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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满心充溢了柔情蜜意,理想也就变成了完全形而上的东西,一种可有可无的虚妄而已。生活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有人才会有生活。一个人过日子只会扭曲生活本身的真正涵义,而两个人的日子需要两个人共同维持、共同努力。岚只想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如果说爱情只是一种暂时的状态,生活本身却是具体而真实的,幸福的金字塔就是由一块又一块方方正正的日子垒起来的,所以也绝不可以苟且拼凑、随意摆置。只有信任爱情,爱情才是真实的。但爱情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有时候爱情是平淡、平凡、平庸,但不缺乏诗意。诗意不是渴望在高山峻岭中流浪的诗人刻意创造的,而是出自天然、随遇而安、普通人也具备的一种素质。总之,岚对自己的现状非常满意。或许,她在别人眼里是愚不可及的,但她并不在意。做一次傻事容易,但要持之以恒地把傻事做到底就不那么容易了。如果还能够做得乐此不疲,也算辉煌之举。
阿晖说,这是上天的旨意,上天要我们相亲、相爱、相守、一生一世,我们不能违背天意。岚知道,这是梦的旨意,她寻着梦的记忆找到了他,或许已经找了几生几世,她没有理由不感恩、不感激。
阿晖过生日那天正赶上他举办一次展会,岚知道蛋糕是吃不成了,想了想,便把随身佩戴了多年的玉佛从脖颈上取下来,连同这十个月来写的日记封进了一个礼盒送给了阿晖。岚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形式,只不过是两个人的记忆点点滴滴记录在了日记里,到某一天,他们都老了,才会一起翻看,互相嘲笑对方的关于爱情的呆滞与木讷。现在,只是由阿晖保存罢了。岚知道他现在也不会看的,他没有时间。如果他会看呢?不,他不会的!他们的生活已经太充裕!太丰富!早已没有空间了!
花开无声(21)
最近,他们找到了可以吃大排档的地方。岚好像又回到了西安,西安的夜市一直红红火火,春夏秋冬都不会消停。尤其到了夏天,整个城市都是烤肉味儿,横平竖直的街巷都变成了烤肉架子们的。城市气温也骤升了好几度。热气腾腾的,便有人光了膀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把西北人的狂放体现得淋漓尽致。那叫一个爽快!只要阿晖回来得早,他们就总是去吃夜市。有一天,停了车,岚说,背我进去吧。阿晖背着岚一溜小跑进了那座深宅大院。所有人都惊异地看,岚就喊停,阿晖就是不停,也不松手。好不容易岚跳了下来,瞅瞅四周,
不好意思了,干脆装起了瘸子,一拐一拐走了进去。那天,岚穿着一身白衣,煞是扎眼,坐下来也就不敢再乱动了,许多人一再偷窥着他们,在窃窃私语。吃完东西,阿晖干脆又背了她出来。出了大院,两个人就笑成一团,瘫坐于地。阿晖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岚喝,也有喝醉的时候,阿晖只好背她上楼,还得守夜。醒来,岚就觉得歉疚。以后,岚喝酒就越来越少,后来跟阿晖也就半斤八两了。好像身体从此对酒精产生了抗体,酒精再也无法对她的身体抑或情绪带来什么刺激或是乐趣。烟却是没戒。其实也戒了一次,没承想,越戒抽得越多只好放弃了。阿晖也并没有非要让岚戒烟,只是岚自己觉得应该戒了,岚想要个孩子。但是,对于别的女人来讲,要个孩子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儿,但对岚却不怎么容易,原来检查过,输卵管粘连,做过一次手术,但医生说了,不久还会粘连。怎么跟阿晖说呢?