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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拨通服务台唤来一女子,说,我要工作一晚,她睡不好觉,我订的那间房,你引她去。服务员说,知道了,先生。请跟我来,夫人。自从他妻子送他来京以夫妻名义登记包房后,小芹子便一直做替身,被服务员尊称夫人,还多次受到夸奖,夫人怎么看,也不像三十六岁。夫人派头十足地说,去把房门打开,我就来。她在服务员面前颐指气使还不老道。
她坐在旁边沙发上,想与他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说,我现在就走?他说,没事了,休息去吧。她不愿去休息,极力要探究原由,突然眼睛发亮,狡黠说道,怕是出现了你说的,永远不会出现的什么了吧?他一时未领悟过来,饶有兴味反问她,出现了什么?她带劲了,让我想一想,争取一口气说出来,看是不是完整:你呀,出现了审美疲劳、情感疲倦、性爱疲软、精力疲乏、身体疲惫,还有一个疲沓,我就免了。你原来是正面说,NO!我这是负面讲,YES!这叫逆向思维,博士。博士凄然笑了,倏忽间进入后现代时空,有气无力挥了挥手。
小芹子换了房间关上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思前想后,要对他琢磨个透,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她遇到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怪的。他不失学者风范,潜心专注笔记本电脑和砖头一般的书本,一点也不亚于对她身体的痴迷,如若以爱书的程度来衡量,她,充其量不过是丢放床头仅供偶尔翻阅浏览的通俗读本。但是,在她面前,没有表现政治明星的优越感,没有达官贵人的派,而且决不把她只当作泄欲的机器,就算是当机器,他也格外尊重机器,很在乎机器的眼色、情绪,力求做到与机器情感交流,就如同参加WDO一样体现双赢。他把她当作小学生、礼待如夫人(他说古代很规矩,不叫小老婆、二奶,而是尊称如夫人,待遇和夫人一样),有空就督促她看书看报,诲人不倦手把手地教她使用电脑,耐心讲解她似懂非懂的学问。在她看来,如夫人比夫人还享受更多的爱,他倾其所有给予她金钱、衣服、首饰,对她的饮食起居伤风感冒喜怒哀乐举手投足家庭景况关心备至,女人细枝末节的区区小事,往往牵动他忧心忡忡食寝不宁。那少掉一个“如”字的基本不用的正夫人,能得到如此浓烈的爱吗?今晚以前,她丝毫觉察不出他出现了“六疲症状”。
第二十部分:金盆洗手陷于灵魂不安的恐怖之中
但她一直纳闷不解的是,他常常陷于灵魂不安的恐怖之中,掉进他说的卢梭、托尔斯泰式的不可自拔的忏悔深渊。他一千零一次问她有没有被玩弄被侮辱被欺凌被损害的屈辱感,是不是觉得在出卖身体、换取金钱,是不是感到他榨取了民脂民膏,又用来作践穷乡僻壤的民间女子,你是不是联想起黄世仁对白毛女的强暴,把他俩的肉体关系提到阶级分析、阶级压迫、阶级斗争的政治高度,是不是……。小芹子根据每道题的指向,按正确答案分别作了回答后,他才稍许得到安宁方才呼呼睡去。
然而,新的一轮太阳生起的时候,他又退回原处,又是新一轮的欲望暴发、心灵拷问、痛心忏悔,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他向她诉说着:明明知道是不为社会所容的丑恶行为,却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希望获得正面道德评价,给出一个能使他问心无愧的说法麻醉自己。这样,他承认自己灵肉分裂,精神扭曲,人格双重,肉体得到放纵,灵魂受到强迫。
