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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出手过几次,也就在在他的几次出手中,程家每每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一些不满以及偏激的言论便消止下去,而张西席在程家众人眼中的也由一无是处、性格乖僻变得莫测高深起来。但无论如何,都是知道他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便是因此,程子善抓住机会想要拜他为师——在程家第三代中,或是出于自己的意图、或是背后有长辈怂恿、鼓动,有着这样想法的并不在少数。但是张先生平日里只是深入浅出,一直没有明确的表示过收徒的想法,时日一久,一些人也就退却了。程子善因为一直坚持,终于在某一天被张先生见了一面,当然,对方并没有收徒的意思,只不过偶尔会有一些指点。
说来大概很难有人相信,在徽州墨业闹出这般巨大风声的“许墨风波”,居然是西席张先生给程子善做练手的一次手笔。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程子善也已经找到了商战布局的节奏,但最后还是败了。程子善记得自己将这消息告知张先生的时候,对方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说了句:“对方身后有高人。”随后张先生给程家的几路生意做了重新布局,眼下效果还看不出来,但是程子善知道,他既然出手了,那么三房解决面临的压力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对于许家背后到底有没有高人的事情,程子善并不知道,但这一次来钱家,却是西席张先生给他的一次补偿。
具体说起来,其实很难以置信。张先生只是随手交了一些诗稿给他,让他尽量做些记诵,随后说钱府宴会时候兴许用的到。诗稿是对方平素陶冶性情的作品,张先生诗才很高,给他作品的又是专门挑选过的,所以要更加不凡一些。程子善记得当时看了这些诗稿的时候,满脑海都是张先生一袭浅灰色长袍,负手而立的样子。
这些诗稿是极好的,但是同如今眼下的情形却毫无瓜葛,为什么张先生会说诗稿今次有派上大用场?程子善心中疑惑、忐忑着这些的时候,厅堂上首的地方,也在讨论着一些事情。
说话最多的当然还是刘守义,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一般人都会很识趣地做起配角来。这样的场合刘守义自然不会说官场的事情,只是偶尔说说诗词,或是说些自己治下的一些情况,偶尔互相吹捧。这些话题众人都能插进去说两句,所以气氛比较好。
“元公高风亮节,本官一直是佩服的。当年淮河决堤,水淹三千里,元公独立捐助百里防堤……”
“刘大人言重了,当年鲍家可是凭一家之力捐了八百里防堤,老朽做这些与之相比,实在不足道哉。”
老者名叫张元,正是刘守义口中的元公了。
刘守义便笑着点点头:“徽州鲍家,当初那是有圣眷在身的,做这些倒可以理解。元公……你就不必自谦了。”
刘守义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的敬佩之情也是由衷的。张元年轻时,家境贫寒,当初只身闯荡两淮,业盐大半辈子,打拼出了庞大的家业。他为人仗义疏财,这些年来散财捐资,岩镇修路造桥的背后都有这位老人的身影。他平素喜欢读书,对于没有走上科举之路,引为他生平憾事。为了弥补遗憾,这些年来他不断出资捐助了很多家境贫寒,又很有前途的贫苦书生。这些人里的很多不负所望,走上科考之道,做出了成绩,如今士林中有他们中的一些,另外有些如今甚至已经开始主政一方了。
这些东西在张元自身这里即便不是很在意,但在他人眼中都是踏踏实实的筹码。上首的主桌上,商界宿老德高望重的有不少,但比起张元来还是有不足。不提别的,刘守义初来咋到,对其起码的重视还是必须的。
话又说了一阵,其间干了几次酒杯,刘守义突然说道:“元公先前一句话说的好,发了家也不能忘本,家业再大也不可恃财傲物,更不可为祸乡里。所谓鱼水情深,该多为乡里做些事实才是。生意人,还是纯粹一点好。若不是如此,元公哪里能似如今这般得人敬仰?”
张元笑着点点头,只当刘守义这话如先前一般的夸赞。钱有举杯子是手微微颤了颤,微微稳住之后,才勉强牵了牵嘴角,和众人一同附和起来。
第91章雨宴(六)
钱有片刻间的情绪波动,并没有逃过刘守义的眼睛,但有些事情眼下还不到摊开了的时候,刘守义便继续着先前关于治下一些情况的讨论,比如今年秋天的丰收因为这几场雨会导致可能出现的损失,入冬之前要做好的一些准备之类。总之都还是任意闲谈的气氛,先前的感慨,似乎只是单纯的感慨罢了。
许宣已经陆续讲了几个段子,大抵都是后世专门整理出来的一些同酒桌氛围比较契合的趣闻轶事或是笑话之类。去掉一些不正三观的,就挑几个应景的说了说。偶尔恶趣味上来,也会说一个“绿豆走在路上摔伤了变成红豆”的冷笑话,但居然也会有人笑。他随后心中感叹如今这时代众人笑点之低。
黄樱笑得最为夸张了,伸着玉手不断在黄于升的肩膀上锤着,倒是让不少人看出了她乔装打扮的事实来。当然,也不会有人点破。白衣公子范阳比较矜持,大抵是在强忍,只有偶尔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借着喝酒的动作做些遮掩。至于黄于升,大概是酒量不行的缘故,眼下已经有些微醺,许宣的笑话说出来引得众人齐笑的时候,他脸上是一片茫然之色,等到众人笑劲过去,接续劝酒或吃菜的时候,才听到他陡然笑出来的声音:“哇哈哈哈……刚才那个真是笑死人。”这样连续几次,倒是让酒桌上诙谐的气氛又多了几分。偶尔也有人说起可以将唐伯虎这些或有或无的轶事编成册云云。
许宣趁着众人欢笑的当口,又在厅堂里环视了一番。这时候侍女下人们来来往往,为今夜的聚会忙碌着,或是添菜,或是上酒,又或是为喝多了酒水,席间出去小解的宾客指路。许宣来回看了几次,裴青衣的身影倒是不曾见到,也不知去了哪里。
许宣今次来到钱家,要说真的计划其实也没有的。至于为何还要前来,大抵也是因为这是一个接近钱家的好机会罢了。他如今的书生身份,连功名也未有,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事,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心情已经开始焦急起来。当然,心中所想自然不会表露出来,面上依旧笑着说些段子,这时候已经说起一些关于唐伯虎的轶事。黄樱偶尔会问一句“唐寅真的做过这事么?”范阳等人也有些好奇。许宣说的关于唐伯虎的故事,很多也是后人杜撰和附会过的,如今这时代,江南四大才子的说法其实还未曾出现呢。
其余的商贾,有不少在讨论着钱有所谓的万商大会能做到什么程度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反对,但众人中有还有疑虑的也不少。比如就盐业和木材业来说,二者也相差太远了,即便结成同盟,行业本身的互补性也是不够的。不过,做生意,人脉也很关键,如果全体徽商们联合起来,互相之间的人脉勾连,很明显就会是一张巨大的交际网络。这一层不难想到,在座很多的人便纷纷思考起来——其间的利害得失,商贾之间的个人关系等等,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一切在热闹的气氛里平静推进的时候,厅堂之外有争吵声传过来。
“你是何人?请柬拿出来!”
