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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区里已经有人闻声出来。小伟也不停留;窜上小区围墙下堆放的一堆杂物;用手一撑墙;整个人翻了出去。
阿远的车在墙外等。
小伟上了车;阿远挂上2档;汽车飞快的驶入夜色里。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他们来到北城;我们高中;找到了我。
(许多细节不是阿远一次讲给我的;是后来许多人告诉我;然后综合起来。为了讲述方便;只好这样写。后来事情结束后我还了解到;之所以小伟如此容易的得手;是因为“光腚”和东北姑娘收了金葫芦的钱;设计了一个绝好的圈套。)
我听得目瞪口呆;小伟叫了我三次;我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小伟笑了笑说:“怎么了;傻了?”
我说:“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回老家躲一躲;避避风头”小伟说。
“没事吧;我觉得不至于。”我不敢相信小伟还会怕的躲起来:“你跟痢疾他们说一声;咱们一起挑了那帮东北人不就得了。”痢疾在南城的地位仅次于小伟;如果他俩都去找人;趟平东北帮应该不是问题。
“我已经半年没见到痢疾了”小伟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自从我和萍萍在一起;他没有来找过我。”
“我听说六子和他还有联系。”阿远插话说。
“算了;别说这个了”小伟说:“你们不知道;赵福江的大哥是黑道上的;听说很牛x。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想连累别人;剁那孙子的手我都没让葫芦跟我去。你们也甭管了。”
我看这种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送你们。”
阿远说:“我的火车票买好了;明天上午我就走。小伟的车票不好买;六子找人去买了。甭送了;没事儿;回头再把你扯进来。”
“我先去北边山里住两天;在黑龙潭那边”小伟平静地说:“我还有一个存折在六子那里放着;我没办法去银行;让他帮我取出来;连着车票一块过两天给我送过去。”
我们这座城市北边是山区;有不少旅游景点。那里山势险峻;从密林深;小伟选择那里暂避是个好办法。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没什么主意可出;沉吟了半天问道。
“顶多两年;这边没事了就回来。”小伟说着解下了皮带上面的一个白玉的兽头交给我:“这个给你吧。我知道你喜欢我那把刀;但是我还得用;不能给你。再说你还得给我好好上学;别他妈成天砍人打架的;听见没有?听说你这个学校是重点;你要考上了大学;我的兄弟里你可是独一个。”
我还想跟他们再说说;小伟把我推下了车:“快点回去看书吧;等我们回来你小子没考上大学;看我捶死你吧。”说完照我后脖子啪的排了一下;挺重的;拍得我向前冲了一下。
我回头忧郁地看着他们;阿远冲我笑着挥了挥手说:“回去吧;没事儿。”小伟摆了摆手;笑着没说话。
阿远开车走了。
第四部分朋友,天堂好吗(6)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在家里接到了六子的电话;这是六子一年多来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他说车票买好了;想去小伟那儿;问我有没有时间和小伟一起聚一下;说是小伟说的。
六子的语气很冷淡。
我想了想;星期一要上课;从小伟那里赶到学校一定来不及;而且星期一有一个全年级统考;再加上六子也去;我更加不想去了。
于是我和六子说家里有事;六子很冷淡的把电话挂了。
星期三中午;我从食堂打了饭出来;看见长雷在我们教室门口站着。
我本来高兴地迎上去;突然发现长雷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慌乱。
我快步跑上去;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长雷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两个人惶恐万分的对看了10秒钟。
“小伟死了。”长雷说。
“咣!”的一声;我手里的满满一盒饭扣到了鞋上。
我当天下午没上课;直接和长雷回南城。在长雷家坐了一个通宵。
据说小伟是被赵福江的哥哥赵福海带人去砍死的。
那天是星期日;本来六子和小伟说好;那天把车票和存折给小伟送去;小伟还让他多带几个哥们一起聚一下。
等到下午5点多;六子还没到;小伟在他租的那家农民房的院子里向大路的方向看;一面担心六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打开院门;想出去看看;去看到了几个东北邦的人。小伟想回撤;已经被刀顶住了小腹……
然后是一场恶战。
当时的真实情况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警察敢来的时候;小伟正靠着一棵大树蹲着;左手握着一个存折;姿势很奇怪。
小伟的头没有像死人那样垂下来;而是平视前方;眼珠好像还会动;紧紧盯着每一个走近他的人。
刚开始警察也以为小伟还没死;想把他扶上车去抢救;结果一拉他;才发现早就断气了。
只有六子知道小伟的住址;是六子出卖了他!一定是六子出卖了他!!
第二天我写信通知阿远(阿远的老家没有电话);然后和长雷带着所有我认识的能打架的朋友在整个南城搜找六子。
我们走遍了所有的游戏厅、歌厅、台球厅和一切六子可能会去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连六子的小喽罗都没找到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带着家伙;所到之处每个娱乐场所的老板都诚惶诚恐的出来接见我们;递烟送茶;其中一个还塞给我一叠钱;被我摔了回去。后来他们知道我们只是找人;就放心下来;还帮我们向顾客打听。
搜查进行了两天;一无所获。于是我们直扑910车站。
在车站我们看见了金葫芦和火鸡、小东;他们告诉我;东北邦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长雷把刀扔到地上;冲天大喊:“我操你妈!”
