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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本生铁造，传热快，省柴火。”
卢孟实问他：“你有多少？”
掌柜的说：“连前头带后头的，得有个七八口吧。”
卢孟实干脆地说：“都装车。还能弄些来吗？”
掌柜的看出这是个大买家，一时高兴不已：“谢谢您照应生意，不过马上不行。跟铁厂定了
货，最快也得十来天。伙计们，把锅都给老总装上。”
军需官说：“卢掌柜，那我也没辙了，你就用这几口对付吧。”
卢孟实毫不将就地说：“王副官，那您可是难为我，咱还得再找几口……”军需官无奈，只
好陪他接着逛。几个伙计跑出来，扛起锅就往外走。门外停着的那一挂大车，上面插着
白旗，写着“军事采办，紧急征用”的字样。几个伙计把数口大锅装上了车。
街角一个卖炒栗子的伙计正在锅前翻炒栗子。卢孟实带着军需官跑来。卢孟实对他说：
“兄弟，别费劲了，连锅带栗子多少钱？”
伙计停下来说：“锅不卖。”
士兵一下就翻了脸，骂道：“你他妈找揍！”
卢孟实点头说：“兄弟；我给你打个借条，两天后我准还你，这是租金。”卢孟实说完，把
钱递到伙计手上，“耽误你的买卖这里都有了。也是没法子的事，您多帮忙。”
几个当兵的把锅里的栗子和沙子都扣在地上，抬着大锅就走。伙计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
卢孟实和军需官上街找锅的这阵子，罗大头在店里可没少说闲话。下午休息的时候，伙
计们有的累了，回去睡觉，有的围成一堆聊大天。罗大头一只脚支在椅子上，骂骂咧咧地：
“福聚德盛不下他了，要到野地里搭大棚。那当兵的是好伺候的？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兴许
脑袋就得搬家！”
福顺好心劝他：“罗师傅，您老操那份心干吗？掌柜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放你娘的屁！掌柜的让你往火坑里跳你也跳呀？你还教训爷爷，你他妈才吃几天咸盐……
”说着，罗大头挥起手臂要给福顺一个耳光，被一旁的王子西拦住：“大罗，你可别这样，
回头让卢掌柜知道，又找不痛快……”
“知道怎么啦？”罗大头不服地说，“我这是为福聚德着想，别他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
王子西看了他一眼，说：“我是知道你这个脾气，卢孟实可不像我似的老就和你。”
常贵这边劝福顺：“你该干吗干吗去，别在这儿凑热闹。大罗，你还没骂够？走，我请你吃
灌肠。”
卢孟实不在的时候，罗大头的脾气就特别大，说：“福聚德眼看就要毁在他手上了；你还
吃喝不挡，你呀，就会顺着他说话，还有那个刘金锭，跟他穿一条裤子。”
常贵一听，不高兴了：“哎，大罗，你说我两句我不在乎，可别把人家刘师傅捎上。”“捎的就是他，要不是他逞能，卢掌柜也没那么大胆子！《空城计》你看过吗？那就是马谡
逞能，才丢了街亭。”
第四章十一（4）
常贵提醒罗大头：“我可告诉你，刘师傅的火气可一点不比你小，你们俩要是干起来，两虎
相斗必有一伤。我说还是和为贵。”
罗大头蛮横地说：“干起来怎么了？什么好货？他们这伙子人都不是好东西，在宫里吃皇上
吃惯了，把御膳房都给吃趴下了，皇上都不要他们了，怎么着？跑到福聚德充祖师爷来了！
我越想越不对路，他是借这个机会算计我，叫我栽……”正说着，小生子打外边跑进来。
小生子一见常贵便急着说：“常师傅，您家里的来了，说有要紧事找您。”
常贵心里一紧，对王子西说：“我去看看，过会儿就回来。”
常贵出了福聚德的门，一眼看见自己的老婆焦急地站在街边等他。见他慌慌张张地走来，
她便叫道：“小五子叫人打了！”
常贵一惊：“啊？叫谁打的？打伤了没有？”
常贵老婆红着眼睛说：“鼻青脸肿的，牙都打掉了。”
常贵听了直心疼，可嘴上却说：“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他人哪？”
“在家呢。”
常贵急道：“干吗还不上医院？”
“他不去呀。”常贵的老婆委屈地说着。常贵叹了口气说：“唉，真不让人省心……”说
完，他回去跟福顺交代了一下，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王子西这边还在劝罗大头：“大罗，你也别没完没了的，刘师傅也不在，你骂人家，人家
也听不见呀，倒是这骂全让我听了。”
罗大头的气还没消，而且越说越来气：“等他回来我还得当着他面骂，别以为我不敢！想借
张大帅的手，算计我罗大头，一炉鸭子顶多烤六七只，二百桌还不得把我烤晕了？烤不出来
，大帅就把我烤了！”
这时，卢孟实回来了。小生子赶紧把一个热手巾板递过去。卢孟实擦了擦头上的汗，发现了
店
里气氛不对。他定睛一看，心里多少也明白些：“大罗，谁又惹着你了？这么不依不饶的？
”
罗大头气呼呼地说：“我说给军队烤鸭子的事情，你不应该答应……”
卢孟实擦完脸说：“不答应行吗？人家拿着手枪哪！不过，这倒也是给福聚德扬名的好
机会，
