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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泡饭、小菜就行。”
“我这里没有你困觉的地方，不方便。”
“那你让我到哪里？总不能让我到马路上去睡吧？”
“我给你在客栈里号个铺位，也花不了多少钱。”
“花不了多少钱那也是钱呀。”阿根有点耍赖地说，“你把号铺的钱给我不好吗？你有没有
仓库？有没有狗屋？我都可以忍受的。”
玉NFDA6儿急了，站起来：“你这是成心难为我……我这里是个清清白白的素菜馆，
就我和小翠两个女人做起来，你一个臭男人来了，谁还要到这里吃饭？”
阿根翻着眼皮说：“我是臭男人？你是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逼我！讲出去你脸上不好看
！”小翠听出玉NFDA6儿的声音不对，便着急地跑了进来：“姑娘，有事吗？”
玉NFDA6儿觉得浑身冰冷，对小翠说：“……没事，有事我会叫你。”
小翠看了看玉NFDA6儿又看了一眼阿根，不放心地走了。
玉NFDA6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有客人，你今天先到别的地方凑合一下。”
第五章十四（4）
阿根冷笑道：“干你这行的哪天没有客人，没有客人你吃什么？我住到外面人生地不熟，到
哪里去吃饭？怎么过来？是坐电车还是坐马车……”
玉NFDA6儿内心烦乱不堪，只得妥协地说：“好好，你就住下。你住在我那里，我去
住店。”
阿根听了她这话，忽然笑了说：“我没那么傻，你走了，我住下，店里少了东西我说得清楚
吗？我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的。还不用你报警，就我这身瘪三样，巡警就得抓我。
我跟你讲，我不住你的上房，我就住你的仓库，你放柴米的地方，有的吧？”
玉NFDA6儿实在没有办法了，无奈地说：“好好，你就住那里。不过有客人的时候你不
要出来。”“这个规矩我懂。只要你不吃亏，我出来做什么？”
“……那你等着，我给你收拾去。”说完，玉NFDA6儿迅速地离开了店堂，准备到柴
房里去。阿
根把那条瘸腿脚上的鞋一褪，吊在脚面上，皴裂的脚跟踩在椅子上，拿过桌上的一杯剩茶
喝了一口，忽然啐道：“什么茶叶，都是骗北方佬的，哪比得了南方的龙井！”
玉NFDA6儿站在门口说：“你给我把鞋穿上！这不是在你那条破船上。”
阿根连忙把鞋穿上，对着玉NFDA6儿讨好地一笑：“走了一路了，脚气犯了。”
玉NFDA6儿扭过脸，厌恶地走向小柴房。
玉NFDA6儿来到小柴房里归置东西。小翠跑了进来，气愤地说道：“姑娘，你认识他？
他是什么人呀？我看他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你还是让他走吧。”
玉NFDA6儿无奈地叹口气：“他是我的……表哥，家乡闹灾没的吃了，来这里混两天
就走
。”小翠噘着嘴问：“他很坏吧？我一看他就烦死了，让他走吧，不然我夜里害怕。”
“没什么，他不敢。你帮我把东西归置一下。”
“咱们没有铺板，我去借一副来。”
小翠刚要转身出去，被玉NFDA6儿一把拦住：“不要，你去借铺板别人就会说闲话。
表哥来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小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玉NFDA6儿接着说：“你把院子里的稻草搬来两捆就行了。”
“行吗？会睡病的。”
玉NFDA6儿摇摇头：“你可不知道，南方人是比北方人吃得苦的，再说他只住两天就走
。我们把褥子给他多铺一条就行了。”
小翠出去把稻草搬了进来，玉NFDA6儿帮她摊开放好。小翠问：“这个小炉子要搬出去
吗？”玉NFDA6儿说：“放在这里吧。平时顾不上他的时候，他也可以煮点稀饭吃
。”小翠纳闷地问玉NFDA6儿：“姑娘，你有这样的表哥？你好像有点怕他？”
玉NFDA6儿只顾收拾屋子，没有抬头看小翠，只是简单地说：“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
玉NFDA6儿和小翠又精心备好一应菜肴用料，客人马上就要到了。不一会儿，
小翠说：“她们来了。”俩人赶
紧上前请安相迎。四位皮肤白皙、端庄稳重的贵妇走了进来，一人带着一个丫头。三姨
太搀着市长老太太，乐家少奶奶和那家姑太太说着话，也纷纷走了进来。
玉NFDA6儿大大方方地走上前给老太太们行了礼：“老太太您吉祥。”老太太笑着看着玉NFDA6儿：“都民国了，改改吧，我也不挑。”说完，大家都笑。
三姨太打量着玉NFDA6儿说：“是呀，玉NFDA6儿姑娘可是受的老规矩教育。
”“三太太好。”玉NFDA6儿又给三姨太请安。
第五章十四（5）
三姨太说：“好，今天你辛苦了。”
“应该的，快请里边雅座。呦，少奶奶真精神，跟擦了胭脂似的好看。”少奶奶见玉NFDA
6儿
