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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区外面晒太阳,等着他爸爸接他回去。乞丐和胡婷熟了以后,看见她上学就跟她打招呼:“上学去啊?上学好啊!”胡婷说:“上学不好,还不如你到处流浪好!”乞丐呼啦一下坐起来,不傻了,教训她说:“要好好学习,将来为祖国做贡献,不要像我一样没有文化。只好讨饭。”说完又傻了,捡了半块砖追胡婷:“我给你吃饭就是让你好好学习的,你不去上学,我打你!”
许多天后,胡婷趴在桌子上郁闷:“我的乞丐养父不见了,房子也空了。”
《舌头的战争》 Ⅰ找有故事的人
找有故事的人
我陷入了写作困境,每天躺在床上锤枕头,念经道:“阿弥陀佛,写什么呢?阿弥陀佛,写什么呢?”,然后自言自语道:“我在找一个人,一个有故事的人,让别人讲故事难吗?难,非常难。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边念叨边陷入睡熟滴下口水的境界。
我们班同学俞艳扭扭捏捏,绕着衣角问我:“如果我有心事要对你说你会怎么样?”我们班有这样一类人,每次下了课,就挨家挨户地敲门推销自己的心事,把自己弄得跟卖火腿的小女孩似的,抱着人家的腿哀求道:“求你了,让我讲一个,不长,只耽搁你两分钟……”要讲的时候,却又万般扭捏:“嗯~~~人家不好意思嘛~~~你不要逼我嘛~~~”好像冬眠刚醒,自己刚才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书归正传,只见我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我会把它写到文章里,然后把名字换成‘俞小艳’。”她显得异常兴奋,用屁股顶开我的同桌凑上来咨询的脸问我:“是不是像晚报上的‘阳光女孩青春故事’一样?”不等我回答就开始捣蒜一样地点头,说:“好哇好哇!我用不用换衣服?那就开始采访吧!”
我问她:“你刚才想说的心事是什么?”她正正身子,把手端放在膝盖上,舔舔嘴唇说:“是这样的,张雪贝考试的时候,她连最后一道应用题都不会做,还是我给她递了小纸条她才得了90分的……”我们这两个正襟危坐的人立刻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广泛围观,大家弓着腰背着手(为什么所有的无业游民都要装出退休老人的样子?)绕到我面前,俞艳立刻用教科书给他们猛烈地一击:“让开,人家采访我呢!”众人赶紧跳开三尺,害怕自己还没洗的脸上了镜头,却又慢慢回到当初围成一圈的状态,目光闪烁,大约是检查针孔摄像机安在哪儿,他们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用了我所有的口水给他们解释我的心路历程和听故事的渴望,他们果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找材料的办法果然有效,每天都有人和我分享他们的心事,唯一一点小小的缺陷是,他们完全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垃圾桶,有什么大小屁事都要告诉我:“方舟!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又有材料可以写了,我今天牙掉了,你看你看……”
《舌头的战争》 Ⅰ拯救“爱情”
拯救“爱情”
俞艳忿忿地说:“我的五哥和我五嫂子决裂了。”五哥是俞艳九十九个干哥哥中的其中一个。是个嘴巴比我的头还大的男生,被我班的马莉莉看上了,两人嬉笑打闹,对流言半推半就,马莉莉就被称为五嫂,后来,五哥又把形式弄得及其复杂,喜欢上了他的同桌张贝贝。张贝贝是全世界最没有魅力的第三者,马莉莉是全世界最不憔悴的元配,而五哥是全世界最不风流倜傥的负心郎——反正涉及的人物可能清清白白也可能乱七八糟。这本来没有俞艳什么事,不知为何她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这场“五哥脚踏两条船”的活动,天天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并企图发动她的好朋友都加入到“拯救爱情之破镜重圆行动队”中。
她先是用半公开信的方式:“哥:你到底是想让谁当我的嫂子?”五哥回信:“妹:你猜嘛!”“哥:我猜不出来嘛!”“妹:猜不出来使劲猜嘛!”两人一样小气,来往回信都用一张纸,正面写完写背面。就快套出答案的时候,五哥忽然被自己的幽默感感染,傻笑了两声,导致两人的书信被老师顺利截获。
第一回合失败!俞艳买了个本子,专门记录双关语。经常在五哥面前提起:“我最喜欢吃马铃薯(指五嫂马莉莉)了,你喜不喜欢啊?”要么就说:“我喜欢黄飞鸿里的十三姨,你喜欢第几姨啊?”我发誓这是我听过的最蹩脚的双关语了。
第二回合失败!眼见五哥铁了心地找外遇,而且放学和他的外遇一同回家,俞艳又急了:“我哥我嫂要决裂了,怎么办怎么办哪?”我说:“你知不知道游乐园里有个吓不死人的鬼城,里面都是些画得才难看的鬼,你就把五哥五嫂骗到鬼城里,然后你就闪,五嫂的胆子贼小贼小的,接下来……等他们出来之后,你就可以看到五嫂抱着五哥的胳膊了。”俞艳当即沉默,似乎在想象那种情形,忽然做不好意思状,用兰花指扫过我的衣服:“哟,你怎么满脑子黄色思想呢?”
拯救爱情小组终于获得大胜利:五嫂借五哥的杯子喝水了;五哥听到“十三姨”和“马铃薯”终于有反应,要打俞艳了;五嫂过生日,请五哥了。下课的时候,五嫂和五哥如俞艳所愿,开始恢复打情骂俏了。
凡是从俞艳身边走过的人,都要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奇怪地说:“她怎么啦?激动得心跳停止啦?”
