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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拉上了岸,因为那里有古老的伊沙卡遗址,而且那里还有一座山崖,是绝望中的萨福纵身入海的地方。时至今日,当回忆起这次希腊之旅的时候,我还记得当时想到的拜伦的诗句:
希腊的岛屿啊,希腊的岛屿,
在这里,热情的萨福曾播洒爱情,引吭高歌,
在这里,战争与和平的艺术曾光照寰宇,
在这里,得洛斯浮出海面,太阳神奋然跃起。
永恒的夏天依然把它们涂成金色,
可除了太阳,昔日的一切已无处寻觅。
清晨,我们从圣毛拉乘坐一艘小帆船出发,船上只有两个黑人。头顶七月似火的骄阳,渡过蔚蓝的爱奥尼亚海,我们进入了安布鲁斯海湾,在一个叫卡瓦萨拉斯的小镇上了岸。
第二章朝圣希腊(2)
在租用这条小帆船时,雷蒙德用手语比比划划地给船夫解释了好半天,还用了一些古希腊语,说我们希望我们的航程要尽可能像尤利西斯①的那样。船夫好像不怎么知道尤利西斯的故事,但一看到我们给那么多的德拉克马希腊货币,便鼓起勇气扬帆起航,虽然他们很不乐意走得太远,有好多次都指着天空说:“隆隆,隆隆。”他们还抖动双臂表示风暴即将来临,告诉我们海上风云多变。于是,我们想起了《奥德赛》中描写大海的几行诗句:
说完,他便操起三股神叉,
聚拢乌云,搅动大海,
让风暴从四面八方汇集。
乌云覆盖了大地和海洋,
黑暗从天而降。
东风、南风相逼,西风呼号凄厉,
还有寒气刺骨的北风,
掀起汹涌的波涛,
拍向他的木筏子,
瞬间撕碎了所有的希望和勇气。
——《奥德赛》第五章
再没有比爱奥尼亚海更加变幻莫测的大海了。我们的这次航行,真是拿富贵的生命去冒险,一旦不慎,真有可能像尤利西斯那样:
他正说着,巨浪迎头打来,
掀翻了他的木筏,
将他抛出很远,
舵被击落海中,
桅杆被拦腰折断,随着狂浪上下飞翻。
木筏失去了帆和舵,
他久久地在水中浸着,
风暴的冲击难以招架,
湿透的衣衫难以负荷。
但他最终一跃而起,浮出海面,
吐出苦涩的海水,
把滴水的乱发从眼前掠过。
尤利西斯的船被打翻以后,他遇到了瑙西卡亚:
我经受了千难万险,
在海上漂泊了二十天,
昨天才逃脱了海水的幽暗。
多少天来,我忍受着风吹浪打,
从俄古癸亚岛,无助地随波逐浪。
感谢上苍的旨意,
把我抛在这里,
漂到您的海岸,还有一丝残息。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
不,是不朽的天神,
在生命终结前还要降大任于我。
可是,我恳求您的帮助,女王,
在历经了那么多的劫难后,
我第一个遇到的就是您,
除了您,
这岛上我再也不认识其他人。
——《奥德赛》第六章
我们曾在伊庇鲁斯海滨一个叫普雷韦扎的希腊小镇上岸,买了一些食物:一大块干奶酪、一堆熟橄榄以及一些鱼干。因为帆船上没有船篷,我们整天都闻着奶酪和鱼干在烈日的暴晒下发出的气味,特别是小船总是颠簸摇晃,这种要命的感觉,我永远不会忘记。海面上还常常没有风,我们不得不亲自划桨。黄昏时分,我们终于在卡法萨拉斯靠岸了。
第二章朝圣希腊(3)
当地的居民都跑到海滨来迎接我们。或许哥伦布第一次在美洲登陆的时候,也没有让当地居民感到如此震惊——当雷蒙德和我跪下来亲吻土地时,他们都惊奇得目瞪口呆。接着雷蒙德朗诵道:
美丽的希腊,看到你,谁还能无动于衷,
谁还能沉浸于游子思乡的愁情;
望着你宫殿倒地、断壁残垣,
我悲从中来,泪眼
真的,我们高兴得想拥抱村里的所有人,简直有些忘乎所以了。我们大喊道:“经过多日的辗转漂泊,我们终于到了希腊圣地了啊,向您致敬,奥林匹亚的宙斯还有阿波罗!还有阿芙洛狄特啊,缪斯女神,请你们准备好,再来跳舞吧我们的歌声可能会惊醒狄奥尼索斯和他沉睡的女祭司们”
啊,来吧,女祭司,妻子和少女,
来吧,女祭司,你们来吧!
