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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这男子不知道来路,先前的凶悍还历历在目,心中毕竟是有些惊惧的。
程子善的身形抖了抖,他一直期待这这场聚会有一些事情发生,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见到眼前的局面。难道这些张先生都有预料么?但,似乎和诗词也扯不是关系……他咽了咽嗓子,随后沉默的观望起来。
许宣的作为有些靠外,那黑衣男子走过来的时候,许宣正在走神地想着事情,一时间没什么反应。黑衣男子大概觉得有些意外,于是随手将肩上的大刀卸下来,“锵”的一声砸在厅堂的地面上。
“吃饭着呢?”黑衣男子朝许宣点点头,声音很随意,仿佛在街上遇见熟人时候随和而友善的招呼。
许宣回过神来,这时候情绪之间有些短暂的空白,居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嗯,吃着呢!”
气氛继续沉默着,但是又变得有些怪异。黄于升这时候有些反应过来了,嘴张了张,随后咽了咽嗓子,悄悄拉了拉许宣。许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时候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黑衣男子显然并没有料到许宣会接话,脸上的表情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于是点点头。两个平素根本不相识的人,这时候却如同熟悉的朋友,看在众人眼里颇有些惊疑不定。
随后年轻的男子一面伸手去怀里掏着东西,一面朝厅堂内走了两步。被他路过的众人身体便有些僵直。男子的怀里有东西掉出来,在地面上轻轻撞了撞,咕噜噜地朝一边翻滚过去。
厅堂虽然坐满了人,但是因为本身极为宽敞,所以并不显得拥挤。那滚出去的物事正停在灯火通明的地方,众人下意识地便将目光投上去。
年轻男子过去捡起来之后,满脸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上力气小,拿不住……”
这时候众人的感觉大概便是很无奈了,方才片刻之前将人打得飞出几丈的难道不是你么?不过很多人看清楚男子手中之物,表情变得很难看。
锦衣卫百户?!
众人纷纷对视,眼中的神色都惊骇莫名。没有看到令牌的人有些疑惑,看到的人便压着声音解释一下,过得片刻,厅堂的气氛又被往低谷里拉了拉。众人这时候搞不清楚情况,不曾想到来随便吃个饭,锦衣卫都跑出来了,要早知道这样,那是肯定不会来的……
整个厅堂里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楚,厅堂之外是哗哗的秋雨。
锦衣卫,全称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是这个时代专有军政特务机构。锦衣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徽州府隶属于南直隶,南直隶设有锦衣卫千户所,但是这时候岩镇突然跑来个锦衣卫百户,确实也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很多人心中大概都有了一些想法,这百户应当是来这边公干或是奉了命令来调查某些事情……莫非于钱府有关系么?
想到这里,很多人的背后便有些发凉,顿时就有告辞离去的冲动了。
那年轻男子站在堂下望着钱有,大概是有话要说。众人纷纷凝神,等了片刻,突然响起的抽泣声叫众人又是一阵愕然。
那个年轻的锦衣卫百户……
居然哭了?!
这到底是哪出啊?
“我叫令狐楚,我兄弟死了……”
“穆兄弟啊,你死得好~~惨~~呐!”叫令狐楚的锦衣卫百户嚎啕大哭道:“哪个挨千刀的混蛋杀了你啊?手指头都被砍掉了!”
“好惨啊,心都被掏出来了~~那个混蛋,居然还要在你的心口踩两脚啊。最……最可恨的是,居然连你的钱都抢走了,这点太不能原谅了。”
“兄弟我知道你风里来,雨里去,攒点钱不容易啊……都没了啊。”
荡气回肠的哭声在厅堂里回荡,等众人听清楚了内容,面色都有些发白。许宣心中也有些发苦,心道那个踹你兄弟,还有抢钱的其实不是凶手啊……
刘守义揉揉额头道,手指在桌角重重点了点:“够了!”
那边令狐楚于是停下来,面色依旧清朗,倒是看不出丝毫泪痕,随后眼睛眯了眯:“哦,你莫非是岩镇知县么……”
刘守义皱了皱眉头,心中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
钱有脸色阴沉,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令狐大人,岩镇何曾有人死去?刘大人今夜在此,你可以问问。另外,即便此事当真,在座的都是徽州府有名望的商贾,莫非你认为是我等加害你的穆兄弟?”
许宣有些意外,遇见锦衣卫,这钱有似乎不是很害怕的样子,话语间条理语气都很足。随后他想着这些被牵扯在一起的事情,看来对方怕是背后也有人的。
“你们?”令狐楚扬扬眉毛,随后摇摇头:“借你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哼!”钱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但是……”令狐楚轻声说道,仿佛呢喃。随后一刀拍在许宣等人坐的桌子上,盘碗碟盏被拍得飞起来,摔在地上,旋即四分五裂。
“但是我兄弟死了!我兄弟死了!”这样吼了两声之后,声音又轻下来:“你们要给个交代的。”
众人被他抑扬顿挫的搞法弄得心中七上八下,这时候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你要何交代?”刘守义似笑非笑地问道。
令狐楚没有理会他,继续摇摇头,随意的找个人对视:“兄弟,你知道什么是兄弟么?”那个商贾这时候脸色煞白,哪里敢回话。随后又用眼睛盯了几人,被他盯住的人都纷纷撇开眼睛。等到目光盯着许宣的时候,许宣想了想,原本准备也低头糊弄过去,但随后心中一动,最后还是耸耸肩:“兄弟么,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说到这里大概觉得不太适合,于是声音小下来。
那边令狐楚又是一阵意外,他只是随意找个人发问,没想到居然真有人回答,于是又问道:“还有么?”
