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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切都得第三天之后才有办法,有把握。你岂能期望一个连站也站不稳的人替你
消灾挡难?况且三天其实很短促,短促得根本很多事情无法完成,以修习武功来说,有时候
仅仅要学好一招就得费去三年时间,三天能够做什么呢?
不过“时间”却很难思议。
在“笑面虎”何同来说,过去的四天简直使他窒息,使他发疯。
因为那夜马玉仪和他一度春风半宵缠绵之后,她忽然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马玉仪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即不言语也不吃喝,当然更不起身离床,甚至连小沈辛饿
的哇哇大哭她也全无反应。
她唯一做的事就是默默流泪。
泪水不久就枯干,她便变成木头人痴痴呆呆躺着不动。
所以何同烦恼无比。他得给自己煮饭吃,又得熬些粥水加肉法给小沈辛吃,又得出去买
菜以及洗衣服等等,又得不时抽空跟毫无反应的马玉仪说话,希望她会突然恢复正常。
何同并非冷血残酷没有情义的人,他为了伊贺川而弑刺沈神通(他本来就是奉伊贺川之
命混入公门去接近沈神通,以便有机会刺杀他),但沈神通象师父一样传授他不少技艺,因
此何同心中有一份愧疚,所以他藉照顾小沈辛而当作报答沈神通。
至于对马玉仪的感情,回溯一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何同自己马上知道已经暗暗爱上她。
此后爱慕之心与日俱增,所以就算马玉仪永远变成痴呆也不会弃她不顾。
马玉仪眼睛深陷而憔悴。如果她继续水米不沾,不言不动,一定很快就会枯萎死亡。
因此,何同熬了一锅鸡粥,粥里还有人参以及补中益气宁神等药。他把马玉仪抱起来,
硬是喂她吃,硬是灌了一大碗到她肚子里。
如果每天硬喂她喝一碗鸡粥,保证任何人都饿不死。
马玉仪似乎忽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她赤裸白皙身躯回到被窝里时,她的眼珠开始会转
动,也开始表现出感情。
何同发现她用憎恨仇视的眼光注视自己,不觉大喜道:“你终于醒啦?”
不论她憎恨也好,仇视也好,总之,只要她不再是白痴状态,就有办法可想。
马玉仪第一句话问道:“是不是那一杯酒里你放了药?”
何同坦白道:“是的。”
马玉仪的声音显出体力的疲弱:“沈大哥是不是死了?”
何同道:“大概是吧,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见尸体。”
“沈大哥失踪死亡,而你却生龙活虎地回来,为什么?你出卖了他?你为什么出卖他?
他对你还不够好?”
“我千方百计跟随他身边,本来就是为了对付他。”
马玉仪叹叹气,道:“人生为何尽是不幸呢?”
“我只感到对不起你,真的。但我也真的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价钱,我就爱上了你。”
“沈大哥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想他一定不会回来了。”
因为那一刀深深刺入体内,必定伤毁内脏,所以,他能活着的机会很小,况且严府就算
有名医,但严温肯替沈神通医治么?
“唉,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挣扎活下去了。”
“你不必担心,我一定照顾你,还有小沈辛。”
“但是如果我永远不跟你上床,永远不让你碰呢?”
我不相信你能够坚持很久,我们走着瞧。何同心里想,口中说道:“你绝不敢勉强你。
如果你一定要惩罚我,我也无话可说。但至少现在你应该起床,因为小沈辛已经快饿坏
了。”
马玉仪一起床,何同的烦恼就烟消云散。
但何同的烦恼是不是当真消失了?如果不是,马玉仪用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马玉仪喂过孩子,便拿了一篮子衣服到江边洗濯。
她仍然不时抬头观望茫茫大江,但她已经不是等候沈神通的归帆,而是默默盘算下一步
应该怎样走法。
江上不远处有一艘巨舫顺流疾驶,她居然看得见船身漆着“明月”两上巨大金字。
她只漠然看了一眼,而那艘“明月舫”也就随着滔滔东逝江水霎时去远。
假如马玉仪知道“明月舫”正载着严温向镇江航驶,她绝对不会只投以漠然一瞥。
虽然她对疾驶如奔马的“明月舫”完全无可奈何,但她至少也会睁眼怒视甚至跺脚大
叫,决不会仅仅冷漠地遥望一下而已。
“明月舫”上的严温心情非常恶劣,并已摔破六个定窑的白瓷酒杯(一个小小杯子价值
不少于一幢房子)。
两上面目姣好的侍女赶快收拾酒杯碎片,并且尽力拭抹地毡上的酒渍。
她们连一眼也不敢看严温,生怕他一怒之下把她们当作酒杯摔向坚厚舱壁,那时就算不
死也至少断手折足,如果刚好从窗口飞出去,那就保证必定溺死在大江中变成鱼龟的美味饲
料。
幸而严温还没有拿她们出气的打算,仅仅是嘴巴里念念有词地咒骂,却也不知他究竟咒
骂什么人?
“明月舫”忽然震动一下,同时有惊叫悲呼之声传来。
不用说必定是有船舶不知死活拦阻“明月舫”去路,所以被这艘特制专门用以撞毁任何
船舶的巨舫撞沉,落水或负伤的人当然会惊骇大叫。
但任你如何呼救如何惊叫,却也不过徒然增加严温的乐趣。
严温侧耳听了一阵,面色渐渐变得开朗愉快,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奇怪,为何自己的快乐
竟需建筑于别人痛苦之上?