啊,带给我们欢乐,
带给我们植物神的种子。
从弗里吉亚的山崖,
带着神奇的布洛米阿斯,
来到街道、城镇和高塔,
啊,把布洛米阿斯带回家
穿上鹿皮衣衫,镶上雪白的饰边,
就像我们一样,让它在风中飞翻。
我在他面前起誓,要用灰色和洁白的兽毛,
来装点酒神的神杖,
穿起他的鹿皮衣衫,再戴上常春藤冠。
卡法萨拉斯没有大宾馆,也不通火车。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间房子里,那是小客栈能给我们提供的惟一的房间。但实际上我们都没怎么睡,首先是因为整个晚上雷蒙德都大谈苏格拉底的智慧和柏拉图式的爱情在天堂中的补偿,其次是因为客栈的床板是由单块木板做成的,硬梆梆的很硌人,再就是希腊的蚊子多得无以计数,拿我们打了一顿牙祭
黎明时分,我们离开了这个小村庄。母亲坐在一辆双驾马车里,车上还装着我们的四个箱子,而我们则手拿着月桂树枝步行护送,全村的人都陪着我们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我们走的是两千多年前马其顿国王菲利浦率军走过的那条路。
我们走的那条从卡法萨拉斯通向阿格里尼翁的路,是一条蜿蜒、崎岖的荒凉山路。那是一个美丽的早晨,碧空如洗,空气清新,我们健步如飞,还常常蹦蹦跳跳到车的前面,不时地大喊大叫或纵情高歌。当越过阿斯普罗波特莫斯河古阿基利斯河时,我和雷蒙德不顾伊丽莎白的苦苦哀求,执意要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泡一泡,来一次洗礼,只是我们没想到水流那么急,差点就被卷走了。
在途经某地时,有两条牧羊犬从远处的一个牧场里跑出来,穿过山谷向我们冲来,要不是勇敢的车夫拿大鞭子把它们吓跑的话,它们肯定会像恶狼一样凶猛地袭击我们了。
我们在路边的一个小店里吃了午饭,第一次喝到了用松香封口的装在古朴的猪皮袋子里的葡萄酒。那酒喝起来有一股家具漆的味道,虽然我们暗暗地吐舌蹙眉,嘴里还一个劲儿地称赞说是好酒好酒。
后来,我们到了建在三座小山上的斯特拉图斯古城的遗址。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古希腊的废墟中漫步,陶立克式圆柱让我们兴奋不已。我们跟着雷蒙德到了西山上,看到了宙斯神庙的剧场遗址。我们的想象力被激活了,在夕阳残照中,一个幻景出现在我们面前——在这三座小山上,斯特拉图斯古城重新矗立了起来,焕发出神奇而美丽的光彩。晚上,我们终于到达了阿格里尼翁,虽然已是筋疲力尽了,但胸中却涌动着巨大的喜悦,这是一般人难以体会的幸福感。第二天早晨,我们乘坐公共马车去了迈索隆吉翁,在那里我们拜谒了拜伦那颗火热的心。他的骨灰就供奉在这个英雄的城市,这里的土地都浸染着烈士的鲜血。人们可能会想到,正是拜伦把雪莱的心从火葬柴堆的余烬中抢出来,这难道不是有些奇怪吗?雪莱的心现在供奉在罗马,可能这两位诗人的心至今还在沿着从“辉煌的希腊”到“壮丽的罗马”的历史轨迹而心交神会。
所有这些回忆使我们这些异教徒非同寻常的兴奋心情猛然间变得有些伤感。这座城市依然保留着法国画家德拉克洛瓦的名画《迈索隆吉翁城的突围》中的悲壮气氛,当时几乎所有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幼,都在冲破土耳其防线时惨遭屠杀了。
第二章朝圣希腊(4)
拜伦于一八二四年四月死于迈索隆吉翁;两年之后,同样是四月,几乎是在拜伦的两周年祭日,这些烈士们也长眠在这块绿树成荫的土地上,与他相会了。拜伦为了他们的解放牺牲了一切,还有比他死在英雄的迈索隆吉翁城更激动人心的壮举吗他的心供奉在这些烈士中间,正是因为他们的死,世人才可以再一次感受到希腊的不朽之美。因为所有的壮烈牺牲都会得到回报的。薄暮中,我们登上了开往帕特雷的小轮船,站在甲板上,满怀崇敬地挥泪告别迈索隆吉翁,看着它在暮色中渐渐隐去。
在帕特雷,我们为是去奥林匹亚还是去雅典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瞻拜巴台农神庙的渴望占了上风,于是我们就乘上了开往雅典的火车。火车穿行在阳光普照的希腊大地上,时而望见白雪覆盖的奥林匹斯山峰,时而穿越树影婆娑的橄榄林,犹如身处翩翩起舞的林中仙女或欢呼跳跃的树精之间,我们简直高兴坏了。我们常常激动得难以自已,只能用相互拥抱和热泪盈眶来表达当时的情感。小站上的那些当地农民不解地看着我们,可能以为我们不是醉了就是疯了,而实际上我们只是因为找到了最崇高、最辉煌的智慧——雅典娜蓝蓝的眼睛而感到无比兴奋而已。
那天晚上,我们到达了雅典。第二天拂晓,我们满怀敬仰之情,爬上雅典娜神庙的台阶。因心情激动,我们都两腿颤颤,心口怦怦直跳。登到高处后,我感觉以前的自我就像一件五颜六色的外衣一样离我而去,好像我以前从来没有存在过,好像在长长的屏息敛气中,在对圣洁之美的凝视膜拜中,我才刚刚来到人世间。
太阳从彭特里库斯山边冉冉升起,山两侧的大理石崖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瑰丽壮观。我们登上了神庙正门的最后一级台阶,凝望着晨曦中光彩夺目的神庙,不觉相视无语,相互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这里的美是神圣崇高的,任何语言的表述都是对她的亵渎。我们诚惶诚恐,不再叫喊,不再拥抱,各自找到自己顶礼膜拜的最佳位置,一连几个小时沉浸在虔诚的静思之中,都感到浑身颤栗,四肢酸软。
现在,我们——母亲和她的四个孩子,又聚在一起了。我们感到,只要邓肯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其他人只会诱惑我们背弃自己的理想。看到巴台农神庙时,我们觉得好像已经达到了至善至美的顶点。我们不禁自问,既然我们已在雅典找到了满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