岚什么也没说,以后再说吧,反正科技这么发达,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阿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日,更没有周末,别说让他陪岚逛商场了,就算看一场电影,快一年了,也没有一次。岚已经习惯了,况且,岚也喜欢一个人去商场,买什么东西全凭自己做主,反正买什么阿晖都没意见,只要大小合适就OK了。当然,岚的眼光也没那么烂,对于审美,岚还是相当自信的。有时候也约林湄一起逛街,然后再一起吃吃饭什么的。逛街是岚惟一的运动,而岚并不喜欢逛街,总是缺什么、需要买什么才上街。平时她宁愿在家看书、听音乐、研究菜谱、打电话询问阿晖晚上想吃什么。阿晖说,不行,你得运动!身体越来越弱了,这可不行。岚说好,但依旧如故。周末下午,阿晖回来,递给岚一张卡,一张健身卡,全年的,就是对面写字楼上的。岚不得不以后隔三差五去健身房了,身体也就强健了许多。有时候,阿晖回来得早,就去接她。一出健身房就看见阿晖,岚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福,很快乐,很满足。
湄从青岛打电话来,非要岚去一趟,耍赖说岚要不去她就不回来。刚好阿晖又举办一次活动,很忙,阿晖也说,去吧,去散散心也好。岚不情愿地去了青岛。岚已经不习惯和阿晖分开,哪怕三两天,岚也觉得委屈。一到青岛就给阿晖打电话。到了晚上,听见海浪在窗外一声又一声翻滚,拍打海岸,岚就流了泪。阿晖一直说要跟岚一起去登山去旅游都没有时间,只好一次又一次追忆那次去西安接岚时那两天。那两天他们去了许多地方,吃了很多东西,吃得到最后都快走不动路了。岚也常常想起那两天,美好得令人叹息!
现在,岚和湄就坐在海边,吹着海风,吃着海鲜,喝着啤酒,听着海浪。然而,阿晖不在身边,石磊也不在身边,美景和美食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湄是出差到青岛,心里莫名地烦躁,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岚忧心忡忡,也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如果岚是因为想念,湄是因为什么呢?
湄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也说不清楚,隐约觉得石磊瞒着她什么事情,但无凭无据,她也无法怀疑。可就是心神不定。
她们好像就是为了喝酒而来,没完没了地喝啤酒,没完没了地听海浪。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哪一处礁石上没完没了地吹着黑管。
湄说起了石磊、吴叶、大伟;岚说起那个梦。在一瞬间,这场景似曾相识!岚震惊于又一次的似曾相识!其实岚很讨厌自己总是有这样的感觉。有时候岚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某个街道、某个建筑,或者某段场景,似经历过的熟悉,真真切切的幻觉和恍恍惚惚的现实交织,让她常常分辨不清楚它们的原本样貌!有时候,她不得不这么想,时间并非科学定义的那样,可以划分,可以计算,可以测量,而是如佛所言,六十年一个轮回。人就是这么旋转着,历经一轮又一轮的磨难。或许这一生早就走过了,只是有时候一个不留神,人投胎选错了路径,不得不再走一遍。就像书中写的奈何桥,人在一刹那失去了记忆本心的能力,或者,在轮回过程中,经过时间的夹层时,高速的旋转打乱了人的记忆,让人一瞬间忘却了所有的前尘旧事。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呓语,更不要说她那个没有来由、没有逻辑、没有实体的梦了!她曾经专程去白鹿原上的周公庙拜祭,她想知道如果周公健在,能否帮她解开这个谜呢?阿晖说他也去过周公庙,是哪一年呢?岚计算了一下,好像他们是同一年去的那里,一个是春季,一个是冬季。假如说,当初他们遇见到了,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岚说,我想阿晖了。
湄说,我也想石磊。
岚说,那我们干吗不回去呢?
