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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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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差点没将我乱棍打出来。 

  “木其”?“慕祺”?这算什么姓? 

  过后几日,因我留心于她,早上八点钟,见到她与一男人在大堂抱头痛哭,那男人正是当日见过那一位,长得眉目清秀,却也愁眉百结,在替她抹眼泪,频频低声好言安慰,她是埋头在他怀里。哭得噫气。 

  好一幅动人景色。 

  正亏如此俊男,才匹配得这般美女。 

  哭了半晌,她送他出门,门外——好家伙,停着一辆林宝基尼尤拉可,一只野猪标志栩栩如生,化了灰也认得的好车。 

  只听见引擎低吼几句,车子就绝尘而去。 

  那女孩子回到大堂,用手绢掩脸,哭得不可收拾。 

  我是个俗人,本该做俗人应该做的勾当,跑上去安慰她几句,然而自惭形秽,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她一路哭上楼去。 

  她是失恋了。 

  至少爱人跑了,一时不会回来,叫她哪处再去寻这么匹配的爱人去?难怪她要哭。 

  于是我决定了,即使她在楼上举行九人大乐队演奏,我也不再加以干涉。 

  她仍旧六时一刻起床,我得不到机会与她说话。 

  过了没两个礼拜,我又见到了她,只见她喜气洋洋,换了个人似的,一脸笑容拥着一个男孩子走回宿舍来。我一看,心就酸,啊,对了。他回来了。 

  他们走近了,我再一看,不对,不是原来一个,换了人了,长得像,一般的英俊挺秀,这个却狡黠点,眼睛亮得很,年纪年轻点,脸型比先头那一位稍方。 

  看!女孩子长得美,心就花,男友如走马灯,才走了一个,眼泪未干,又来一个,新人犹胜旧人,真是世风日下,对了一一道德沦亡。 

  但是他拥着她,频频吻她面颊,旁若无人。停车场上泊着一辆血红的什么一一?我的妈妈,马塞拉底美莱克。 

  我眼睛盯着牌式,她的男朋友,真非等闲之辈。他们就走过去拿了一小箱子行李出来,锁上车,上楼去了。 

  不是我心术不正,楼上风光旖旎,不必细说。 

  宿舍有条例云:女生不得在男生房内,或男生不得在女生房内逗留至午夜两时以后。谁睬它?每间房间里每夜大概都睡着两个人。 

  我很气愤,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漂亮,又念法科,且不管她姓什么,到底证明是中国人,怎么如此风流倜傥?叫人受不了。 

  我只叹气罢了,打我的论文。 

  忽一夜,亦有人来擂我的房门,我正在打字,只好站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的正是她。 

  她双手叉在纤腰上,骂道:“人人有打字机,就你这架最吵,天天打,打个没完没了,半夜十二点还打,旁人都别睡了!” 

  我看表,晚上十二点半。 

  我呆呆的看着她。她把黑发都卷在脑后,有一枝玉簪,穿件睡袍,脸色素净,真正象牙一般。 

  我说:“吵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赶论文。” 

  她说:“晚上做功课有什么用?脑子都不清楚,早睡早起身体好,你该遵守啊,小学生都懂得。” 

  我说:“所以你天天六点钟起床放水吵人——你真温习吗?” 

  “什么意思?”她板着脸,“你不去打听打听,去年法科考第一是谁。” 

  我打蛇随棍上,“我又不知道你名字,怎么打听?” 

  “万俟芬。”她说。 

  “什么?” 

  “万俟芬。” 

  我睁大了眼睛,“你是中国人不是?中国人哪有这种姓的?” 

  “你们这些人,来了外国几年,中国话也不会说了,中文也忘了,说你们也没用,真正孤陋,万俟是双姓,怎么没有?真好笑,北宋还有个万俟雅言是大词人呢。” 

  我半晌做不得声,佩服佩服。 

  “嘿!” 

  她益发得意了。 

  我没见过她几次,第一次我上楼去吵,她郁浓浓,愁重重,头都抬不起来,任我编排她什么,都不出声。第二次是真挚的大伤悲。第三次是找到新伴侣了,春风得意,现在报仇来了,活龙活现,这女孩子,真正是少有,少有,那些小子们真几生修来如此一个女朋友。 

  我频频叹气。 

  “这样啦,你每天做到十二点钟,也该休息了。”她说,“我也别太早起,吵着你,互相妥协一下如何?” 

  我说:“这楼上楼下好吵,什么都听得见。” 

  “建筑材料不好。”她说。 

  我点点头。 

  “你念什么?”她问。 

  “早念完了,现做研究院,写几篇论文式的报告发表,聊胜于无。”我说,“原子物理科。” 

  “博士都念了?”她问。 

  我点点头。 

  “你不像博士呀,这么烂的牛仔裤,教授让你进研究室呀?美国可以,英国人很烦的。”她说。 

  “要我额上凿字?”我反问,“这里谁不是博士?” 

  “我不是。”她说。 

  我正想请她入房,她的男朋友寻下来了,那男孩子叫道:“阿芬,我走了,你早点睡,明天一早要听课的!” 