一旦进入理性时空,他就凶狠地解剖自己,义愤填膺谴责自己,诅咒自己是十恶不赦的魔鬼,是最凶残的阶级敌人,最可笑的是,竟然在活跳新鲜的二奶面前,痛心疾首地深揭狠批包二奶丑恶行径的反动本质,发自内心地没完没了地虔诚向上苍忏悔。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慢条斯理,让小芹子随着同期声基本完整地输入电脑,他需要敲击键盘的声音来激活思路激发真情,他完全具备出口成章的口头表达能力,照录下来不改一字即可成文。小芹子也随之被熏陶成了半个思想家,要是冒名盗版印出,她会成为最有思想深度和社会意义的女性身体写作大家,进入畅销书排行榜前三名。只可惜,当间歇性精神分裂症过后,口述者坐在电脑前一面看一面哈哈大笑,大有五柳先生的顿悟,觉今是而昨非,连呼荒唐至极!又如林黛玉焚稿断痴情一般,将他呕心沥血的忏悔录全部删除,一键勾销。
现据小芹子拼接的回忆碎片抄录少许,以警世人。在一般意义上说,养情妇,包二奶,玩小蜜之类,原不过是后现代时空的既得利益男人们对主流婚姻家庭制度的一次次绝望突围,是试图建立新的性秩序和游戏规则的顽强表达,是普遍人性中最软弱最卑劣的成分失去了控制,又因其获得了金钱和权力的拉动与赞助,一夜之间将人类的良知和理性驱赶到社会舞台的边缘地带,作出的类似梦游的举动。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不过是犯了全世界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是在任何社会制度任何国家任何政党中的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是人性和公德
的冲突,甚至是性爱与婚姻的哲学悖论本身不可改变的“原错”。但是,但是,我们,我,是不可能、不应该、不允许犯这类错误的。为什么?因为背离了我们曾经信誓旦旦表达的道德规范!颠覆了我们标榜于世的人生价值追求、政治信仰和社会理想,与我们的主义更是格格不入!小芹子,你想想:你是奔着钱、我是为着色,走到一起来了,进行一场不为社会所容的钱与色的畸形交易。稍加抽象,便是马克思描绘的那样,“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神圣的情感,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冷之中”。况且造物主规定了人类中性的神圣性,专门为人类生命过程和物种延续而设计的程序,规定性与生命等价,性,是不得进行交易的,就像生命不能进行交易一样。
在性的问题上,人远远不如同属一“纲”的其它哺乳动物,它们雄性之间的拼死争斗和残杀,都围绕着一个最崇高的目标:本物种的繁衍、优化、进化和动物世界的多样化。我们当代人类中的男人呢,将物种繁衍之事异化、泛化、金钱化、市场化、符号化追求过程,耽于淫乐,以享受和快乐为目标,阉割了传种接代的生殖功能,演绎为娱乐和游戏和庞大的产业,因而背离了造物主的本意。其结果致使人类这个物种日渐退化、直至克隆化、灭绝化。就像造物主为人类设计的吃饭,本是为了填饱肚皮提供能
量,却被异化为吃文化、吃仪式、吃排场的“派”;喝水,本是补充水分,却被演化为繁琐的矫揉造作的茶道表演:穿衣,本是为了取暖遮羞,却被改造成以露肉、露骨、挑逗为主旨的花里胡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动物比人类要实事求是,比人类要真实,而动物世界中的雄性,更是比男人要伟大、高尚得多,男人们要做的最紧迫的事,根本不是什么保护动物、拯救动物的问题,而是要向动物学习,重新调整人类的性秩序,回归自然,借以延续和优化人类物种,而不是采用外化的金钱、权力和科技手段将人类的性事引向邪恶。