“滚!”
短促的问答传过来的时候后,很多人都还未曾反应过来,手中有酒的还是将酒杯伸出去,说话的人惯性似的又说了几句声音才渐渐脚下来。
紧接着是一声剧烈的惨嚎,似乎有人已经打斗起来。厅堂内的商贾们这时候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发生,但是即便如此本身能做出的反响有有限。大抵都是有些惊疑,纷纷朝厅堂外望去。也的人甚至被惊得站起来。
重重雨幕中突然飞出个人影,重重地摔在厅堂内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哗啦”一声将坚固的红木椅砸得粉碎。血随后渗出来,夹杂着雨水,很快将地面染得一片绯红。众人看过去,才发现是钱府的下人。这时候因为剧烈的痛楚,已经蜷缩起来,呻吟声刺激着听觉,众人一时间竟回不过神来。血腥气漫过来,随后又被酒气盖过去,一股奇怪的味道渐渐地弥漫。
“踏踏踏踏”的脚步声随之从雨中传过来,显然有人正向这边靠近着,速度不快,这时候若是仔细听,居然还能听出些悠闲的意味。
刘守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钱有,钱有只是表情凝重了片刻,随后便恢复过来。不过都是见过风浪的人,这时候倒也没有太过失态。众人的目光都纷纷盯着厅堂外重重的雨幕,那“踏踏”脚步声似乎踏在人们的心坎上,一步步的将人心揪起来。黄樱不由自主地向黄于升靠了靠,黄于升酡红着脸,眼神微醺,这时候还对突然发生的事情还未曾反应过来。许宣朝黄樱笑了笑,心中也有些紧张,不过暂时还没有害怕的情绪。他有种感觉,自己这一次,似乎不曾白来。
随后外边又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大概是钱府临时纠集起来的下人们正从四处汇聚,领头的护院声音也传过来。
“快!抓住歹人!”
一声怒吼之后是“乒乒乓乓”的棍棒碰撞的声音,偶尔也有拳头敲打在肉体上,隔着衣服发出沉闷的响声。“嘭!嘭!嘭!”随后一切又安静下来,风雨之中能听见断断续续响起的呻吟。脚步声倒是没有断,依旧从容不迫的。厅堂内服侍的侍女们这时候已经在角落靠墙壁的地方挤成一团,面色都有些惊骇,瑟瑟地不住颤抖着。钱府护院是钱家重金聘请过来的,虎背熊腰的汉子,据说等闲三五人不能近身。但居然只是这般片刻的时间便被人放倒了,这有些超出她们想象。
“唉,何必呢?搞成这样子……你们做生意的不是常说和气生财嘛!”
懒散的声音在厅堂口响起来的时候,众人才看见了来人。一袭黑衣,一口造型极为夸张的大刀扛在右肩上,左手打着伞,一副我是好汉子的模样。在厅堂外把伞收了,顺手甩了甩,然后走进来。摇曳的灯火映照着来人,年龄应当不到三十岁,年轻的脸上胡子拉碴,很久不曾打理过了,灯火掩映,众人纷纷有些恍惚起来。
“喂,别哼哼了。”年轻的黑衣男子朝厅堂里正在呻吟的钱府下人撇撇嘴:“赶快找个大夫,晚了这手和脚就废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和他所说的内容一时间形成的发差极为明显,气氛也因此稍稍窒了窒。厅堂外面,有更多钱府下人们闻讯赶过来,为首的管事身形也很魁梧,这时候见厅堂中坐满了人,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抓人。那还在呻吟的小厮根本无法动弹,只是压低了声音,依旧呻吟着,反倒更让人感觉到他的痛楚。
面面相觑的众人,拿着棍棒犹豫不决的钱府家丁,慵懒的黑衣男子胡子拉碴,风声、雨声、呻吟声,血腥气、酒气、秋雨冰冷的气息,一切都被交杂的一起,片刻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宴饮厅堂这时候只有一片死寂。
“你是何人?!”
钱有站起身来,指着黑衣男子吼道,伸出去的食指有些颤抖,明显是在压抑着惊骇。许宣注意到,刘守义的眼神有些明亮起来。
年轻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抬起一脚将那还在呻吟的小厮踹给厅堂之外的下人们,随后转过身来,认真地打量了厅堂以及厅堂里在座的众人。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纷纷将头低下来。这男子不知道来路,先前的凶悍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