这么会说话，心里也高兴：“我从不用胭脂，就是用点雪花膏。这屋里什么香气呀？”
“是印度的伽蓝香。”玉NFDA6儿说。
“雅气。我就烦那鞭竿子香，放二踢脚合适。”说这话的是姑太太。玉NFDA6儿说：“
给姑太太请安，您吉祥。”
姑太太笑着看玉NFDA6儿，觉得这间店干净又清爽：“姑娘好呀？”
玉NFDA6儿回话：“托您的福。”玉NFDA6儿问候过四位贵妇，便将她们送进正房
雅座，那里面设了一
个小佛龛，供奉着那尊白玉观音。观音像前摆着香炉蜡扦。几位太太都是信女，见了佛龛便
肃然起敬，纷纷叩拜起来。
阿根从稻草堆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四处看看，见窗台上放着一个心里美萝卜，拿起来连皮
咬了一口，把皮吐了，吃了起来。
他啃着萝卜往屋外走，被站在门外的小翠拦住
。小翠说：“哎，姑娘说了，让你待在屋里不要出来，等客人走了再出来。”
阿根一副无赖的样子对小翠说道：“小妹妹，我肚子饿，这个萝卜实在也没什么可吃的……
”
小翠生硬地说：“姑娘给客人做完了饭，就给你做，你先等会儿吧。”
阿根百无聊赖，只得又回到稻草堆上待了一会儿。可是他依旧感到饿。他捂了捂肚子，走到
墙边把一个小炉子点着，又翻出一口锅来，倒进点油，把锅坐到火上。
玉NFDA6儿把菜亲自送到餐桌上，说：“这是小店自创的菜叫‘功德无量’，
几位师太试试。”
几位太太尝过，感觉很好。老太太说：“我觉着不错，这是用什么做的？”
玉NFDA6儿微笑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您等姑太太她们尝过后再说。”
姑太太、少奶奶和三姨太都尝过了。姑太太说：“你先说说什么叫做功德，我再给你说说菜
。”
玉NFDA6儿说：“那我可就班门弄斧、在和尚面前敲木鱼儿了。”大家都笑
了。
玉NFDA6儿接着说：“金刚经上说，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我琢磨着连佛都不可思量，我这个红尘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的。还是请师太们说吧。
”
老太太说：“这姑娘可真有慧根。多布施就是功德，你这个菜是不是不要钱？”
玉NFDA6儿点点头：“就依老太太说的，不过布施倒不敢说。”
姑太太说：“大姐您拜了那么多年佛，就是对佛经老说不对，福德不是功德。”
三姨太赶紧帮腔说：“是呀，别说老太太，我也是不大清楚，姑太太快给说说。”
姑太太说：“那还得先说什么叫布施，你们说的布施就是施舍，其实不然。布施是指全放下，所有的都扔了。人生最难的就是全扔，有多少舍不下的？拿三太太说吧，舍不下老爷，舍
不下少爷，当然不是说让你出家。金刚经重要的是讲福德，不是功德，什么是福德呢？就是
悟道，成道！”
第五章十四（6）
玉NFDA6儿接了一句：“照您这么说，那这菜得改成福聚德？”
少奶奶惊讶地说：“啊，烧鸭子？”
玉NFDA6儿忽然红了脸，心想，怎么心里想的是福德，嘴里就出来了福聚德！
玉NFDA6儿上了菜，报起名字：“这是红烧肘子。不过全是素的。这道菜外面是油皮，
里面的肥肉是豆腐做的，瘦肉是面筋做的。”
老太太看了看叹道：“可瞧着跟真的一样。”
玉NFDA6儿笑着说：“您尝一口，味儿还一样呢。”
姑太太用手在碗上一煽，闻了闻说：“你这汤里有没有八角、茴香？”
玉NFDA6儿说：“有，还有桂皮。”
姑太太摇摇头：“我忌大五荤，这个菜不能吃，不是你做得不好。姑娘，你开素菜馆一定要
弄清了吃主是忌大五荤还是小五荤。小五荤可以吃鸡蛋，喝牛奶，大五荤不但不成，连葱、
姜、韭菜一切辛辣刺激之物都不能吃。”
玉NFDA6儿点点头，这才明白了，连忙说：“谢谢您指教。刚才您说的福德怎么才能得
到呢？”
姑太太想了想，非常诚恳地说：“那就得放得下，不要留一念在心中。比方说打坐，有人坐
不住，腿麻了，为什么？你的念在身体上。坐着坐着，闻见厨房炝锅的味道，你的念在肚子
上，这都不成。要闻不见才行。”
少奶奶在一旁说：“我就这个做不到，鼻子太灵……哎，玉NFDA6儿，你腌着咸菜呢？
”玉NFDA6儿有些纳闷：“有些雪里蕻。”
三姨太皱起眉头说：“是不是倒缸呢？怎么这么味儿呀？”
大家说着，一起嗅着空气。玉NFDA6儿也皱着眉头说：“我没有倒缸呀。再说我的咸菜
都很干净，一点异味也没有。”
姑太太看老太太的脚。老太太带着气说：“甭看，我今天刚换的裹脚布。”
玉NFDA6儿四处闻闻，说：“好像是在后面，我去看看。”说完，她急匆匆地走了，众
人纷纷掩鼻。
这股怪味，其实是阿根惹出来的。他在小柴房里饿得难受，便把自己从家乡带来的臭豆腐炸
了吃起来。他一边吃，还一边心满意足地哼着“无锡景”小调，却不想，玉NFDA6儿铁
青着脸，破门而入。
阿根看着玉NFDA6儿说：“快，你趁热尝一块。”
玉NFDA6儿火冒三丈，指着阿根颤声说道：“你……你把这里弄得都是马桶味！我那
里还有客人吃饭哪！”
阿根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