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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送回去个囫囵的吧，省得往后结仇儿。’可是这小子死活不肯回来，我们就绑上他给你们送来了。”大河说：“燧大娘没打发他去你们那儿，他杀了人跑了，燧大娘叫人四处逮他呢。我们可世界找他，谁知道这东西过了河了！”游游氏的人说：“这东西水性不差，拿这也蒙了我们一把。”
大河叫三儿先回去给燧大娘送信儿，问咋处置鬼小儿。三儿打着冰出溜儿跑了。鬼小儿叫人揍蒙了，刚醒过神儿来，一听去见燧大娘，哆嗦着说：“求求你们，就这儿揍死我得了！好哥们儿咧，往死里揍吧！”大河啐了一口，骂道：“你个野狼羔子，这儿没你的哥们儿！想死？便宜了你！起来，走！”便去拽鬼小儿。鬼小儿死乞白赖不起来。大河干脆叫给他解了绳子，俩人拽胳膊，一路拖死猪似的拖到岸边儿。
岸上全是人，家里的人全来了。燧大娘站在前头，飞起一脚，踹到鬼小儿耷拉着的脑袋上。人们全都上来要打，大娘说：“等等儿，王八蛋把人游游氏也祸害得不浅，咱先听听人家游游氏咋说。”那个弟弟上前说：“因为这东西说他是大娘派来的，所以我们没把他咋地，给你们送回来了。要是依我们，先一刀拉了他的老，后头的你们瞧着处理吧。”人们有唾的，有笑的，有说剐了他的，有说拖死他的。燧大娘说：“鬼小儿，你都听见了？”鬼小儿不吭气儿，头不抬眼不睁，跟死了一样儿。燧大娘又说：“杀人偿命，你今儿想咋死？我成全你。”鬼小儿哆嗦成了虼蚤蛋，结结巴巴说：“咋、咋死都成，只求快、快点儿死，少、少受罪。”大娘说：“你犯了那么大的罪，咋能少受罪呢？报应来了，你躲不过去。不过，让你挑个死法儿吧，你想热着死还是凉着死？”鬼小儿想也没想，就说：“热、热着死。”大娘说：“也好，省得脏了一河水。”
大娘下令：“成全了他，把他捆这棵绑树上！”手指向离灰灰的坟不远的一棵歪脖儿树，树下已经预备下了柴。仨男人拽起鬼小儿，嘁嗤喀喳捆到歪脖儿树上。人群潮似的涌了过来，把歪脖树围得严严实实。大娘掏出一把锋利的石刀，递给游游氏的熟人儿，说：“你们先办他吧！”又喊燧人氏的人：“都闪开些，让人家游游氏出气！”人们不情愿地往后退，燧大娘挥着胳膊喊：“还得退，省得溅一身猪血。妮子们上后头去，捂上眼，瞧了恶心一辈子！”
鬼小儿突然带着哭腔儿喊叫起来：“别，别，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接着哇哇大哭，接着哭声转成一阵杀猪般地尖叫，歪脖儿树晃悠起来。人群呼啦啦往后退，前头有人叫起好儿来，有人骂：“真是个恶心的东西！”
鬼小儿一劲儿往下出溜儿，嘴里堵了个血赤糊啦的东西，叫不出来。燧大娘呸了一口，说：“既有胆干坏事儿，就别这么没出息，起来！”有人上前把他起来。燧大娘喊：“大河舅，点火！”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尚能活择死灰灰勇 势必死求生鬼小（3）
火慢慢儿着起来了，烧着了树和人，鬼小儿疼醒过来，啊啊尖叫，嘴里那根血肉模糊的东西掉了，人们呼啦啦往后退，大火呼呼烧，黑烟裹着一阵阵鬼哭狼嚎往天上窜，焦糊的油味儿呛得人咯儿咯儿咳嗽成一片。绑在树上的绳子烧着了，烧成了黑炭的鬼小儿栽到火堆里，砸得大火腾起老高，火星子乱飞。