  “知道了!”她马上向我说再见。 

  她奔到那男朋友(幸运的家伙)面前,那男孩子吻了她额头一下,两人依依不舍别过了,她又上楼去。 

  我搁下了打字机。 

  怎么还做得出功课呢?楼上住着这么一朵花,这朵花又是有主的,轮来轮去也轮不到我。 

  于是我不再工作了,刚才的一鼓作气现在变得一点也没有啦,只是呆呆地想着心事,像我这么一个呆子,偏偏又眼界高,等闲的女孩子还看不上眼,于是拖到如今,活该,不值得同情。 

  但是我怎么会看中楼上的万俟小姐呢?这么浪漫的一个女孩子,我是最讨厌女孩子今日张三明日李四的,现在她偏偏如此,而我又偏偏喜欢了她。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什么道理,太用功了,成日都对住书本,情思昏昏,发了神经了。 

  我叹口气,这一次我是有得苦吃了,看中了这么一个女孩子。 

  过几日,情绪略为平复一点,想想精神还是寄托在功课上。一日忽收错了一封信,明明是楼上九号,却送错在我信格里,本来我可以还给分信的人,但一转念:这是个好机会啊!干吗不亲自送上去给她呢! 

  于是我兴致勃勃的拿着信上楼,到了她门口,又犹疑不决,呆了很久,才敲门。她来开门。 

  见是我,马上笑道:“请进来。” 

  她很高兴的样子,我也自高兴起来。 

  我把信递过去,说:“喏,送错了信,是你的。” 

  “谢谢。”她接过信,低头一看,嚷:“嗳,是阿蔚,阿蔚有信来了!” 

  后面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我早说不必担心,他再懒,也不能不写信给我们啊。” 

  我到这个时候,才看到她身后床上躺着个小伙子,喏,就是那个,在那里看报纸,见到我,爱理不理的。 

  “把信拿过来我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她说:“来,跟你们介绍——” 

  我忽然很沮丧,马上说:“我……没事了,对不起,我走了。”我打断了她的话,没让她介绍那个男孩子给我。我几乎是夺门而出的。 

  我知道这种举止很不礼貌,但是也顾不得了。有什么好介绍的,不外是乔治保罗彼得之类。 

  但是她对我的态度倒很好,客客气气,显然没有恶感。 

  我又呆了很久。 

  长此以往,再住她楼下,我会变个白痴。我想了很久,想到一个绝招一一搬开住,找别的地方,见不到她,眼不见为净。 

  可是我在这宿舍住那么久,一声要搬,也不是简单的啊,光是收拾,就是难题,况且急急忙忙,哪里找房子去?英国的房子都是又臭又贵,漂亮的又住不起。嘿!搬家。 

  我撑着下巴,想了个半天,没法子。 

  有人敲门,我没好气——“谁?” 

  “我。” 

  “你是谁?” 

  “万俟芬。” 

  我跳起来,连忙收拾房间,拉正衣服,“请进。”我说。 

  她进来了,牛仔裤,T恤。 

  她问:“我可以坐下吗?” 

  “请坐请坐。”我连忙说。 

  她坐下来、“你这人好不奇怪。” 

  “我有什么奇怪?”我心想,大概她的男朋友走了,她才有空下来聊天。 

  “当然奇怪。”她睁睁圆眼。 

  “你倒说说看。”我说,“你叫我十二点后停止打字,我不是停了吗?不吵了吧。” 

  “你说我天天六点一刻起床,开水喉洗脸好大声,好了,现在我变懒人了,天天睡多一小时,你还想怎么?住你楼上,真倒了霉了。” 

  我想:住她楼下,更是不用提。 

  她说:“刚才方要谢你,你躲到哪儿去了?有老虎吃你似的,抓都抓不住。” 

  我不响,谁叫她床上睡个男人,我瞧不惯。 

  “真多亏你了,那信是我哥哥寄来的,如果不是你,换个黑心人,事不关己,一扔,那我可糟了。” 

  “不会有这种黑心人的,”我说,“英国人很虚伪,越是虚伪,越要装个有礼有德的样子。哼!” 

  “你那口气,倒像我二哥。”她抿嘴笑。 

  “你有几个哥哥?”我问。 

  “两个。” 

  “就你一个女儿?”我问。 

  这些哥哥也不管教一下妹妹。 

  “是,就我一个女儿。”她说。 

  难怪,宠坏了。 

  “你喝什么?”我问,“茶?咖啡?可可?汽水?都有。” 

  “汽水。” 

  我给她一罐汽水。她开了喝一口,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令兄做哪一行?”我问。 

  “教书,两个都教书。”她说,“一个回了家,一个从家赶来看我,两个都是讲师。” 

  “了不起。” 

  “什么了不起,教训起我来,不花本钱似的,骂了这样骂那样,没完没了。” 

  “你那些男朋友,有没有叫他们骂?”我问她。 

  “男朋友?”她睁眼,“我有什么男朋友?” 

  这女孩子真厉害,如此这般赖得一干二净,比女明星还否认得快,我亲眼见着她与男朋友搂搂抱抱亲吻,才十五分钟前尚有一位男士躺在她的床上,怎么忽然之间不论否认得清清楚楚? 

  我看进她的眼睛去,她眼睛清澄异常,一点破绽也没有,这样的女孩子,危险甚。 

  我呆着看她。 

  她还直问:“谁啊?谁是我男朋友啊?” 

  我也实在按捺不柱了,这事与我无关,是她的私事,但是她先反问的,须怪不得我。 

  “喏!那先头走了的一个,我见你们好好的哭了一场,那么亲热,不是男朋友呀。” 

  “你神经病,那是阿蔚呀,我大哥。大哥回家教书,我不抱住他哭,我抱谁哭?你还说呢,帮他包行李,钉几颗钉子,就被你上来骂。” 

  “你大哥?”我傻傻的说,“哥哥与妹妹,从来不这么亲密的。” 

  “你这可不是更奇怪了,你家风俗不一样,偏不许咱兄妹俩亲热?那明明是我大哥。”她白了我一眼,“真是。我哪里变来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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