最近几天没有看到麻雀,所以他乘坐“明月舫”直放南京,到秦淮河玩乐,以消心中闷
气。
他从来不会对任何美女运过真情,不是理智得不想动感情,而是天生凉薄无情,想动也
动不了。
但麻雀却使他整个人改变,使他日也想夜也想。除了苗条又丰满白皙的肉体之外,连她
的一颦一笑也历历如在眼前。
这种情形很糟糕,我怎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迷住?那不是变成天大笑话?
但我为何老是想她?是不是因为鸡婆婆不许我们相见之故?是不是她忽然神态有异,好
象移情别恋之故?
她的笑容,她的声音,还有温暖充满弹性柔滑的身体,岂是这些使我不能忘记?不对!
不少青春少女都具有这些条件,但我却何以不屑一顾,轻轻淡淡就送给那些“野兽”享受。
她为何表现得好象不愿意再接近我?这个原因我一定要找出来。如果她移情别恋,我定
要把她和那人一齐杀死。哼,或者也把她赏赐给“野兽”!
他们真是世上最淫野凶剽的人,称之为“野兽”非常贴切,如果麻雀落在他们手中,保
证她虽然痛苦也必会得到莫大满足,但满足中又会非常痛苦。哈……
“明月舫”在大江中顺流而下,加上风帆之力,当真是疾如奔马,尤其是途中虽然撞翻
撞毁一些船支,不少人跌坠滔滔江流中,但“明月舫”全不为了施救而停滞片刻,而是任那
些不幸的人葬身鱼腹。
“明月舫”终于在镇江码头靠岸停住,严温独自缓步走上私用码头,四下很清静,没有
闲杂之人,忙碌繁嚣只属于数丈外的公众码头,那也仿佛是一个世界。
大江堂老板私用码头跟隔邻公众码头之间有一排高大树木象栏栅一样隔开。
深秋的寒风已经吹落大半树叶,尤其是银杏树,简直全部光秃秃,只剩下刺向天空的枝
桠。但其中有一截粗大横枝忽然掉下来,落在地上居然是竖直的而且没有声响。
当然你也想得到掉下来的决不会真是树枝,那只不过是穿上象树皮颜色一样衣服的人。
象树枝的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剑。剑还在鞘中,却已杀气腾腾森厉迫人。
他约莫四十岁左右,脸长且有很多深长皱纹,眼睛黑亮,射出冷澈的光芒。
严温微笑道:“你看来很自信也很冷静。你一定是那种下了决心就永不动摇不妥协的
人。我也看得出你剑法很好。”
他运用从沈神通处学来的粗浅观测之术,加上自己聪明和博杂见闻(大江堂当然有天下
各地人物资料),趁这机会卖弄一下。
那人只是点点头,一声不响。
严温又道:“我当然应该猜得出你是谁。因为此地是我大江堂势力最强的地方。你若是
江湖上成名高手,就一定是武林大门大派精锐人物,否则你决不敢视我大江堂势力如无物。
何况你能变成树枝,我大江堂负责安全的人居然不会发现,可见得你必定有真才实学。你还
要我猜下去么?”
那人冷冷道:“你是不是严温?”
严温道:“我不象么?”
那人道:“听说严温不喜欢说话,但你比老太婆还啰嗦……”
他一定看见严温生气的表情,便又道:“但是凭良心说,你的话使任何人都感兴趣。你
费这么大心机莫非施缓兵之计?”
严温不再生气了,因为对方已承认他的话能使任何人感兴趣,显然已证明他天赋过人,
从沈神通处偷学这一点点,就已经很令人惊讶。
“你一定忘记此地是我大江堂的势力范围?我为何要施展缓兵之计?”
那人喃喃道:“你明明是严温,但现在却一点不象他的作风……”
“让我猜下去,你一定是武当派高手,一来你的剑告诉我,二来除了武当少林这些大门
派之外,谁能查得到我的行踪?同时也证实我刚才的话,武当派自然不怕我大江堂寻仇报
复,对不对?”
那人只用锐利目光注视他,观察他,好象正在审视一只从未见过的怪物。
严温又道:“既然你是武当派高手,那么在武当派三大派系之中你属于那一派系呢?当
然我马上有了答案。”
那人这一次微微皱起眉头,道:“本派有三大派系之事外面很少人知道,所以你一事实
上是严温无疑,大江堂当然应该知道这些秘密。”
“你一定是鹰系人物,几十年前‘武当之鹰’英凌风威震天下,千里诛仇除暴,来去如
风,江湖上没有人不闻句丧胆。”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但的确属于鹰系。”
“你只是不愿招摇,不愿出句而已,但事实上知道你们的人不少。‘你们’就是武当鹰
系近些年的三大高手,你是不是司马无影?”
那人又皱一下眉头,道:“我是。”
严温道:“你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成一截谁也瞧不出的树桠,所以你每每能突然出现而
事先无影无踪。所以你必是司马无影。”
司马无影面上皱纹忽然深了很多。无疑这是“忧虑”而不是不耐烦。他知道做错了一件
事,那就是“好奇”竟压倒了“速战速决”的初衷。
但时机一溜走只怕很难追回,此所以古之智者会感叹“时兮时兮不再来”。
一点都不错,时机稍纵即逝。因为“明月舫”中已出来三个人,很快就来到严温身后。
现在无论司马无影出剑多快,也无法撇开这三个人而一举攻杀严温。
严温说道:“我替你们介绍,这一位是武当鹰系三大高手之一司马无影,我这边第一位
是李宽人……”
司马无影深深注视李宽人一眼,道:“原来是大江堂虎头香主李前辈。”
李宽人肥头胖耳红光满面,看来很和气象是大店铺掌柜,年纪大概不超过四十,他连连
拱手,呵呵笑道:“不敢当前辈之称,在下只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司马无影道:“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