定下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嘀咕了。”说完，卢孟实想着还要赶置一些东西，于是抬脚要走，被
罗大头当头拦住：“卢掌柜的，你会算账吗？”
卢孟实站定，看着罗大头平静地说：“你说我会不会？要不，你教教我。”
罗大头说：“我就问你，请大兵吃饭，是热炒为主还是烧鸭子为主？”
卢孟实回答：“要是烧鸭子为主，恐怕成本太高，咱们先用油水大的把他们填得差不多了，
然后一桌上一只鸭子……”
“一共几桌？”
“几桌？怎么也得二百桌！”
罗大头紧紧逼问道：“二百只鸭子是一起上，还是拉开了上？”
卢孟实看看四周，伙计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他们。
卢孟实点点头说：“当然是一起上了。”罗大头生气地问：“一个烤炉能烤几只？”
卢孟实想了一下说：“七八只。”
罗大头更来气了：“你得搭多少个炉，即便你能搭，你也找不来几十个师傅烤鸭子，我就是
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够看两个炉，到时候你烤，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谁揽的活谁烤去！”
第四章十一（5）
王子西见大罗瞪起眼睛，急得像头牛，便说：“大罗，又喝了猫尿吧？忙你的去吧……”说
完，王子西就走出了店门。
罗大头一扬脖骂着：“我没喝，我怕以后福聚德要喝，可喝的不是猫尿是西北风！”说完这
话，罗大头气哼哼地出了门。卢孟实站在那儿，琢磨着他的话，心里也在盘算着。
罗大头一路上越想越气，卢孟实接了这个活儿，弄不好，真会要人命。不知不觉，他已
走到
了福聚德大少爷家附近，迎面见到王子西刚出大门，大少奶站在门里跟他嘱咐着什么。罗大
头心里动了一下，他怕王子西看见他，便闪过一旁。等王子西走了之后，他才进了大少爷家
的院子。大少爷唐茂昌正在吊嗓子。罗大头伸头探脑地走进院门，站在那里不敢打
扰他们。等了好半天，大少爷才停了下来，这时罗大头叫了一声：“大爷……”
唐茂昌看见罗大头那样儿，心里就烦，问：“你来干什么？一边先等会儿！”说完，又转
向琴师。罗大头不识相，又喊了一声：“大爷，我找您说个要紧的事……”
“都叫你等会儿了。”唐茂昌一脸的不耐烦。
琴师知趣地说：“您这儿有事，我先走了。”大少奶在一边听了半天了，她用力咳了一声。
琴师快快走掉了。大少奶撇着嘴叨唠着：“老不干正事。”
唐茂昌冲她发火：“你少说话，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他抬眼，没好气地看着罗大
头问道，“你有什么事？”
罗大头急着说：“大爷，可不得了了！柜上出事了！”
罗大头眉飞色舞，添油加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临了还说：“您说，他这不是逞能吗？
还要把我搭进去，我大罗这手艺，北京城头一份，我不能跟着他们糟践手艺……”
唐茂昌不接他的话，只问：“别净说你了，这事对我们对福聚德有什么利害？”
“利害大了，太利害了！”罗大头向大少爷走近一步说，“您想，张大帅是什么人？万一出
点漏子，还不砸了咱们的店，满门抄斩？张勋那年咱们已经挨过一次了！”
唐茂昌点点头，脸色阴沉地说：“这事不能让他干！”
“对喽！您得出面拦住他，卢孟实净想着出风头，他不为柜上想！他那点花花心
思瞒不过我去，我
是您爷爷请来的，福聚德的老匾是我从火里抢出来的……”
大少奶不喜欢罗大头，更讨厌他一身的油腥味儿，就示意大少爷让罗大头说完了话就走。唐
茂昌对罗大头摆摆手说：“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罗大头看大少爷把这事儿听进去了，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这天，刘金锭来到勤行下处。她坐在马扎儿上喝着茶，一个小桌上摆着提梁壶和几个茶碗，
几个大
师傅围坐在旁边。这是勤行的老规矩，每天在这里喝茶议事安排活儿。今天，她特地请了几
位大师傅，一起商量大帅请客的事。刘金锭说：“我这次是请师兄师弟们走趟堂会，上千人
的宴席，大家都有钱挣。没什么讲究，猪肉为主，一桌再上一只鸭。”
厨子李说：“听着有点儿野。”刘金锭点点头：“是有点儿野，在沙场上搭棚，只要火暴热闹就好。给当兵的做，只要量大
，热乎，油水大，味重就行。热炒以鲁菜为主，淮扬菜怕他们吃着口轻，说咱们舍不得搁盐
。”一位厨子问：“工钱什么时候给？”
“采买的钱先付，工钱等宴席一完，立马结清。放心，就算是我雇您，工钱我给您……”刘
金锭环视了一下大伙，接着说，“
今天这样，咱们先得把人定下来，不然就来不及了。想跟着我干的，把茶喝了，我数茶碗就
知道人数够不够。不想干的也不勉强……”
大家一听这话，互相看了看，纷纷喝光了茶，把茶碗摞在一起。
第四章十一（6）
刘金锭高兴地抱拳拱手说：“谢各位捧场了！热炒就靠诸位了，还有红白案的，烧火的，
打下手的，大家一起帮助，多招呼几个，不嫌多。”
又有几个厨师收了工回到院子里，大家好久没见了，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