人们光顾着看烧鬼小儿了，谁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大娘。她这时坐在灰灰坟旁边儿，撸着坟头儿说：“她舅，鬼小儿遭报了，瞧见了吗？鬼小儿没了，化成黑灰儿了。”“行了，总算给狼羔儿她舅报了仇啦！”娘不知啥时候来了。燧大娘站起来说：“娘先回去，我待会儿领游游氏的人去咱家。人家不知走了几天几宿了，您跟姨姨先弄点儿吃的给他们垫补垫补。”
娘走了，燧大娘回到人群里，对众人说：“鬼小儿成鬼了，咱该干嘛还干嘛吧！大河舅，今儿还照样儿开猎吧！晚上烧大火，吃新鲜烤肉。混小儿，备柴禾的活儿交给你们啦，多备上些硬柴，垛个大大的火堆，火烧得旺旺的，今儿得好好儿庆祝庆祝！”说完又忙着招呼游游氏的人：“光忙乎那鬼东西了，还没顾上说说话儿哩，走，咱家去先吃点儿啥，别叫肚子受了委屈。”又叫住俩小子：“二子，根儿，你们俩找些柴禾，送到灰灰洞里，先烧起来，一会儿咱的客人上那儿歇脚儿去。”游游氏那位弟弟说：“大娘，我们可不是来做客的，是走亲戚的，他们仨也都是火小儿老祖儿的后人，”指着年纪最轻的一个说，“他是我哥的小子。”大娘高兴极了，说：“，这么多亲戚给我撑腰来了，太棒了！”
游游氏的人早就听说燧大娘年轻，可没想到这么杀伐果断，办事儿枝儿是枝儿，叶儿是叶儿，一个个儿心里叹服：老天真会造人物儿！
还没到洞口儿，就闻见了烤鱼和焖翘摇豆儿的香味儿，四个男人的肚子一块儿咕噜起来。大娘一进门儿就说：“姨姨，娘，这回来的是咱家里的人，全是火小儿老姥舅儿的后人！”娘说：“哼，一家人，刚才咋不告诉我啊？一口一个‘人家’，有你这样儿待亲戚的吗？”大娘说：“我也是才知道的。”姨姨对男人们说：“我们家脉孤，连这孩子一共四口儿。亲戚来了太好了，这回可得多住些日子，红火红火！”人们按着辈份儿，管姨姨和娘有叫姥娘的，有叫老姥娘的。轮到燧大娘，那个弟弟说：“我们就跟着燧山人叫你大娘得了，叫成姥娘、姨姨伍的怪别扭的。”大娘哈哈大笑，说：“叫啥都成，孩子叫狼羔儿，就叫狼羔儿娘吧，可不能叫母狼啊！”洞里哄哄笑开了。娘问那弟弟：“你哥咋没来啊？”弟弟说：“我哥领着人们打猎，走不开。”那个年纪最轻的说：“人们怕我们不回去了，留下我舅，到时候好让他领着人来抓我们。”人们又都笑了，弟弟说：“甭听他瞎说！”
亲戚带来了鞣好了的皮子，全是上好的狐狸皮跟貂皮。那个弟弟带了一个葫芦给了姨姨，说：“这里头是我哥叫带给姥娘治眼的地榆根儿，切了片儿的。您泡了水，喝也成，洗眼睛也行。”姨姨倒在手里几片儿，揉搓着说：“嗬嗬，切得这么薄，晒得这么干松，叫你哥费心费事儿了。”弟弟说：“我哥没费啥事，都是他妮子干的。妮子听说燧山老姥娘眼不好，天一凉就去挖地榆，洗了切了晒了，给老姥娘留着。”姨姨说：“连面儿都没见过，就这么疼我。妮子多大了？”弟弟说：“跟我差不多，都俩孩子了。对了，妮子说这东西招虫子，别着了潮。”姨姨说：“行，我瞧不见，你在墙上火种洞里插根棍儿，把葫芦挂起来吧。”
弟弟打背篓底儿上拿出个牛角来，交给大娘说：“这是我们游游氏大娘叫带给大娘的。游游氏走到哪儿，全靠牛角领着，丢不了人，走散了的，听见角声就找着族人了。”大娘说：“哟，这可是个宝贝，有事儿叫人不用扯着嗓子喊了。”拿起牛角对着敞口儿吹起来，却吹不响。游游氏的人都乐了，弟弟说：“大娘拿倒了，吹那一头儿就响了。”大娘一看，可不是吗，尖角儿那一头儿磨平了，钻了个窟窿眼儿，插进一截儿指头粗的骨头管儿，骨头嘴儿磨得光光的。她含住那嘴儿一吹，果然呜呜响了。娘喜欢地说：“吓，声儿还不小哩，今儿黑间就吹起来，往河边儿叫人！”
