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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的风景,都像电影快镜头一样在我眼前闪过。我的身体重重地向下坠落,似
一只中箭的鸟。
就在这生死关头,我尽力前伸的右手及时攀住了隘谷右坡石壁上的一个突起
处。
“陈平!”章急忙趴在谷缘处,尽力将手臂向下伸,但一切都是徒劳,他根
本就碰不到我的右手——差距不是半寸,而是一尺。
我右手的五指拼命向下抠,全身的重量都沉重地悬在这一只手上,细细沁出
的冷汗使我的手心和五指都变得滑腻腻的——我已抓不住了。
脚下十几米处就是湍急的河水,轰鸣的水声如同死神的喘息,令我浑身战栗,
几乎想就这样放手。
“陈平,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拉住你!”章的声音如从遥远的天边飘来,那
样的虚幻不实,“闭上眼睛,我会救你上来!相信我,闭上眼睛!”
我无力地合上双眼,早已失去了期待奇迹的信心。忽然,我感到一股奇怪的
“热流”涌上了我右手的手背,接着包住了我的右腕,不知为什么,它居然立刻
凝成了固体,稳稳地拉着我上升。
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把我托了起来,我的双腿触到了坚实的地面。谢天谢
他!我居然得救了!
我惊喜交加他睁开双眼,想紧紧抱住那双臂膀,表达我的感激。
眼前的情景却如同晴空霹雳,可怕的事实扑灭了我燃烧的热情——我看到了
章的“手”。
我看到了章的“手”——如果那也能叫做“手”的话。他的表情恰似一个完
美的注脚,真相的闪电把我劈个正着,劈开了所有的谜团,也把我的心劈成了两
半。
我一把推开章,不争气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涌出眼眶。我想大喊,我想大声哭
叫,但却只能紧紧捂住嘴,身子颤抖得如一片秋风里的叶子。
“你都看见了!”身后响起章的声音,那么沉痛而无奈。
我回转头,看到他的双臂已恢复正常。
“人的肢体原来是可以像面团一样随便拉长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心境之下,
我依然被自己冷酷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居然是能说出这种刻薄话的人么?
章勉强笑了笑,面色惨白,他显然不觉得这话有趣。
“我并不想欺骗你。”
“当然,你从来没说过你是地球人。”——多么无情的嘲笑呀!不,这不是
我说的话,对方是章呀,我再难过也绝不会向章说这样的话!那么,又是谁在我
身体里说话呢?为什么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语言?
“你开始害怕我了?”章深沉的嗓音如同音乐——那是一曲忧郁的歌,“或
者。你怀疑我和我的种族想做对人类不利的事?”
我在他真诚的眼神前退缩了。
不,章,你不会知道明白真相的刹那最让我痛苦的是什么。
而现在,现在我最害怕的是这个陌生的“自己”。
“陈平,不管你是否怀疑我,请你听我解释好么?”
章艰难地向我讲过“他那一族”的历史。
章的祖先生活在离地球500 万光年之外的R 星,R 星是一种与人类迥然不同
的特殊生命体,天生具有变形能力。一百多年前,283 名R 星人为逃避政治迫害
乘飞船“移民”
到地球,以人类的外形融入了地球社会。至今世界的各地都有R 星人的后裔,
他们把地球视为自己的母星,自称“地球R 族人”,其中浩宇集团聚集了约四分
之一的“地球R 族人”,也是族人主要的经济支柱之一,总裁章浩宇在族人中拥
有极高的威信。这次的声波M 事件,是少数族人想用对本族无害但对地球人类影
响巨大的杀人声波“清理地球”所造成的危机,具体情况和章先前讲过的并无二
致。
“多伟大呀!这是一出什么戏,外星人拯救地球?你以为自己是谁,超人么?”
—一我再一次被自己说的话吓怕了。心怦怦直跳,
呼吸也急促起来。自己的身体竟成了拘禁灵魂的牢狱——不能说想说的话,
任由另一种力量控制——那种力量是否来自我的右脑?“她”
已经开始表现出“异手症”的前兆了么?
“陈平,我……”章黯然摇头,“我很失望。”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可我就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突然又可以控
制自己的声音了,但冲口而出的却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又懊恼又后悔。其实我慌
得很,生怕自己会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异手症患者的狂性。
“对不起。”章向我伸出手来,“你还当我是朋友吧?”
朋友,只是朋友么,章?去年别后,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分,你悄悄推开的记
忆之门,从我胸中浮起。这次的重逢既是意外之喜,更是我企盼已久的梦想成真。
章,真想握住你的手。我用目光轻抚这只手,你能感觉到么?可是,我不能
去握它,我甚至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正逐步走向狂乱,随时可
能对你说出更伤人的话,做出更可怕的举动来。最重要的是:我决不要你看到那
样的自己!
我咬紧牙关,把目光从章伸出的手上拔离开来,一把抓起自己的行李,转身
就跑。
“陈平!”章的呼唤像受伤的动物发出的悲鸣,听到那声音我一个趔趄,但
又强压下胸中汹涌的感情,告诉自己不能停步。
章到底没有追上来。
我在赤桦林中跌跌撞撞地跑着,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眼前物移景换,我
却越来越恍惚,越来越不能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章是谁,我是谁,为什么大
家忽然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一切的一切,完全是一团糟。
突然间,眼前的景物一齐向我挤压过来,我慌忙闭上眼睛,却感到似有亿万
根针一齐扎进我的头颅。我用双臂紧紧捂住脑袋,目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哆、咯!”我剧痛难忍,把头一下一下往身边的树干上撞,而口中的呻吟
隐约像是在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章,章,章……
我走得还算及时。
虽然坚持上白头山时,我就做好了一定的思想准备:途中我可能会发病,可
能会让章见到那种丑态——可那是对人类的“章”而言。
作为高智慧的外星生命,看着低等的人类和自我争斗不休会怎么想呢?