花开无声(22)
八月初一,欲雨未雨的天气。
岚和湄在雍和宫见面时,雨就像雾一样蒙蒙地笼下来了,湿湿重重的,天空压得很低。
卖香火的人说,香要自己买来敬佛才灵验的。岚和湄各自买了香烛,精挑细选了好几种在手里抱着。有一种香叫高香,足足有一米长,粗壮得像一个小孩儿的手臂,香客说烧这种
香叫烧高香。
进了殿,见佛就拜,见神就跪。刚过一个殿,岚就找不到湄了,人太多,跟赶集似的,一堆一堆聚在佛前或高高的香炉前。红的香烛,白的烟尘,黑的人影,灰的雨雾。反正,岚找不到湄了。也好,各自安心拜自己的佛吧!先前已经说好,如果失散,在最后的大殿门前会合。
岚跪在佛前虔诚祈祷着:佛,请保佑我!我没有太大的志向,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我只是想要一个爱我的、我也深爱着他的男人,平安地走过这一生。你把我从死神那儿拉回来,又把他赐给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但请给我一个孩子吧!我希望他的血真的能够在我身体里流淌,成为我的永远!我的时间不多了,救救我吧!救救我!
岚很震惊,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话呢?为什么?或许是年龄的缘故?毕竟三十一岁了,孩子的问题似乎成了一块心病。
雨,细细密密,洋洋洒洒,淋湿了岚的头发、衣服。她和别人一样一脸木然,又一脸虔诚。求子,求财,求官运亨通……到底有多少人的心是空的?求佛来填满欲望这空洞,好赖以为生?而人的欲望究竟是多大的空洞?
坐在大殿侧墙的台沿上,岚耷拉着两条湿湿的裤腿,点燃一支烟。
就当我再为你上炷香吧,我的佛,请你保佑我和我的阿晖,允许我们一起来见证永远,见证爱情!
雨好像原本就是和这烟雾一起的,缱绻着,缭绕着,升腾着,湿漉漉、热腾腾,人头攒动。
没有莲台,没有跪板,人潮在身旁来回涌动。湄就跪在雨地上,水浸透了她厚厚的牛仔裤,顺腿向上攀缘。人声、雨声、噼噼扑扑的烛火声,这一刻,统统隐遁。高高在上的云檐也静默着,只有湄的心在“扑通扑通”激烈跳动。
“我恳请每一位佛祖,每一位菩萨,每一个神灵,救救我吧,救救我的爱情!我爱这个男人,我要这个男人,我要他一生一世。让他成为我最后的归宿吧!而我也成为他最后一个女人。我不知道这变化无常的世界将来会怎样,我没有把握,也不敢想。给我一个家吧,给我一点希望!”
爱情,就如饮鸩止渴吧,或如吸毒。让一种非肌体的化学物质进入人体,让人进入一种虚妄的幸福。而肌体在承接了那么多的幸福之后,迅速麻痹了神经,原剂量的吗啡失去了效力,只有加大剂量。在加大剂量之后,身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搏击。直到有一天,吸毒者日渐羸弱的身体终于失去了感知幸福的能力。从寻找幸福开始,一拐弯,却陷进了绝望的泥淖。
到现在为止,一年了,石磊的太太没有回过北京。湄不知道还会有多久。石磊也从来没说起过。湄想有个家,有一纸婚约,即便是缤纷的世界诱惑了他,他和她总还有着一丝割不断的关联吧?可湄已说不出口!深埋心底的绝望慢慢浮出水面,隐隐的疼痛从心里一直渗透到肌肤、骨头缝。矛盾在心里无限膨胀,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沉寂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如空谷中敲响的战鼓,惊心动魄,电闪雷鸣,突然间又沉寂下来,然后是尸横遍野的凄凉。
湄现在常常发怔,有时候电话铃响都会吓得她心惊肉跳,半天反应不过来。石磊不在身边时,湄不再没来由地开心,表情木讷,行动迟缓。只有见到石磊,湄才能把心从嗓子眼儿重新安放到肚子里,旋即又变得伶俐乖巧,温柔可人。石磊和以前一样忙忙碌碌,每隔两天回来一次。湄却开始希望他能每天回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