《舌头的战争》 Ⅰ你知道网婚吗
你知道网婚吗
我的同桌是一个笑起来很大声的女生,叫俞艳。有一天,她忽然问我:“你知道网婚吗?”
废话!我在网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只是现在不知道她问这有何企图,便做奇怪状说:“听不懂!”
她揉搓着我的腿,表示热情和对我的信任,继续说:“就是网婚嘛!”
我害怕丧失听情感故事的机会,赶忙“明白”过来:“哦,就是网上结婚哪!”
网婚,就是在网上假装夫妻,聊天就“老公”“老婆”地打招呼。正式一点的,在网婚的网站注册,再举行一个只见其名、不见其人的网上婚礼。还有一帮“公主妖精魔王狗蛋”,到聊天室向新人表示强烈的祝贺。
她和我的前座经常激动地摇晃着对方的手臂,指着窗外说:
“你快看,他下来了。唉!又走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衣服耶!”
“都做完课间操了,他怎么才来上学呀?”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每次跳皮筋的时候,他都要特意在我们面前绕两个来回!”
她二人又像在婴儿房里找自己的小孩一样,手指头的方向跟着“他”移动,表情欣喜,笑靥如花。我也染上了摇臂病,焦急地晃着俞艳说:“他是谁呀,说嘛!”
她半垂着眼睛,笑道:
“他就是我网婚的那个,网名叫‘阳光微笑’,我的网名叫‘长发飘飘’,还比较押韵吧!他还不知道我就是‘长发飘飘’呢!”
“阳光微笑”原来就是他呀!有一次放学,我看到他走着螃蟹步(横着走),紧逼着一位女生,身体呈弯曲状,拱在那女生面前。少时,就被那女生用书包迎面抡去。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和楼上“阳光微笑”所属的高一年级,是由一个盘旋式楼梯连接,“阳光微笑”又不安分守己,总是跑上跑下,给了俞艳上好的偷窥机会。以我看,他叫“长发飘飘”倒更为合适,衣服也总是飘垂到膝盖,像裙子。
俞艳观察了一个月,非但没有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反倒对他是男是女产生了怀疑:
“他怎么没有喉结呢?书上说男生13岁到20岁喉结会突出。”
我以为网恋本该“有缘千里来相会”,却不知俞艳与天天见面的人网婚,她大概是想演绎这样一个戏剧性的故事:等到正式网恋见面时,她再向他公布:
“我就是每天在楼下跳皮筋的女孩呢!”
以后的每一天,俞艳只要见到他从盘旋楼梯上下来,就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胳膊,说:
“快看快看!他下来了下来了!”
到了第25次,我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慨,大喝道:“他又不是大熊猫,有那么稀罕吗?他又不是日全食,有那么‘百年难得一见’吗?你看你,嚷嚷得我又写错了一个字!”
一向以为她的“阳光微笑”被所有人瞩目的俞艳呆了一呆,说道:“你心中没有感情,你不懂!”
说着,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首短诗,叫做“阳光”:
“阳光般的微笑
撒在女孩飘飘的长发上
啊!阳光和长发”
如果说不会写什么抒情短诗,就是没有感情的表现的话,那我情愿承认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舌头的战争》 Ⅰ矮子的直播
矮子的直播
家属区的小广场上,出现了振奋人心的场景:来了一个耍猴的人,耍猴的人敲响要破的锣,干瘦的猴子表演着,有些趣味,也有些精彩。一群人马上蜂拥而来,围成了铁桶阵,我遵照我妈“人多的地方躲远一点”的教导,结果是再也钻不进去了。我们班的范都都比我更矮,也被排斥在场外,绕着人群转。
“好好好……不错……棒……good……”一些看的人喝采。“好好好……不错……棒……good……”范都都凭着非凡的想象力,进行着场内的实况转播。也难怪他的设备简陋,没有卫星帮助,文化程度又不高,将英语“good”(好的),音译成了“古的”。
“噢噢噢……好极了……噢……”一些人起哄着。大概是猴子突然演砸了。范都都没有听出这明显是喝倒彩,也跟着起哄:“对对对……好极了……更精采……”。
又来了一个人,也是一个矮子,因为挤不过去来询问范都都:“里面怎么了?”范都都说:“耍猴呢,那猴子可机灵了,会开箱子,戴帽穿衣,翻跟头,还有……”他大概把儿时的记忆全都再现了出来吧,我真佩服他有那样好的记忆力。而且我发现他的舌头比一般的人长。他未免太高兴了,所以嘴里没有把门的,继续说下去:“你看不到啊?太可惜啊,对了,那猴子还会骑山羊晃鞭子呢。”来的晚的矮子问:“那猴子戴什么帽子,穿什么衣服?”这个免费直播的非凡的矮子范都都说:“这……噢,戴的帽子上有许多绒球,还有长的羽毛,戴的皇冠,穿的是龙袍,画着金龙,佩着玉石的腰带……”他大概是把自己突然变富的样子,想象到猴子身上了。
我想起一个笑话,就讲给范都都听:“猴王不会吃西瓜,又不愿说自己不懂,就说考考其他猴子,他问一只小猴,小猴子说“吃瓤。”再问一只猴子,它说:“吃皮。”猴王犹豫不决,问最老的猴子,老猴子说:“吃皮。”猴子们都说:“吃皮。”于是猴王罚小猴子吃瓤,其他猴子吃皮,猴王还说:‘我最讨厌那种不懂装懂,随身附和的人!’”范都都又忍不住了,发表高论说:“我也是,最讨厌那种不懂装懂,随声附和的人。”
看猴的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