年轻人说：“小舅儿会吹，能吹出调调儿来。”那俩人也说他吹得好，大娘把牛角给了他，叫他吹一个，姨姨也说：“都说你吹得好，你就吹个叫我们听听，一家子，甭害臊！”弟弟俩手抱着牛角身吹起来，还真吹出了高高低低。大娘说：“咋吹的？教教我！”弟弟说：“这个不难，吹的时候调调气儿，嘴跟着动动就行了。”大娘试了试，还是呜呜的，没个高低。她娘说：“一下子就吹成了？慢慢儿练吧！”弟弟说：“吹几回就摸出道儿来了，要是往弯儿那儿装个石头子儿，咕噜儿咕噜儿也能吹出调调儿来。”大娘说：“赶明儿我好好儿练练，吹出不一样儿的调儿来，让人们一听见调调儿就知道有啥事儿。”娘说：“能得你！刚吹响了，就想吹出花儿来了！”弟弟会鼓励人：“架不住练，越吹越好！”
吃了饭，大娘领着四个人去了灰灰洞里。洞里已经烧上了火，暖烘烘的，把男人们这些天的乏劲儿勾了上来。大娘说：“你们好好儿睡上一大觉，晚上我过来叫你们，咱去河边儿烤火吃肉。”
安置了游游氏的亲戚，大娘又去了河边儿。备柴的孩子们老远就喊：“大娘快看，那边儿着起来了！”，对岸已经烧红了半拉天啦！混小儿他们在火娘娘坟前头堆起了一个大柴垛，还在砍树枝子削小树儿。大娘问混小儿：“这就是你们备好的柴堆呀？”混小儿说：“是呀，还没完呢，还得往大里堆，往高处儿垛。”大娘扑哧儿乐了，说：“小儿你吃过猪肉吗？”混小儿说：“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哩，娘说顶数猪肉香啦。”大娘又问：“小儿，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走吗？”混小儿说：“没见过。”心里纳闷儿，大娘问这干嘛呀？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尚能活择死灰灰勇 势必死求生鬼小（4）
大娘乐了，说：“怨不得哩，小儿啊，柴堆不是这样儿垛的。”孩子们都迷糊了，混小儿大睁着迷茫的眼，眉头综成个疙瘩，说：“干了半晌，合着全错了？”大娘说：“别急啊，也没全错，好歹有了一大堆柴了，不过一千来人吃肉的柴堆不能这么着，得挪挪地儿。”大娘指挥着孩子们：“别离坟太近了，靠外边儿挪挪，围一个大柴禾圈儿，当间儿是空的。”大娘比出个制子来，有多半个人那么宽，说：“这么宽，人能够着里头的火。”混小儿抓挠着脑袋说：“大娘，圈儿里头也能坐人多好啊。”大娘拍着他脑袋说：“小儿行啊，就照你说的，里外堆柴，稍微堆宽点儿，隔几步儿留出条道儿来，叫人们好进进出出。”混小儿得意地大喊一声“好嘞！”
大娘转过身儿来，瞧见那棵烧成半截儿的歪脖儿树，说：“小儿，把那炭儿连根儿拔了，扔柴堆里，那堆灰填了树坑儿，使劲儿踩，踩瓷实了。”臭蛋儿说：“大娘，灰哪儿踩得瓷实啊？”混小儿说：“撒脬尿就踩瓷实了，嘿嘿。”大娘说：“今儿不许，晚上吃肉，风一刮味儿不好。明儿你们爱拉爱尿随便儿。”混小儿赶紧答应，又问：“大娘，多咱点火啊？”大娘说：“今儿猎人出去得晚，估摸着回来也早不了，瞧见他们的影儿了再点火也不晚。你们只管备柴吧，柴禾越多越好，黑间烧个大大的火堆，烧一宿，大人孩子围着烤火，全都吃个饱，玩儿个够！”孩子们一听，都喜欢得不行。
大娘走了几步儿，又回来嘱咐混小儿：“小儿啊，冰窟窿可别叫冻住了，晚上吃肉，人们渴了叫水。”混小儿答应道：“哎，冰窟窿旁边儿不让火灭了。”大娘说：“今儿黑间吃好吃不好，可全看你们的啦。”混小儿大着嗓门儿说：“没说的，待会儿您就好儿吧！”说完指挥一群孩子，这个干这，那个干那，砍柴的、搬柴的、拾掇歪脖儿树骷雏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