许宣愣了愣,随后点点头:“有的。一起嫖过娼……”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令狐楚琢磨片刻喃喃道:“妙啊!比我想的要好!”随后拍拍许宣的肩膀:“你不错!”
在座的众人中认识许宣的程子善,黄于升等人满脸复杂的神色。不认识许宣的,脸上都有些惊骇,不知道这书生什么来路。但是无论熟不熟识,这时候大概都在想这书生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那边黄樱看着许宣的眼神也是呆呆的,下意识地在黄于升手臂上捏了一把,黄于升吃痛之下,一时也不敢叫出声来,憋得辛苦。
令狐楚随后将刀扛起来,看了一眼许宣:“喂,你是才子么?”
“呃……这个不好自己说的。”
令狐楚点点头:“嗯,也是……”顿了顿道:“这样吧,在座的会写诗的,都写首诗,或者词也可以啦,嗯,给穆兄弟的。”想了想又道:“至于题目么,穆兄弟死了,家里养的一只鹰整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以鹰为题吧……写的好,我也有交代了,到时候将那扁毛畜生烤了,连诗词一起给穆兄弟烧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
写诗?!
张先生……
程子善瞳孔骤缩,随后似乎放出光来,双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这时候都有些明白过来——雷声大雨点小,这个叫令狐楚的年轻锦衣卫明显是高拿轻放。悬着的心于是有些落下来了。
令狐楚撇撇嘴:“如果写的不好,我还是要杀他全家……”
稍稍放松的情绪又陡然紧张起来。
第92章雨宴(七)
气氛沉默,除了烛火偶尔摇曳之外,厅堂之外有雨水洒落的声音。檐间的水流汇聚成浅浅的小溪,顺着瓦缝淌下来,落在屋檐下因为水滴经年落下而形成的小小浅坑中,发出噼啪的响声。
厅堂外汇集了很多的人,大抵都是有些勇气的家丁下人们,其间偶尔夹杂几个出去小解到得此时才回来的商贾,等弄清楚大致的情形之后,便犹犹豫豫不敢再进来了。当然也不好就这么走掉,于是便混在人群里伸着脖子朝厅堂里面瞅着,等看到地面上鲜血流淌的痕迹,随后又见手上的小厮被送出去,脸上都有几分苍白。
厅堂里面的气氛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在座的都是普通商贾,平素和银钱打交道比较多,虽然然人际往来、商场斗争之类的也不会少,但是无论如何,眼下这些暴戾的场面还是见得不多的。有些人已经开始惊慌起来,四下看看,发现周围很多人与自己一样惊惶的脸色,才略略感到安慰了些。
也有一些心理素质好上一些的,又或者场面经历得多了,眼下还能勉强保持了大致的平静。但那边叫令狐楚一番作为之后,就都有些风中凌乱的感觉,直到最后一句“杀他全家”说出来的时候,心态还是有了很大的波动。
搞不清楚情况的事情最恼人,但值得安慰的是如今刘守义也在,不管怎么说,至少眼下暂时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被令狐楚口中的“杀他全家”吓了一跳众人在心中做出这样的判断,随后便勉强将心放宽了一些。
很多人并不傻,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也都知道令狐楚“杀人全家”的说法应当是不太可能的。眼下锦衣卫的景况早已不似大明朝开国之初那些年了,一个百户在普通人眼中,已是很了不起的官了,但是在真正刘守义这些走科举出生的官员这里,其实还很不够看。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一首诗杀人全家,那真是活腻歪了。
程子善已经将头低下来,左右手在双膝之上轻轻的摩挲着,仿佛他那一身尚好布料的书生服很扎手似的。其实这时候他习惯性的做起这番动作,除了掩饰心中某种紧张的情绪之外,更多的事实是在纠结背后的某些事情。到得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经一阵强似一阵地翻起骇浪惊涛来了。
他一直觉得张先生有些神秘,也是有本事的。平日里,自然也会常常好奇对方的生平经历,至于调查对方因为不太好,所以不曾做过,但是旁敲侧击的也打听过几次。总得说来,除了对方的一些性情喜好,其他方面的东西就一无所获了。但也是因为如此,对方的身份在他眼中便更神秘了几分。
但是无论如何,到得眼下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将那个灰色长衫的儒雅身影,同眼前一些暂时还只是稍稍显露出一些端倪的事情拉扯在一起之后,心绪便很不稳定了。除非张先生是神仙,这些事情他掐掐指头便能算出来,否则的话……他情绪复杂地摇了摇头。
张先生一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这是唯一的可能,不可能不是的。
心中某些事情显现出一丝轮廓的时候,那些已经反复记诵过几遍的诗词,被他抛在一边。此时此刻,程子善只是觉得背后有些凉嗖嗖的。
这些事情,他居然要卷入这些事情里了!锦衣卫、钱家、张西席……等等的东西在脑海中转圈出现。
不过还好,事情到目前为止,还是有选择余地的。只要他低调到底,就当脑海中的那些诗词不曾出现过。任凭场面如何发展,自己随波逐流就是了,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但是随后又想着,张先生既然把自己拉扯进这些事情里,看来是笃定了他最后的选择,这样依仗是为什么,他却不知道……莫非对方一点都不怕自己将事情揭出来么?程子善朝着这个方向想下去,过了片刻,摩挲的双手陡然止住。
他自然也明白为什么对方为何有魄力冒这般大的风险,将事情在他面前摊开了。
对他来说,眼下的一切无疑是天大的机缘。看看在座的都是什么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