,人家看不起勤行,可咱们自己不能走下流!”卢孟实生气地说着,伙计们
谁也不敢出声,气氛非常紧张。
“顺手就拿,拿一回不行,还拿,拿顺了手了!以为这是你们家?”
罗大头此刻已是满头大汗,他不敢抬头看卢孟实。
卢孟实不停地说着:“店规怎么写的?偷盗怎么罚?”
众人小声说:“罚钱倒赔,立马儿解雇。”
紧接着,大家都沉默了,这沉默令人感到窒息。
卢孟实看着罗大头,突然口风一转,问他:“罗师傅,你,看见拿鸭子的人了吗?”
“我……”罗大头抬眼看着他,充满了疑惑。卢孟实又说:“不是你先起来的吗?”
罗大头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我,没看见……”
这时,王子西披着衣服走了进来:“大半夜的,干吗哪?”
卢孟实赶紧说 道:“子西,幸 好我看见了,要不然又是三只!”
王子西一见罗大头和那三只鸭子,便说:“……我说,我说啊,你呀,唉,叫我说你什么好
!你又拿鸭子去换烟泡……”
卢孟实抢过话来:“子西,还是大罗看见的呢!”
王子西一听,倒是有些糊涂了。罗大头也蒙了。“到底怎么一回事?我都让你弄糊涂了。”王子西看着卢孟实,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卢孟实对罗大头说:“不是你头一个看见贼的吗?”
罗大头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忙说:“啊……对!我一听见有动静,马上就爬起来了。后
来,后来,卢掌柜也来了……”罗大头边说边看卢孟实的脸色。
王子西摆摆手,打个哈欠说:“没丢就算了。大半夜的,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走吧走吧,
散了散了,睡觉去吧……”
众位伙计散去了。卢孟实也示意罗大头去睡觉,罗大头灰溜溜地走了,两眼不敢看
卢孟实。自打这儿以后,罗大头老实多了,卢孟实的威信也越来越高。
第三章七(7)
克府的老太太今年过八十大寿。克灵湘和瑞英回来后,便和克五商量着怎么给老太太办
寿宴。克五和姑妈聊得正开心,老太太进了屋,一脸的不高兴,说:“我没心思过这个生
日。”
克灵湘说:“妈,今年可是您的八十大寿。”
克老太固执地扁着嘴:“世道这么乱,家难国难,我还过生日?不过!”
克五在一旁看看姑妈又看看奶奶:“唉,要是当初,皇上、太妃早旨意内务府给您暖寿了。
”
克老太听了,哼了一声道:“如今皇上都快让人家赶出来了,不定哪天咱们也得搬出去。”
“奶奶,您看,您老不盼好。”
克老太说:“我把话说下,你们等着瞧。”
克五不以为然地说:“这些年了,您老的生日到了正日子,怎么也得来一大帮王公贝勒。”
“那是冲你爷爷,文华殿一品大学士的面子。”
“当然都是您老一辈的面子,我们算什么?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克老太说:“别以为给我过生日就算孝顺了,我想看见的是你们一个个都
学好上进。”克五摇着头说:“这年头谁好谁倒霉,干的不如不干的。”
克老太一听这话,就来气:“你说的没一句我爱听。”
克灵湘赔笑道:“妈,五儿说的是。今年是您的八十整寿,怎么也得办办。”
克五也跟着说:“您看这两年,皇室八旗不吃香了,王府败得都快变荒地了,说不定一
给您办大寿,咱们家又来精神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败了好,败得好,我正想出家住庙去。”
克五不理老太太的怪话,只是说:“那我就着手预备了。”
“不准大办,不吃席,不请酒,不许铺张显贵,不唱戏,也不请外人!”
克五说:“您甭管了,都交给我了!”
克五这天约了修二爷到装修一新的适意居来看看。一进门,就见瑞英正在指使着伙计们擦拭
窗户,打扫卫生,两个工匠还在做着收尾工作。
克五进了门说:“哎,我说你这是哪根筋抽上了?真上劲!”
瑞英看见克五,立即迎上前:“我要么就不干,要干就来真的。”
克五不信地看着瑞英:“真有点儿样了。过几天就是老太太的生日了,你一点都不管。”
“姥姥不是说不过吗,我也没工夫管那些事。”
“哎,哪年她都说不过。要说,今年是得省着点儿过,可也不能不够体面。哎,我叫望春台
的玉NFDA6儿送一桌新鲜不贵的席面好不好?你有日子不上望春台去了吧?那小娘儿们的
菜越做越好……”
瑞英正忙着挂上水牌,对克五的话似乎不太上心,他对克五说:“瞅瞅,我们这店,有个样
儿没有?”
修鼎新在一边及时回答:“焕然一新。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英少爷,你还卖鸭子?”
瑞英说:“当然卖鸭子!我就是这心里头窝了一口气,不把他对门比下去,我就誓不为
人。不过,我不想跟他一个样,得来点新鲜的,你有什么主意?” 修二爷听了这话,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说:“对门儿卖烧鸭,你这儿也是烧鸭,这倒
是一种比对。做饭馆子的向来不怕扎堆儿,也不怕打擂台,怕的就是没特色。”
瑞英听修二爷的话,觉得挺有理儿,他说:“你继续往下说。”
“说句您不爱听的话,福聚德的鸭子是有点绝活。进的全是喝玉泉山泉的小白眼鸭,
从选鸭、进鸭、填鸭、片鸭,到做功烤功,全都是严格有序,一道一道的工序丝毫不马虎,
这是几十年从老掌柜手里定下的规矩。而且他的价钱也算便宜……”
瑞英似乎悟出了什么,他一拍大腿,说道:“我降价,降得比他还便宜!”
修鼎新又摇摇头:“不是降价儿,是涨价!”
瑞英一愣,不禁对修鼎新另眼相看……
第三章七(8)
刘金锭在客店里住了不少时日,这天,她刚要出门,却被堂倌叫住。堂倌给她作揖说道
:“刘爷!您的房钱可是该清清了。”
“回头跟你清!”刘金锭说着要走。
堂倌急着说:“哎,您先别走,这是账单子,您先过过目。总共大洋一百三十二块六。”
“一百三十二?”刘金锭听了,感到诧异。
堂倌又说:“掌柜的说了,您今儿个一定得清了,店里的流水这几天周转不开了。”
这时,账房也出来了,堵在刘金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