我和长雷去小伟家。
只有小伟的姐姐和小伟1岁的小外甥兵兵在家。兵兵站在婴儿学步用的小推车里,他刚学会走路,扶着小车的挡板正兴高采烈的蹒跚着满屋乱走,咯咯笑着。
小伟的姐姐坐在沙发上,手里平端着一块豆腐,姿势非常奇怪。小伟的姐姐个子很高,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静,眼中布满了血丝,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光彩。
看到我们进来,姐姐的眼中滑过一丝光亮又转瞬间消失。她欠了欠身子试图站起来,招呼我说:“来了小哲,来,坐。”
我和长雷都没有坐,在沙发旁边站着,我们腰里别着大号管叉,坐下就会刺破衣服。
姐姐平时的话很少,对小伟的其他朋友不太讲话,只有阿远和我来的时候能说上几句,特别是对阿远很好。
长雷把刚刚冲洗好的小伟的遗像放在桌上,相片卷成一卷显得苍白单薄。
小伟的姐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小伟8岁的时候才叫我一声姐姐。”
这句话说的很突兀,我和长雷都没答话。
姐姐自顾自的说下去:“小伟一岁的时候被送到老家,我爷爷奶奶照顾他,到了6岁才回来。小伟回来以后不说话,但是什么都能听懂,你跟他说话,他就很戒备的看着你。我给他很多刚崩儿,他就在手里紧紧的攥着,小拳头握得牢牢的,谁要也不松手,睡觉前他就把所有钢崩儿用浆糊粘到玻璃窗上,晚上上厕所还要数一次,可好玩儿了。”小伟的姐姐说着,脸上洋溢着一丝笑意。
“小伟8岁时我爸去世了,小伟光是哭,还是不出声。直到有一次我带他到动物园玩,回来的公共汽车特别挤,小伟被差点挤倒,小伟快摔倒的时候才叫了一声‘姐’,我才知道他不是哑巴……小伟从小就特别孝顺,他上小学时,我妈用粮票换大米,那个小贩骗我妈,少给了一斤米,小伟举着大棒子追了人家整整一条街……小伟这孩子不听话,本来我想萍萍能管住他……我没敢跟我妈说,你说我怎么说呀……”说着姐姐的眼睛干涩空洞的望着我
长雷连忙打断了小伟的姐姐,把照片摊开:“姐你别难过了,你看还有什么要办的事,你看这张照片行吗?”
兵兵站在茶几旁边,用小胖手指着照片喊:“豆豆,豆豆。”兵兵刚学说话,有点大舌头,我们知道他要叫“舅舅”。
小伟的姐姐泪如雨下。
姐姐说:“你们回去吧,小伟的事你们千万别管,我已经报案了,公安局已经在查了。我去做饭了,总得吃饭呀。”
我和长雷向外走,我回头看姐姐走到客厅和厨房之间的走廊,她走到一半站住了,背对我们,一手扶着墙壁一手端着豆腐,呆呆的发愣。豆腐上的水一滴一滴淌到地板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像一尊雕像。
小伟火化那天又下起了雪。萍姐捧着骨灰盒;站在雪地里;没有流泪;面色枯槁;好像一下子老了10岁。
南北城的老炮来了很多人;许多人我没有见过。
天星的老板“盒子”趴在小伟的坟前;哭得痛不欲生。他是小伟的好朋友;5年前从外地到我们这里来唱歌;通过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小伟;成了朋友。
那时全国的地下摇滚乐正方兴未艾;盒子也和别人一起组成一个乐队;在北城的大学附近唱歌挣钱。盒子喜欢上了乐队里的女鼓手。听说那女孩长得很漂亮;打的一手好鼓还会作曲;只可惜那女孩吸粉儿。
小伟劝盒子离开那女孩;盒子不听;甚至有一次差点因为那女孩和小伟翻脸。
第四部分朋友,天堂好吗(7)
一次乐队演出;盒子让小伟去助兴。在演出时;听歌的人里有几个当地的混混;认识盒子喜欢的女孩。演出间歇的时候;几个混混大声说那姑娘很烂;为了吸粉儿10块钱就卖X。盒子从台上拿起麦克风的支架砸了下去。
后来小伟和盒子带着那女孩且战且退;跑出酒吧。小伟让他们先走;自己跑在最后。小伟向前跑一段就返回来;冲过去打几下;再跑;再冲回来;一共冲回来5次;每次放倒一个人。
对方原来有六个。最后剩下一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于是他们三人得以逃脱。那次小伟伤了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永远不能自由弯曲了。
这都是阿远和我说的;盒子跟阿远关系不错;两人经常练琴。听阿远说后来那个女孩跟别人跑了。
我认为小伟的手指伤得很不值。
金葫芦从萍姐手里接过小伟的骨灰;小心的放进小小的墓坑里;有人手捧着泥土轻轻的往里填。
在场的人都低着头。火鸡点好了三只烟;摆在小伟坟前。
萍姐哭得昏了过去。
我站在小伟的墓碑前;叫了一声:“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这是我认识小伟以来第一次叫他“哥”;以前我连“小伟哥”这样的称呼都没叫过;因为我觉得很别扭。今天我真的想叫他;可是他却听不见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有小伟的朋友、邻居、师傅、同事;当然还有其他城区的混混和老炮;大大小小的花圈堆满了小伟的墓碑四周。
我冷眼看着他们;心里想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受过小伟恩惠的人;他们都欠小伟的。他们做小伟的朋友;不过是希望小伟能帮他们;小伟太傻了;所以只能躺在坟墓里。
盒子已经只住了哭声;拿起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