我想保留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左半边的身体像癫病病发作似的抖动起来。左手像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开始
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就连“话语权”也开始不断地转换。
“还给我!还给我!”左手一把勒住我的脖颈,狠命地抢。我憋得喘不过气
来,只能用右手抓住左手手背向外扯。
这疯狂的状态没能持续多久,我就在脑部的剧痛中失去了知觉。
命运总是这样无情——你越是想逃避的事就越是无法挣脱。
我从章的身边逃开是为了保留一点自尊,可是命运不但又让我见到他,而且
还是以最残酷的方式。
这本是非常短促而又简单的经历,可是我就连回想一下都情难以堪。
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别无选择的我继续向白头山方向前进,半途再次发病时
正巧遇上其他进山的“地球R 族人”。他们自觉不能不管我,便费了很大周折把
我带到族人会合的地方,打算让飞机把我送到浩宇医疗中心治疗。
我就是在那儿见到了章,当时我的左半边身体仍处于狂乱状态,带我上山的
人好心好意地把我捆得相当结实。
章与族人的对话在我耳边飘来飘去,虽然听见了_但在脑海中引不起一点儿
回应。这一切就像一场噩梦,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人,向各自不同的方向挣开去,
要把身体撕成两半。我的种种丑态偏偏又都落入了章的眼里,真还不如就这样死
了。
恍憾中,只觉章走到我身边,蹲下身要为我解开绳索。又细又韧的绳索深陷
在肉里,他手指发颤,不知从何下手。而我惟一的反应是从被咬得红肿流血的唇
间挤出两个字:“滚开!”
章的手像触电似的一缩。
我把失神的目光投向天空。天空一碧如洗,闪烁着来自白头山积雪的返照光
辉,看久了让人眼花镜乱。也许是幻觉,我看到清澈的蓝色天幕刹那间出现了一
些奇怪的斑点,斑点又立刻变成了“大鸟”——那种我见过的浩宇集团的直升机,
直升机纷纷着陆,从机舱中走下穿着各色服装、不同肤色的人来。他们只怕都是
“地球R 族人”吧。
渐渐地,头不那么痛了,左半边的身子也不再挣扎,我知道这一阵子的发作
算是又熬过去了。眼前所见、耳边所闻都顿时清晰起来。
“这就送她走吧。”带我上山的N 国籍R 族人说,“尽早治疗恢复得快些。”
此君就是我原本要寻找的联邦调察局赴白头山的考察组组
长。
“我不走!”我喊出这一嗓子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另一个“ N国人”一边为我解开绳索一边数落:“怎么,清醒了?还想留在
这儿?你这个女人简直是纠缠不清,你留在这儿只能给我们添麻烦!”他扶我站
起来,仍意犹未尽,“送你走是给你治疗,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怎么不明白!你们不仅会给我治病,还会把我这段时间的记忆
清洗掉,就像你们会对马兰他们做的那样。”我索性豁出去了。
那N 国人脸一沉:“可我们并没有恶意。你最好听我们的,马上离开……,,”
让她留下。“章突然发话。
我们双目交投,彼此的目光略一接触便又各自移开。
“我们虽然自以为是在拯救人类,但却把他们完全排除在行动之外,这对他
们而言或许会是极大的侮辱。”章说。
“不错,无论生死,我至少要亲眼目睹这个事件的全过程。”我说着,偷瞧
了一限章的侧脸。应该向他道歉,更应该向他道谢,但我却无法开口。
很快,我就发现了章在族人中所具有影响力。白头山顶、天池之滨,聚集了
29名从世界各地赶来的R 族人,他们都是作为各地的代表来劝说两个阴谋家放弃
声波M 计划的。同时他们中间有不少科技精英,身为各地秘密实验室或科研所的
骨干,他们具备找到发射中心并摧毁其工作能力的本领。由于浩宇集团在“ R族
人”中很有势力,代表父亲出面的章也就拥有了相当的发言权。有他替我说话,
我才没有被强制送走。
“探测仪显示,指针中心入口不在天池的湖底。”说话的R 族人长得人高马
大,依人类标准看属北欧人种。他们早已不同程度地融入了人类社会,在日常生
活中很难把他们和一般人区别开来。
章眉头一皱:“确定具体方位。”
话音刚落,水平如镜的天池湖面忽然波澜起伏,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在池底滚
动,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雷鸣。紧接着,整个天池的湖水在我们面前纵向分开,如
同《圣经》中摩西举杖分开海水。湖底仿佛是露出来了,可却完全看不清楚,好
像有一扇奇特的门被打开,射出灿烂夺目、让人无法正视的光芒。
空中飘荡着一种奇怪的声音,那似乎是一种语言,但又与我所了解的任何语
言都相去甚远。R 族人却好像都听懂了那些话,从他们温和的反应看,应该是表
示欢迎的话。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