从道德范畴来看,比如民工用他劳动所得的血汗钱买淫,在一定意义上,可以与他买一盒快餐以解饥饿一样等同看待,如果他没有婚姻责任和义务,连道德法庭也可以不予受理。至于靠盗窃国家资产和盘剥民工起家的暴发户干这类事,人们早已懒得对他们进行道德谴责了,因为传统社会道德评价体系中,早已认定他们不是东西!任何人也洗不请他们身上的原罪!而国家公务员利用公权实行性越位、性扩张,不仅是最不道德的,而且是罪大恶极的,生物学意义的解释无效,道德的评价和审判失去意义,只剩下法律的度量与惩处,没有同情,没有谅解,没有宽恕。要而言之,这类人,是靠公共权力寻租兑换而来的货币,以泄私欲,以淫民女,而且权力无价,权力无量,使不完,用不尽,不贬值,不受损,这就犯了天条,引起天怒人怨,死无葬身之地。要知道,公权是什么?公权,是民之法权,国之法器,是圣洁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是不可贴现的,是不可交换的。用公权购买性权利,是最肮脏、最卑鄙、最可耻、最可恨的行为,是最为野蛮,最不人道的犯罪。
说到此,他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就像拳击手面对着训练馆的沙袋,咬牙切齿予以猛击。他是拳击手,他更是那沙袋。
第二十部分:金盆洗手人性中的荒谬变得更加荒谬
唉,人类的灵魂原本充满了荒谬、黑暗与嚣张。而人类永远无法有效管住自己的灵魂,便只有求助于上帝;后来,宣布上帝已经死亡,上帝已经不存在了。回过头来,求助于人类自身的制约力量,一旦这种力量失效,个体灵魂就会依附权力和财富的翅膀超越时空坐标,或者为其所蒙蔽坠入漆黑的空洞、盲区,这样,人性中的荒谬变得更加荒谬,人性中的嚣张变得更加嚣张,人性中的软弱变得无以复加的软弱。这时,人类也已经死亡。有一个叫赫胥黎的人讲过人类的毁灭:绝对压抑情欲,人类会自行毁灭;如果过分放纵情欲,人类会它行毁灭。人类就在灭人欲和纵人欲的两端游走于毁灭的边缘。恩格斯还断言,一个情欲永远高亢的民族,是注定要灭亡的民族,像这样下去,我们民族肯定要毁灭,在权力精英和财富魔鬼群中,聚集着太多的高亢分子。
他说他要学习曹操,以发代头,学习乾隆,给自己颁发“自罪诏”,并口述自罪书如下:此时此空,此形此状,默颂弘一法师之语,再无勇气奢谈尽如人意,却又怎能无愧我心。想我平平农家子弟,生于穷乡僻壤,莘莘一介书生,来自学府殿堂,得父母养育之恩,浴先生授业之德,承社会襄助之力,蒙国家关爱之功,方可读万卷经书,究千般道理,始学步于工,后研习于哲,披硕服以进仕,弹博冠以相庆,踏入主流社会,忝列政要阶层,身任公务要员。本是组织所托,民众所望,社会所期,乡党所盼,理应承当大众之代表,公益之化身,为民谋福祉,为国图强盛,尽瘁桑梓,死而不已。然近载,随官位之高升,权力之膨胀,约束之减弱,鬼占心窍,魔高千丈,废理想,弃宗旨,忘根本,嚣张至极,疯狂之至,无以复加。竟罗织牛鬼,结拜蛇神,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挤民脂,刮民膏,盗国库,发国财,购香车,掠美女,置金屋,建豪宅,纵吃喝玩乐之欲,贪声色犬马之欢。今进京攻博,雕虫论文,本当冷坐板凳,寂寞书斋,呕心沥血思虑宇宙哲理,清心寡欲净化灵魂尘埃;然诱惑深深,欲念盈盈,黑洞沉沉,紊流滔滔,陷深潭而不可自拔,坠深渊断不可自救。虽是蝇营狗苟,却也乐不思蜀,尽管龌龊不已,依旧孤芳自赏,为千夫所指,为万民不齿。此罪断不可恕,理应当诛,国人皆曰可杀,天神同仇敌忾!
不过小芹子也看出,他这样神经兮兮,也是一种苟延残喘的生物本能,他需要诉说、忏悔来冰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